HP病名为爱

　　纳西莎，纳西莎，即使在废墟之上，也要冷艳盛放。
　　当少年对上那与他相似的灰蓝色眼眸时，却下意识地躲闪了。母亲穿着湖水蓝的考究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着瑰丽的宝石和刺绣，脖颈白皙修长，为丝绸所包裹。她富有光泽的金发在脑后挽起，映衬得脸部表情愈发严肃。那冰冷而孤傲的仪态，倒是和德拉科分外相像。
　　“妈妈。”
　　终于，少年打破了这可怖的沉默。
　　“我亲爱的儿子。”纳西莎的表情似乎松弛了下来，“此刻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俩，我来便是想问你，那个叫做格兰杰的女孩……”
　　纳西莎停顿了，她打量着儿子的反应，“她真的喜欢你吗？”
　　小马尔福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恢复了坦然，“当然，妈妈。”
　　“你扪心自问，真的能肯定吗？”纳西莎不动声色，“在我看来，你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妈妈，你不了解。”少年的声音很平静，“我有多喜欢她。”
　　纳西莎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好吧，妈妈。”少年垂下头，“我十足把握的，只有我对她的感情。”
　　“值得吗，我的儿子？”母亲静如湖水的语气似乎生出了涟漪，“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付出你的一切，你是否想过我们？”
　　“对不起，妈妈，或许这种道歉于你们毫无用处。”金发少年睁大眼睛，“可是我就是个自私的家伙，没能变成你们想要的模样。”
　　“是我错了吗？”纳西莎的声音中带着些绝望，“是我把你惯坏了。”
　　德拉科忽然觉得一阵焦躁，他扫视着四下，坐在一把破旧的扶手椅上，“这不是谁的错，是造化弄人。”
　　“自你从商堡回来，怎么尽说些古怪论调？”
　　“或许是麻瓜的文字看多了。”德拉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约是被同化了。”
　　“我真是想不通，那个泥巴种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小马尔福没有立刻回答。他把头埋在手掌里，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我想了很久，某一天忽然明白了，她确实并没有我喜欢她那样喜欢我。她似乎还在和我玩着小女生一般的恋爱游戏，却不懂得我这份感情的重量。她很依赖我，我也愿意为她付出，可是我实在担心她的游戏终有一天会把命搭上。即使她只是迷恋我的皮囊，或是倾慕我的某些特质，我也愿意为这‘两厢情愿’付出所有。在那些现在看来很遥远的年月里，我一直觉得她是个成熟而孤傲的姑娘，可当我真的走进她的内心，才发现她真是简单到令我意外。可能这份难得的纯真也是我所珍惜的吧，我甚至……愿意为她去死。或许你不懂的这个想法对我来说有多么荒唐，可即使是马尔福家族，即使是你们，我也无法这样肯定，只有她，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让我在心底里肯定，我会、我要她好好活着，必要的时候，我会坦然地面对死亡——毕竟，妈妈你把这种病名为爱的绝症带给我，我逃不过，那就接受吧。”小马尔福笑得很灿烂，“你若非要问我喜欢赫敏什么，我还真不能具象地形容出来，可能，就是麻瓜们相信的所谓命运罢了。”
　　“你真是纳西莎的亲儿子。”母亲忽然绽开了笑容，“我们都是同样的可怜人罢了。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你的爸爸，可以那般冷酷无情，倒也活得没有负担。”
　　“或许爸爸他也被你传染了。”德拉科露出一个悲凉的表情，“爱让人脆弱。”
　　“我的儿子，请你记住。”纳西莎的笑容美得动人心魄，“必要的时候，我也会为了你而坦然赴死。”
　　良久的沉默后，少年低声呢喃着，“谢谢你，妈妈。但这不值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纳西莎没有理会儿子的话。
　　“我还不知道。”
　　“黑魔头他在设计你，我的儿子。”纳西莎的脸色逐渐发白，“一切都很反常，你正处在前所未有的风暴中心。”
　　“我知道，妈妈。”德拉科并没有畏缩，“如今连波特都能看出来黑魔头的异常，我更是清楚他的狡猾狠毒，我向你发誓，我会小心行事。”
　　纳西莎走近他，带着丝绸手套的双手抚摸着儿子消瘦的脸庞，“好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妈妈会在后方好好守护你。”
　　就像你守护赫敏那样。

　　在这座破败不堪的府邸里，已然看不出布莱克家族昔日的荣光。少年沿着满是灰尘的走廊扶墙而过，让手指感受触碰着腐败气息带来的消极意味。他会幻想，曾经母亲如他这般年纪的时候，是否走过着长长的廊道，踩着昂贵的羊毛地毯，忧郁，但还算自由。
　　“不，她才不忧郁。”
　　小马尔福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去——是墙壁上厚厚灰尘之下的一副残缺的画像。画像里的老妇人正嫌恶地望着空气里的扬尘。
　　“你认识我妈妈。”德拉科试探着说道。
　　“谈不上认识，但毕竟是布莱克家的小辈。”老妇人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纳西莎和她同辈那些怪胎们相比，倒真让人省心多了。但她还姓布莱克的时候，绝不忧郁，甚至还算是个有主见的开朗姑娘，后来她执意嫁给马尔福，这点倒是让人没想到。”
　　德拉科低下头，若有所思，“抱歉，您刚才是读出了我的思想吗？”
　　“我可是我那个时代赫赫有名的读心术专家。”老妇人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倒是你，年轻人，你这不设防的大脑于你的性命，危险至极。”
　　“如果有必要，我会进行大脑封闭的——”
　　“不，年轻人！你无法预料危险何时会降临，能做的就是时刻保持警惕。”老太太做出了个抱歉的表情，“我被动听见了你们的对话——我发誓真的是你们的声音太大了，你要小心，孩子，如果你总是以贵族少爷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你会死的很惨的——抱歉我就是这么心直口快。”
　　老妇人眨眨眼睛。“纯血统至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瞧那些活跃的年轻巫师们，还有几个真心敬仰血统。年轻人，如果你想让你和你的家族能够延续下去，就小心谨慎地活着吧，别让你妈妈太过担心了。你就当做，我是真的心疼我这个玄孙女。”
　　“您也觉得，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吗？”德拉科无奈地笑笑，“我只是……忽然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已。”
　　“那就在你心里问问自己，值不值得。”老妇人道，“我们常常以为自己所坚持的就是正确的，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场梦。”
　　小马尔福动了动嘴角，良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棠梨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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