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怎么可能……”李叙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幻空无相阵的破法他在考前班练过了无数次，不可能会出错！

　　剑身一点点地往下坠，眼见着离黑洞越来越近。李叙荣开始慌了，他的灵力因为之前的念诀又空虚了几分，此刻是在硬咬着牙才能控制灵剑。华灵子最先支撑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陆源则一言不发，眉头紧锁，直直地望着深海。

　　“你快说话啊！”李叙荣的声音开始发颤，“你不是大人吗？！你快说！该怎么办！”

　　就算天赋再出色、个性再坚强，李叙荣也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面对生死关头，他也忍不住想要求助他人，眼眶中泛出了泪花，只是为了不被陆源小瞧才一直在强撑。

　　陆源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怔了两秒，开口问：“你有没有觉得，这水流有点奇怪。”

　　李叙荣怒吼道：“是个人都看得出奇怪吧！海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个大洞，一定是空间法术搞的鬼！”

　　“不，我是说，这水流是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的。太奇怪了。北半球的漩涡理应是逆时针。”

　　见李叙荣还是一脸茫然，陆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我忘了你们没学过地转偏向力，现在参加的就是小升初考试。那这题是一道超纲题，出题人太不严谨了。”

　　“别废话了！”李叙荣感觉自己再次被轻视：“你就说这阵应该怎么破！”

　　陆源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已经大难在前，颇有几分泰山崩前不变色的气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个逆行阵法。”

　　“逆行阵法？”

　　“主考官不可能把我们传送去地球的另一端，那样太耗费灵力。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这方幻境里的事物全都是逆转的，包括法阵。”陆源想了想说道，“可以试试逆施法诀。”

　　“你确定吗？”李叙荣将信将疑。

　　陆源轻笑了一声：“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李叙荣咬咬牙，不再说话。大概是因为陆源一直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莫名的，他竟然开始相信了陆源所说的方法。李叙荣抹掉眼角的泪痕，从袖中再掏出一道灵符，掷向坤位，闭目念道：“极一……嗯……灵二，和……不对，政三。”

　　才念了几句，李叙荣便败下阵来，他摇头说道：“不行。我灵力不够了，再念法诀剑会掉下去的。而且……我倒着背不出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陆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把法诀告诉我。我来。”

　　李叙荣快速地念了一遍。陆源记在心中，再在脑中把它们颠倒过来。

　　他深吸了口气，心跳开始加快。陆源有几分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施法，第一次像个修士一样使用灵力。他努力回忆着卫廷礼在考前说曾教过他的方法，引气入灵窍，神入太虚：

　　“极一、灵二、政三、达四、通五、旋六、誉七、和八、冲九、极十。”

　　法诀念完了，漩涡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咆哮翻腾着，还越扩越大，越转越疾。

　　“你不是说会有用吗？！”李叙荣心急如焚，他们脚下的剑也随着他的心潮波动而颤抖不已。

　　陆源没去管他，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极一、灵二、政三、达四、通五……”陆源只觉得体内囚禁着一头咆哮的猛兽。猛兽不得出处，便四处冲撞着他的筋络。

　　陆源觉得痛，从心口到指尖，每一寸皮肤、每一处关节都像被放在火上烧灼，麻木后再扔进冰堆，循环往复着。

　　“极一……灵二、政三、达四、通五……”陆源还在念，他知道这是无灵根却有灵炁的反噬。卫廷礼给予他的能量太过精纯，即便已经刻意压低过修为，但还是无法适应他污浊的肉体凡胎。

　　风愈急。黑暗已占据全部视线。只要再不消三两分钟的功夫，他们就将葬身海底。

　　“你到底行不行啊！”李叙荣也无法再安心控剑，他狠狠地跺了跺脚，转头问华灵子：“你的护身法器呢？！拿出来！”

　　华灵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在乾坤袖内翻找着，瑟缩地唤了声：“陆源哥哥……”

　　然而，陆源已经无暇顾及她了，他甚至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蚀骨的痛苦让他出现了幻听，耳边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地发涨，好似有一柄小锤正一下下敲打着他的神经。

　　“嗯！……”陆源紧皱着眉头，冷汗混着冰雨让他遍体生寒。他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含着满口的血腥味强撑着念诀：“极一、灵二、政三、达四、通五……”

　　俶然，他脑中闪过一道红光，变换成朱雀，又化身为火焰，最后成了一朵红莲。

　　风声兀地小了，雨也渐歇，云幕道道拉开，一束束金光透了进来。

　　“有…有效果了！”李叙荣大喜过望，赶忙供出三分神识附在剑身，让它更稳固，努力地拉起它与漩涡的距离。

　　“……旋六、誉七、和八、冲九、极十……”陆源身上的疼痛也渐渐消除，此时，似乎有一只手正在轻轻抚慰他曾撕痛的地方，泛起阵阵痒意。

　　漩涡越发无力，最终停止。海水从黑洞中翻涌而出，把缺憾处填平。不消三两个呼吸的功夫，晴空万里，风平浪静。

　　……

　　李叙荣一下子跌坐在剑上，牙齿不住地打颤。华灵子大哭着扑进陆源的怀里，压抑的情绪爆发了。陆源也很累，他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已经被掏了出来，但还是轻柔地拍着华灵子的背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叮！——”

　　空中浮出一行字。

　　【恭喜乙组通过实训，请做好准备，考生将在30秒后被送出考场】

　　*

　　实训考试结束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再加上录入、检查、宣誓……等各项杂七杂八的事情，等到陆源坐进车里时，子夜已过。然而，他依旧感到指尖在微颤，心潮难平。

　　陆源现在的形象完全像是个逃难者，嘴唇发白，头发凌乱，衣服半湿不干。这要是在往常，陆源的心里会膈应许久，非要找个地方好好清洁一下才行。但现在，他只是呆坐着，回忆刚刚考试中的场景，回味灵力从身体中流淌过的感觉。

　　陆源看向自己的手背，上面有无数细小的伤口，像是从内部炸裂而成。这样的炸伤遍布他身体的各个地方。大的创伤还流血结痂，此时正泛起痒。然而，这些疼痛，陆源都有些记不清了，明明就发生在刚才，却恍若隔世。他只记得法诀施展出时的畅快，那种超乎寻常的掌控感，可以号令风雨，可以逆转乾坤。

　　这很容易上瘾。

　　陆源心道。他还暂时不能确定这是好是坏。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陆源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卫廷礼。

　　“我通过了。”刚一接通，陆源便如是说道，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也并未发觉的炫耀，像是在讨一个夸赞。

　　电话那头的卫廷礼顿了一下，说道：“哦，嗯……我一直相信陆先生可以通过的，你很聪明，也很厉害。”

　　卫廷礼疏离的夸奖让陆源觉得挺没意思的，不知怎得，他突然觉得“陆先生”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儿刺耳了。他转移话题：“你怎么还没变回来？”声音还是这样的奶声奶气。

　　“抱歉。”

　　陆源失笑：“这有什么要向我道歉的？”

　　“……我不知道，只是……”

　　“好了，等我回去再说吧。”陆源打断了他，“虽然深夜加餐影响身体健康。但今天情况特殊，或许可以破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不对，你能吃东西吗？”

　　“能。虽然不需要，但是可以。”卫廷礼回答道，他继续说：“谢谢陆先生的好意。不过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现在要去月中一趟。”

　　陆源奇怪地问：“你去月中干什么？”

　　卫廷礼想了想，决定还是据实回答：“月中度师姚光说，他勘察到金沙区一幢楼里有灵力异动，恐是有修士神魂被困。凶手虽然未知，但修为明显在他之上，这才来向我求助。”

　　“凶手？”陆源敏锐地察觉到不对：“那位修士是被人杀害了吗？”

　　卫廷礼平静地说道：“比杀害更残忍。生剥神魂，痛苦比过以刀刻骨。我怀疑是有人想要炼尸。”

　　“什……”陆源大惊，即便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修真界，而且也早就见识过修士对凡人生命的冷漠，但如此的血淋淋的同类相残依旧让他心惊。

　　陆源缓了缓心神，冷静分析道：“你现在不能去。月中度师向你求助，是因为你的元婴期修为。但是现在，你的境界还尚未恢复，可能比他还不如，去了也发挥不了作用。不如等到明天，身体恢复后再……”

　　“不能再等。”卫廷礼打断了他，“一旦过了头七，鬼器一成，邱古川将永世不能再入轮回。”

　　“邱古川？”陆源更为震惊：“你说那修士是邱古川？是演太上的那个邱古川吗？邱古川他死了？！”

　　无数的问题一下子从陆源的口中涌了出来，然而卫廷礼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我之前从未在他的身上发现过灵力。”卫廷礼说道：“所以，我要去现场。”

　　“好，我明白了。”陆源深吸了口气，他已经知道了卫廷礼非去不可的理由：“可是，你要怎么去月中？依你现在的修为和灵力，缩地术应该到不了那么远。”

　　卫廷礼沉默了。他刚刚接到飞鹤传来的信件，还未来得及详细计划。

　　“我开车送你。”陆源主动说道。

　　卫廷礼愣了一下，拒绝道：“不用了，此去凶吉未卜，陆先生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接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如果王子雉他们还在观中，事情就好办了。”

　　突然，陆源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忙。他是与我家长期交好的风水师，有几分真功夫。”

　　“……”卫廷礼很想提醒陆源，所谓风水师都是些江湖骗子，真正的修士是没那个闲工夫为人相宅看地的。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一句：“谁？”

　　“沈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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