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背后的男人

　　短暂的尴尬和心虚过后，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极快地席卷了金木研整个胸腔。

　　身体的五感此时扩张到极限，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耳内还能听到体内血液脉动的声音，金木研微微攥紧了手指，竭力平复着情绪，小心翼翼转过身去。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如同烟雾般消散，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随着一阵刺耳至极的耳鸣，金木研猛地睁开双眼，入目尽是一片白茫茫。

　　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他一人，金木研愣怔着动了下身体，却发现自己被铁链束缚着四肢绑在一张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

　　我……

　　是在哪里……

　　昏沉的大脑像是被人重重敲击了一下，思绪混乱到不行，金木研吃力地摇了下头，一大段模糊的记忆霎时间涌现在脑海中。

　　记忆携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迷茫，还没等他从这股强烈的情绪冲击中缓过神来。

　　周身的环境再度发生变化。

　　再抬起头时金木研已经身处一间熟悉到可怕的房间，昏暗的光线，猩红的血迹，冰冷又刺鼻的血腥味，还有——

　　壁虎。

　　“你醒了？”

　　带着面具的高大男人一步步接近着，手中的钢钳折射着冰寒的光芒。

　　每个脚步声都放大到极致回响在金木研耳中，那些模糊的记忆蓦地清晰可触，包括恐惧慌张的情绪也在这一瞬间回笼。

　　金木研睁大了眼睛，拼命在椅子上挣扎着，带得铁链簌簌作响。

　　然而壁虎终究还是停在他面前，这个折磨了他两天两夜的残忍喰种，现在依旧没有打算放过他。

　　“那么继续吧，金木，你记得的吧？”

　　浓烈有如实质的恶意一点点附上金木研的骨髓，他战栗着瑟缩了下脚趾。

　　似乎被他的反应取悦了，壁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手拿着钢钳虚晃了下，俯下身来盯着底下的瑟瑟发抖的猎物，缓慢问道，“答案是多少？”

　　“653减7是多少？”

　　他悠闲又惬意地发问着，手上钢钳又快又狠地夹住一片指甲扯下，鲜红的血液飞快喷溅出来。

　　“6……46,646！”

　　“328减7是多少？”

　　壁虎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话语间又是一片指甲落下，间或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声。

　　……

　　很快地，房间里金木研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不知道是第几个问题，他终于撑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昏睡间，他的意识又出现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与前几次同利世小姐交流的场所截然不同，这里碧海蓝天连成一线，放眼望去还能海鸥低空掠过碧蓝的海面，起此彼伏的海浪声徘徊在四周，甚至还能闻到清晰的海风腥味。

　　一切明媚又美好，金木研置身其中差点就忘记前几秒冰冷残酷的现实世界，可惜脚下的触感很快让他回过神来。

　　当站在海中的金木研开始动作的时候，这片空间里，无论是正在涌动的海流，还是飞行着的海鸥，全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

　　连双脚浸泡着的海面也在一瞬间化为了镜像。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无声表示着，那些美好都与他无关。

　　金木研无措地退后了一步，却又怕呆在这里的资格都被驱逐，最后只得委屈巴巴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

　　他以为这样就能维持片刻的安宁，空间里的景象再次流动起来，先前平静的海流卷着汹涌的声势浩浩汤汤向他袭来。

　　巨浪扑过来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这道足有三米高的海浪已经窜到他跟前。

　　就在声势浩大的巨浪堪堪落下之时，金木研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声，就看见有人突然从水幕中冒出头来。

　　呼啸着的海浪霎时间平息下去。

　　空间里的阳光很充足，金木研毫不费力便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那人只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赤着的上身削瘦却不显单薄，腹腰处线条利落分明，透着隐隐的爆发力，顺着垂落腰际的白色长发看过去——

　　金木研的目光顿住了。

　　即使五官深刻锋利了许多，但那毕竟是自己过去每天都能从镜中看到的脸，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脸上神情颇为冷淡，同样秀丽的样貌放在对方身上却透着别样的冷峻，一看就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对面的人任由他打量够了，半晌才缓缓伸出手开口道，“初次见面，我是金木研，另一个时间点的你，或许应该是平行时空的你。”

　　“什么？”金木研蓦然瞪大了眼睛，很快又反应过来，急匆匆握住对面另一个自己的手，“啊，啊，初次见面，嗯……那个，我不是在做梦吧？”

　　也许是因为在和过去的自己交流，在海贼世界度过了十五年时光，现在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金木冷淡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他轻轻摇了下头，在少年失望的目光勾出一抹微笑解释道，“虽然不是做梦，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现在所处的这个节点，我已经经历过了。”

　　能成为东京上井大学的一员，金木研出色的理解力很快明了金木的话，这段话里潜藏的意思让他更害怕起来，他紧咬着下唇，恐惧又无助看向对面的“自己”。

　　“难道，不管哪个我都必须经历现在发生的一切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再是人类吗？”

　　金木研有些崩溃地蹲下身去，双手捂住头，身体遭到非人的折磨，还目睹了好心搭救自己的无辜情侣的悲惨死亡，就算回到了安定区，他依旧得不到安宁，保护不了重视的人。

　　也许……

　　也许……利世小姐是对的——

　　金木研低垂着眼睫，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好似就要坠入永恒的黑暗。

　　就在这时，金木握住了他的肩，逼着他抬起头来，两双一样的银灰色瞳眸对望着。

　　“不对，忘记神代利世说的那些，”金木凝视着眼神有些失焦的少年，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过去的他也赞成神代利世的意念，在他曾经生活过的现代世界里，喰种和人类已然形成了对立的局面，而曾经弱小的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保更别说反抗，青铜树一事后他原本打算践行利世小姐的理念活下去。

　　可幸运的是他来到了路飞他们的海贼世界，和同伴们经历许多事情后，金木才渐渐明白，利世小姐的理念有些是可行的，但不能一视同仁。

　　每个人都有弱小的时候，但不能因为自身的无能为力就将所有的错归于自己，古董店的大家、海贼团的所有人也好，总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所以才有同伴的存在。

　　而无论现代世界还是海贼世界，都是光暗共存，世界本没有错，只是存在于那里罢了，人性才是促成一切的源头。

　　这些现在的他能释怀，可是过去的“自己”依旧沉浸其中，好在他们是同一个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如何解决眼下的情况。

　　他定定地看着沉默的金木研，“放松下来，现在，麻烦你看着我，请一定不要将视线挪开。”

　　金木研保持着缄默的姿态与金木四目相对，眼神中有光亮明灭，许久才将身体放松下来，望进对方一片幽深的眼底。

　　在他精神松懈的一瞬间，眼前景象骤然一晃，无形无质的意识恍惚间穿透时间的洪流，看见了许多的记忆片段，属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一段即便有着痛苦，但更多的是美好的回忆。

　　接收他人的记忆让金木研思绪混乱了一瞬，当另一方主动结束记忆共享后，他稍显失神盯着那处的虚空，最终嘴唇翕动了一下。

　　只听得他哑声问，“……他……我也能遇见吗？”

　　似乎发觉自己的询问有点可疑，从来自觉性向女的金木研不由快速补充道，“额……嗯，我不是因为喜欢……不对，我是说男生之间也可以有单纯的友情，没错，我向往的是兄弟情，就是和英良那种！”

　　啊……

　　好像更不对劲了！

　　感觉越描越黑的金木研塌下肩膀，不再试图给自己挖坑。

　　金木可有可无耸了下肩，没有在意他的慌张，而是认真思考起对方提出的问题。

　　尽管没有明说，金木还是一下子明白了他口中的人是谁，自己共享给他的记忆从变成喰种的那天到今天为止，前面黑暗痛苦的回忆两人基本相差无几，最大的不同在于青铜树之后遇见了海贼团的大家。

　　以及至此穿插于他所有美好回忆的路飞。

　　金木无意识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皱眉思考金木研遇见路飞的可能性，最后无奈地轻轻摇了下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在以前这个时间段，我并没有像你这样，碰见另一个‘我’。”

　　察觉到少年一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金木沉吟片刻，低声将自己想到的其他结论娓娓道出。

　　“我们仅仅是这一点上出现了不同，其实很多事情都差不离的，也许可以这样假设，你在将来的某一天，甚至是同一个时间，和我一样遇见他。”

　　说完这些，金木神情回复先前的疏离冷淡，自觉已经打完全部的预防针，便不再理会怔怔不语的金木研，抬眼扫了外边的现实世界一眼，干脆果决地下了逐客令，“好了，快点出去吧，外面的那个你可以应付吧。”

　　他确定以及肯定，只有“自己”把外面那只壁虎解决了，就能成功脱离错落的时间，回到海贼世界。

　　虽然是肯定的语气，金木研总觉得自己听出了对面人隐约的质疑，无语了片刻，少年眉眼间慢慢染上和对面一样平静而坚定的神色，声音算不上大却足够清晰有力。

　　“是。”

　　只是一遍，金木研已经切实感受到另一个“自己”传达给他的理念，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个，最本质的同一在于无论是谁，早在遥远的那一天，就不再是人类——

　　只是喰种。

　　……

　　意识重归现实，金木研深吸一口气，缓慢睁开眼睛。

　　此时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铁链还是束缚着四肢，只有头顶昏暗的灯光照着地上还未干透的血迹，以及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壁虎。

　　金木研不动声色地阖上双眼，第一次不带反感地感受起脉动于身体各处的力量。

　　这就是接收了金木记忆的好处了，不单是回忆、情感，连带着金木如何运用喰种力量的经验和技巧也被他一同吸取了。

　　大约是感受到主人自身的意愿，扎根于身体深处的喰种本能剧烈活动起来，从心脏开始，加速流动着的血液，或者说rc细胞们，急速泵向四周。

　　这些强势霸道的细胞先是不由分说就将壁虎打入体内的药剂赶了出去，再争先恐后将每一处地方都狠狠强化了一遍，以确保“城（shen）堡（ti）”的固若金汤后，总算心满意足安静下来静待指挥。

　　吸收记忆后知道rc听话但不知道如此听话的金木研：……

　　突然觉得做喰种也没有那么糟糕了呢。

　　言归正传——

　　另一边，等待他清醒的壁虎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朝着看似还在昏迷的金木研走了过去。

　　“真是无用的废物啊，本来还有些期待的。”壁虎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少年，面具后面的双眼中是赤luoluo的癫狂和傲慢，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身体的异样，仅仅捕捉到了眼中猎物“害怕”地颤动了一下。

　　壁虎暴虐的欲望一下子高涨起来，他迫不及待弯下腰去，紧紧盯着对方苍白而脆弱的后颈，神色疯狂，“就是这样，喂金木——

　　不要让我失望啊！”

　　喰种残酷、暴力的本能一瞬间冲破牢笼，金木研低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仰起头，闪着赤色光芒的左眼淡漠地凝视上方的壁虎。

　　“废话真多啊。”

　　少年清冷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壁虎瞳孔极速收缩了一下，但又猛地扩张到极限，他一把掀掉面具，露出彻底猩红的赫眼，手指更是掰得咔咔作响。

　　继而极近疯狂死死盯着金木研。

　　“果然——”

　　“果然还是你最棒了！”

　　“就让我掠夺你的一切吧！”

　　他话音刚落，后腰处的赫子猛地挣脱束缚出来，妖异的红紫色鳞赫瞬息逼近了金木研。

　　然而金木研的速度更快，在鳞赫扑至身前的一瞬，他已然闪现在壁虎背后，从腰部蔓延而出的四根鳞赫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壁虎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被金木研”砰“地一声掼到地上。

　　金木研单膝磕在他身上，四根鳞赫半点没有放松，壁虎越是挣扎它们扎得越深，当即整个人被掐得双眼暴突。

　　所以也根本阻止不了金木研接下来的动作。

　　他左边的赫眼犹如无机质的机械冷冷扫视着壁虎，然后用一种轻慢的语气平静问，“就这样了吗？”

　　“你——”

　　壁虎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还未讲完，就被鳞赫再次无情砸进地里。

　　“现在轮到我了。”

　　金木研无视了他的嘶吼，手指轻而易举破开壁虎后腰的肌肉，搭在毫无防备的赫包上。

　　被攥住的赫包无意识收缩了一下，下一秒被生生扯开拉出身体。

　　鲜血四溅中壁虎的惨叫震耳欲聋，全身在地上不断痉挛，甚至无暇顾及扎在体内的鳞赫。

　　可惜金木研并没有因此动摇，还有心思注意到拔出后还“藕断丝连”的赫包。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手指再次探入翻腾着愈合的血肉模糊处，确定余下的赫包位置后，撕啦几声一个接一个将它们扯了出来。

　　连带着最先那个赫包的残余，一点不剩，壁虎身上的三个赫包全数被丢在地上。而他本人则是在地上痛到发不出声音。

　　金木研直起身来，半晌想起什么似的，手掌轻拍着头，就从耳中扯出一只蜈蚣，郝然就是壁虎先前放入他耳中那只。

　　“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好像有点不甘心啊……

　　他低声呢喃着，将蜈蚣拎在两指间细细打量着，紧接着目光转移到壁虎的脸上，落在那双此刻仍有不甘和暴怒的眼睛上，“有了。”

　　他话里的不怀好意就连壁虎也听的出来，曾经的施暴者此刻眼珠定住了，身体拼命挪动着企图逃离原地。

　　然而被大肆破坏过的身体根本移动不了多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拳重重轰在自己左眼眶上，一阵摧枯拉朽间，就听得“噗嗤”一声眼珠被扯出眼眶。

　　做完这些后金木研才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来，捏着蜈蚣接近痛得在地上哀嚎连连的壁虎，最后当着对方仅存完好的右眼——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没有再理睬旁边进气短出气长的壁虎，金木研身体里暴虐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只剩左眼的红光忽明忽灭。

　　他看着地上血淋淋的赫包，即便知道吞食了这些赫包自己的实力就会得到成倍的增长，他内心的洁癖还是有些拒绝的，当然这个洁癖仅仅针对壁虎。

　　他是发自内心觉得壁虎真是肮脏透顶了。

　　这么想着腰上的鳞赫突然伸出一根试探地敲了他一下，另外三根作势扑向地上的赫包。

　　金木雅瞬间get到了鳞赫的意思，他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摆摆手，四根鳞赫立刻毫不客气将虎视眈眈已久的赫包齐齐吞下。

　　嘎嘣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隐约的饱嗝声。

　　就在他放空思维的时候，冷不丁一人从身后扑了上来，紧紧圈住了他，对方的拥抱陌生又透着一种古怪的熟悉。

　　等等……

　　不是吧！

　　想到那个人，金木研吓得赫眼都收了回去。

　　下一秒，耳畔果然响起路飞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了！金木！”他这么说。

　　金木研微阖了下眼睛，心里仍抱有侥幸，小心翼翼出声问道，“那个……你在这里多久了？”

　　心底只期盼着对方刚刚才到，毕竟在那之前他可是毫无保留展现了最黑暗的一面。

　　但是路飞的话瞬间击破了他的妄想

　　“一直……

　　金木研意识恍惚了下，没再听对方接下来说了什么。

　　一定会被讨厌吧……这样的我……

　　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没得到回应的路飞按耐不住担心，猛地将许久未见的金木研转过身来，将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记忆中的人突然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热烈而真实的情感全都写在脸上。

　　有担心，有焦急还有其他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唯独没有厌憎。

　　金木研傻呆呆站在原地听着路飞一顿轰炸，对方满含怒气地以一句话结尾，“那个蜥蜴还是壁虎的家伙等索隆他们打完，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你不害怕吗？这样的我？”金木研怔怔道。

　　路飞疑惑地扬起眉毛，眼里写满了疑惑，伸手出来握住他的肩膀用力上下摇晃，同时高声对旁边的乔巴大惊失措道，“不好了乔巴！金木他变傻了！”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在金木研反复解释自己脑子正常，既没有因为穿越时空磕傻，也没有被非人的虐待打白痴，众人总算罢了手。

　　看着眼前或担忧或愤怒的众人，金木研在心底呢喃着，仿佛是说给另一个“自己”。

　　“真的羡慕你啊，真的，太好了。”

　　不再是绝望的未知，也许未来喰种和人类共处的一天遥不可见，尽管眼前的和谐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但那个梦再也不是虚无缥缈的假想。

　　是真实存在的。

　　几乎是他心里句号落下的时候，意识再次模糊起来，似乎听到了空气震荡的声音。

　　回过神时房间空空荡荡，仿佛刚才大家从未出现过，从头至尾只有自己和壁虎存在于这个房间而已。

　　但金木研清楚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静，而后抬手压住自己微热的眼眶。

　　起码有过一个拥抱，温暖的，热烈的，足以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龙与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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