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人间

　　第十七章

　　“姜先生”许知站在姜引言的背后轻轻唤了一声。

　　姜引言立刻转身，多日未见，再次见到这张阳光俊朗的脸时，许知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好。

　　姜引言有些着急，又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他上上下下的看了许知好久，确认她没有哪里不妥这才脸红的开口“许小姐……你……你吃了吗？”

　　问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个问题方才电话里不是说过了么！

　　许知当然记得他先前电话里说的，于是只是温和的笑了一下“吃过了，我请姜先生喝杯茶吧，先前在医院里多亏您的照顾。”

　　姜引言听她话里的疏离，但是看她的神情又这么正常，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猛地摇头“不不，我请你喝茶吧，我……”

　　他话音未落，便见许知妩媚的桃花眼斜睨了他一眼，似嗔非嗔的说道“怎么？连杯茶的面子都不给我？”

　　给！给！当然给！姜引言心里“噗通”“噗通”的直跳，面上却强忍着即将咧到耳后的笑容道“那……那谢谢你了。”

　　2楼的食堂已经过了一天最火热的时候，人群有些稀少，在吊顶上无比明亮的灯光照射下，如果不是还有穿着病号服的人在，这里简直就像是市区的一个休闲中心。

　　许知捧着面前的热茶，垂下眼帘并不做声。

　　姜引言见她垂头，便有些大着胆子细细的打量她。

　　才一周没见，他发现，她瘦了。

　　“许小姐是来复查的吗？”

　　许知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有说自己是陪朋友，“姜先生，你的腿好些了吗？”

　　她看他今天动作已经灵活了不少，想来不久就能出院了。

　　“嗯”姜引言点了点头“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了，这段时间在康复训练，感觉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虽然他说的轻松，但是许知也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道理，她关切的道“还是要注意一点，别向上次那样冲动了，养病期间不要功亏一篑。”

　　姜引言知道她是在说上次疯子那个事情，他心里有些暖暖的“我知道的。”

　　“上次的名片上，许小姐是在贸易公司上班？”

　　“嗯”许知点了点头“帮甲方找乙方”她介绍的比较简单，但是姜引言却知道销售不是这么容易的活。

　　“许小姐近期……”他话音未落，便被许知打断

　　“姜先生叫我许知或者小许吧，总是许小姐许小姐的，听着太见外了。”许知抬头望着他笑道。

　　姜引言其实早就想改了，但是又摸不准许知的心思，这下他好哦哦啊啊了半天，这才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唤道“许知……？”

　　许知大方的回他“言哥”

　　不是全名，也不是姜先生。

　　“言哥”这两个字，突如其来的划过姜引言的耳畔，身边不是没有女孩这么叫自己，但是只有她，莫名让人发麻发软。

　　早知道，就直接叫她小知了……

　　第二天早上，许知早早的离开了医院，她不想见到杨枝的父母，于是很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简单的洗漱一下又是一天的工作启程。

　　“早上好”

　　“早”

　　办公室虽然人少，但是氛围还可以，大家互相道过早安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许知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老顾客们的邮件。今天她需要去拜访一下美联的王总，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大客户。

　　出门的时候遇上了陈斌，陈斌听闻她要去美联，神色有些奇怪，端着马克杯的手顿了顿，还是抬头和她说了一句“路上小心”随后便进了办公室。

　　许知心头隐隐有些感应，不得不说这一行做久了，第六感还是有一些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身职业装，鸡心领的白色衬衫，很好的衬托出她的锁骨，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上挂着颗金色的心形锁骨链，配上浅米色一步裙，将她的身材衬得婀娜玲珑，修长笔直的双腿下一双浅色小高跟，走在大理石地砖上节奏撩人。

　　和办公室同事道别后，她先回公寓换了一套衣服。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衫，领口直接扣到顶。一步裙换成了黑色的直桶西裤。想了想，她又加上了一件黑色的宽大西装外套。略显肥大的外套很好的遮住了她全身的曲线。

　　镜子里的人一下从20出头的白领丽人成了一个略显老气的职业女性。

　　推了推鼻梁上的有色眼镜，她换了一个略显深沉的单肩包，便带上资料出门了。

　　美貌有时候是她们的武器，但是有时候也是她们的弱点。懂得自保的女人才是能生存的人。

　　美联是近期崛起的一家潜力大公司，坐落在市中心的金融大厦。

　　许知之前来过两次，但是每次来还是感慨这家公司的财力底气。正常的金融企业在这里租一间办公室已经属于不错了。而美联直接包下了这里的两层楼。

　　随着电梯的升高，许知的心渐渐沉淀下来，她在脑中再次组织了一下今天谈话的内容要点。

　　一个合格的销售，必须有目的性的拜访。没有人愿意听你废话，因此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有哪几点要谈，主次怎么分布，当你做足准备后，才能根据现场状况来掌握这场谈话的节奏。

　　王总的秘书金小姐是个有一半韩国血统的美人，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五官有些平常，但是笑起来充满了风情。

　　金小姐将许知引进一旁的会议室，给她端了一杯茶，便关上门出去了。

　　过了许久，金小姐抱歉的进来说王总在开会，让她再耐心等一会。

　　许知看了眼墙上的钟，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她特地挑了九点四十这个时间过来，就是为了避开客户的早会，和午饭时间。

　　看来今天怕是要赶上午饭了，和客户吃饭一般都是他们来，虽然之后能报销，但是这个钱还是需要自己先垫付的。

　　许知看了看自己卡里的余额，叹了口气，刚还款自己身上还真的不剩多少钱了。

　　正想着这个月的开销，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一阵爽朗的笑声震得许知的耳朵有点疼“许小姐，好久不见”美联的王总一进来就非常热情的朝许知伸出手。

　　略显发福的中年人，头发有些稀疏，但是整体打扮的非常干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配上金丝框的眼镜，倒是看起来还有几分年轻时的帅气。

　　许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起身不卑不亢的和他握手，她能感觉到王总掌心略带粘腻的汗渍，气虚的人多半会有掌汗。

　　王总很快就放了手，走到会议桌的另一边坐下。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许知。

　　许知从包里掏出之前做的方案资料，主动上前开始攀谈。

　　“王总，我这次来是和您再继续谈一下之前说的联动百货的项目细节。”

　　她起身将资料递到王总面前，宽大的西服外套随着起身的动作略微上移。虽然宽大却依然能显出里面包裹的纤细腰身。

　　躬身越过办公桌向前递资料的时候，随着身体的前倾，许知能感觉到一双灼热的视线往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虽然飞快，但是还是被她敏感的捕捉到了。

　　万分庆幸自己的决定，这件扣到领口的衬衫怕是连一丝气口都不会漏。

　　当许知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从面前的资料上移开时，那股逼人的关注感这才消散了些许。

　　王总望着面前的资料，轻轻的翻开，随后非常绅士的抬头望着许知，示意她开始演讲。

　　许知非常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朝王总展开了一个自信而柔和的笑容。

　　“这次合作的联动百货据调查之前都是内部承办所有的设计方案变更。但是这次突然将招标信息外抛，应该不止是他们内部说的整合需要。”

　　她的语速不快，但是语气柔和而有力。刚开始王总还有些沉迷与她那软糯的音调，但是很快就被她的谈话内容吸引。

　　“外包设计无非是因为两点，一个是技术的不足，还有一个就是财力的成本规划不够。简而言之，他们这次的预算并不能达到他们的需求，但是这次的计划又是他们进军亚洲市场的关键。他们唯一能拿出的筹码，就是他们品牌效应给出的机遇……”

　　“许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一层层的外包也是一层层的成本追加，我是商人，你应该知道这是一场亏本的买卖。”王总在她的话语间隙换了个坐姿，双手交握放在那本他只看了一眼的资料上，身体略微前倾。

　　这是一个略带侵略性的坐姿，虽然不喜欢，但是许知知道这也是他将她的演说听进去的表示，甚至愿意继续洽谈的意思。

　　许知闻言笑了一下，白皙的脸庞一瞬间丽色逼人。

　　“这场买卖，是用钱换名声的机会，无论是美联还是我们德扬，我们愿意让出本次的润七成，和王总一起打完这一战。”娇软的女声，音调不响，却透着一股职场历练出的果断气场。

　　王总这才抬头正视了一下眼前的人，一时间镜片后的眼神极附攻击性。

　　许知依然温和的望着他，她示意王总看一下手下的资料。

　　“关于这次的设计方案和成本预算，我已经初步定了一份协议，王总可以翻一下资料的最后一页……”

　　接下来就是一场非常顺畅的商务洽谈，他们就合同细节商讨了一会。随后时间便到了午饭时间。

　　“许小姐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赏脸一起楼下吃个便餐。”起身时，王总和许知再次握了手，他非常自然的提议道。

　　许知很自然的应下“这次王总愿意给我们德扬一个机会，应当是我们请王总您吃饭才是。”许知只是礼貌性的一说，她很清楚王总是不可能让一个女士请他吃这顿商务饭的。

　　“工作归工作，吃饭是生活，只是个便餐，许小姐不用太拘束。”王总走到许知旁边和她并肩走出会议室大门。

　　“啊，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许知大方的笑了一下“不过下次一定让我们做东请王总务必赏光。”

　　“一定，只要许小姐开口，我王某一定有空。”王总单手虚扶在许知身后，另一只手帮她挡住了电梯门，示意她先进去。

　　许知礼貌的点头道谢。这顿饭只是一个便餐，之后他们做东的那场才是要签约的关键。

　　电梯里，感觉到王总不断贴近她的身体，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的尽量不着痕迹的避开。上来就急色的人最低等的。像王总这种一点点试探你的底线的才是老谋深算的BOSS。

　　她心里大约对不久后的饭局有了一个认知，很多合同如果换成男销售可能就签的很顺利，同等条件下换成了女性，就很有可能被额外捞些好处才肯签字，这是成人世界的一个定律。

　　她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的厌恶，嘴角依旧笑得无比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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