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温热

　　夜色漆黑，冷风裹杂着海水的咸味扑上顾余垂在身前的长发，远处灯塔光线在海面上来回照射。

　　海水拍打在礁石上。
　　捧玩着手里圆又亮的夜明珠，顾余低低吟唱，歌声在海面上荡了又荡，漂得越发远了，大长鱼尾依着节拍拍打在水面上。

　　身后传来枝杈被踩断，碾压的窸索声，然后是硬鞋板踩在礁石略显沉重的声音，顾余停下吟唱，疑惑地转头。
　　先是黑色长靴映入眼睑，高大的身影矮身下来，接着带着干净肃穆白手套的手伸过来，拿走了顾余手上的夜明珠。

　　骨节分明的大掌衬得夜明珠都小了几分，润泽光晕缭绕在男人侧脸，鼻子高挺，卷而绵长的睫毛掀起看了过来，双眸深沉平静，红唇紧闭。
　　挑了眉，微微勾唇，却似刹那芳华，使人欲念焚身。

　　顾余眨了眨眼，歪着头，有些好奇，眼前的人有几分熟悉，却认不出是谁。

　　她刚想说话，身体被猛力一推，双手被男人单手缚住压在头顶，后背就抵在冰冷的礁石上，身前是男人冰凉的衣衫。
　　夜明珠向下一路滚落，扑通沉入海底，四周便漆黑了。碰击声传来，温热的呼吸扑上顾余颈侧，有尖锐冰冷东西从顾余小腹划一路上划到左胸，停了下来。
　　顾余瞪大眼，是匕首！
　　“逃什么？”男人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匕首微微用力，“不愿意，那就一起死好了！”

　　顾余猛得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心在胸腔砰砰直跳！

　　手摸向床头，啪嗒一声，整个房间都明亮了。睁大了眼，顾余摸上胸口，完好无损，健健康康。

　　舒了一口气，顾余看了一下时间，才三点。将头埋在枕头上，顾余痛苦地呻/吟一声。
　　妈呀，大魔王！

　　早上起床，顾余照了镜子，里面人肤色白皙，只是两只乌黑的眼睛无神，还带着一圈黑黑的眼袋。
　　她后半夜几乎没睡，迷迷糊糊地半睡不醒，可见惊吓之大。

　　顾余坐在位置上，低头苦哈哈地吸了一口甜豆浆，吞下去。平时觉得浓郁美味的豆浆都似少了几分味道。
　　陆莲雅蹦蹦跳跳地进了教室，笑着双手捧着顾余的脸，揉了揉，“早啊，鱼鱼！”

　　顾余刚要回答。
　　“啊！”陆莲雅大叫一声，非常夸张，“熊猫鱼！”

　　“……”

　　陆莲雅坐了下来，手指戳了戳顾余的眼袋，“啧啧”两声，“你昨晚偷偷摸摸都干了什么？老实交代！”

　　顾余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忆那个梦，她趴在桌子上，手揉着眼睛，痛苦道：“做噩梦了！”

　　“什么梦？”陆莲雅唏嘘一声，带着同情地看着她，“跟我说说，我给你解梦！”

　　顾余沮丧地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拒绝，“我梦到有人想杀我。”

　　陆莲雅兴致勃勃了，蹭上前，“他为什么要杀你？”

　　顾余已经记不清梦里到底说过什么，她皱了眉头回忆，“记不清了，什么一起死？”

　　陆莲雅想了想，突然一脸兴奋，捧着自己的脸陶醉道：“他是不是和你殉情？”

　　顾余嘴里的豆浆差点吐出来，瞅着她，一脸无语。

　　“我要进去。”清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盘旋，末了只余微冷的气音，顾余一僵，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封辰垂眸，目光冷然，嘴唇绷成一条线，看了眼低头的女孩。
　　她没有看他，身体甚至有些躲避。

　　封辰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瞬间躁了，心情沉下谷底，这是昨天说得太过了？

　　顾余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响起了胸前冰冷的刀尖。
　　顾余拍拍自己的脸，一个梦就神经质了，罪过罪过。

　　她主动和封辰说话，扬起大大的笑脸，带着些微讨好，“早啊！”

　　封辰坐下，偏头看了顾余一眼，这样子的顾余到底还是让封辰愉悦了几分。
　　他目光锁着她，皱了眉，“你昨晚没睡好？”

　　顾余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认真道：“真的那么明显么？”

　　封辰沉默了一会，“嗯。”主要是顾余真的白，皮肤水嫩。
　　顾余彻底郁卒了。

　　拿起小镜子，顾余照了照，气色不足真的好突出，不禁无力道：“变丑了！”

　　封辰俯身，直勾勾看着顾余的眼，认真道：“不丑。”
　　在顾余呆愣的时候，又轻声道：“很漂亮。”

　　——

　　上课时间过了不久，顾余就开始昏昏欲睡了，手撑着下巴空洞地看着老师。

　　她努力把话记在脑子里，明明耳朵里都听得到声音，但大多数都分不清说的是什么。
　　偶尔转头看看封辰，早上就开始一直认真写着什么，似乎是在写物理？英语课写物理？

　　顾余上课起来，下课趴着睡。

　　第四节课语文课，封辰敲了敲顾余的桌面。
　　“嗯？”顾余的声音还带着困倦，有一点小小的鼻音。

　　封辰看了眼女孩迷蒙的眼，抿了抿唇，“换下位置。”

　　“哦。”

　　顾余坐在封辰的位置，只觉这个位置被前面的人挡了不少，顾余咬着唇，看了眼封辰，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第五节是自习课，顾余又打了个哈欠，决定放纵一下自己。

　　语文老师一边讲课一边走下来，课本指着顾余，“她怎么了？”

　　封辰面不改色，瞧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女孩，面容柔和恬静，道：“她不舒服。”
　　语文老师挪好下滑的眼镜，点了点头。

　　迷迷糊糊间，思绪在半空中飘，顾余似乎听到了厉浩大嗓门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封辰低斥一句，“别吵。”
　　就又重新安静了。

　　顾余半掀着眼眸，眨了两下，又重新沉入黑暗中。

　　顾余是被陆莲雅推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放学了，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鱼鱼，先去吃饭。”陆莲雅把包背好，轻轻捏了捏顾余的脸颊。

　　顾余发现封辰还在，有些吃惊，“你不去吃饭么？”

　　封辰轻描淡写道：“不急。”

　　顾余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封辰勾了勾唇，眉梢渐染笑意，“嗯。”

　　——

　　中午。
　　骄阳似火，闷热难当。
　　太阳底下的植物都怏耷耷的，仿佛失了生气。

　　厉浩一把把窗帘拉上，挡住了射进教室的阳光，刺目的光线瞬间被隔绝在外。

　　他发了一条微信，拖着步子走到封辰身边，坐到了顾余的位置上，手搭上封辰的肩膀，幽怨道：“阿辰，干嘛呢？都放学了竟然还学习？这可不像你！”

　　放学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教室里早就空荡荡，只剩三个人。

　　封辰左手直接拍开搭过来的手，右手笔一停，本子翻了一页，却是头也不抬，“等人。”
　　手下笔又继续，刷刷往下写。

　　厉浩纳闷了，这说到一半的，等的是谁？
　　他看向刘一宇，只见对方耸耸肩，显然也不知道。

　　厉浩不甘心道：“阿辰，你都第几次为了那谁残忍地对待你兄弟了！”他一巴掌拍在封辰正在写的本子上，弄得页面微皱，而他神色悲壮，“我问你，你要兄弟还是女人！”

　　封辰悠悠放下笔，慢慢靠在椅背上，垂着眼，随意一瞟桌面上的手。
　　厉浩颤了颤，在心里呐喊，坚持住！坚持住！

　　封辰微抬下颌，冷淡地觑着他，薄唇微张，“女人。”

　　厉浩快速把手收了回来，捂住脸，跑到一旁刘一宇身边，悲戚道：“桃园三结义，只剩下我和你了！”

　　刘一宇推开他，嫌弃地拍了拍手，“白痴。”

　　教室前门被推开，一个男生探头走进来，看到里面的人显然很吃惊，脸上都是尴尬，“不好意思，走错班了。”

　　说完就想退出去。

　　“站住。”封辰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乖戾气，气场带了寒冰。

　　厉浩和刘一宇看着封辰，疑惑不解。这个人，他们不认识，第一次见。
　　两人对视了一眼，跟在封辰后面走上去。

　　男生听到声音竟然真的不敢动了，回过身来，看着封辰走过来，紧张地攥紧衣服。
　　胆子一看就不大，实在不像有胆子做这样的事的人。

　　封辰目光看向男生手里的果汁，舔了舔唇，神色晦暗，声音又冷了几分，“昨天就是你送的？”

　　男生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声音发颤，“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

　　男生也是认识封辰的，当然封辰并不认识他。刚才他发现了，封辰就坐在顾余的位置上，这两人什么关系猜都不用猜。

　　封辰一愣，心里有一丝愉悦。只是他还没说话。

　　就见眼前的男生憋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语气真诚，“封同学，你不认识我我知道，但是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我和你一个初中，见证了你一路的辉煌，我的学习成绩不好，就是因为你我才努力考上一中的！我，我，我……”
　　竟然激动得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封辰嘴角一僵，素了脸。
　　一时间，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厉浩和刘一宇也不由惊奇，玩味地看着两人，不愿放过这一出好戏！

　　男生缓了缓，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虽然初恋夭折了，但是对象是你，我输的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你们一定要永远幸福，带着我的期许，连带我的希望，一起走下去！”

　　然后一把把手里的百香果汁塞到封辰手里，突然提高声调，“这就当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然后转身跑了。
　　跑了……

　　“……”

　　操！他妈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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