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世界中的一寸乱红

　　第五章，二人有所怀疑
　　回到咸阳城之中，青溪念叨着：“面上有一块红斑，手上还是两道疤痕，这种倒是好找。”
　　“那你可找到了？”
　　“没有……”青溪望尽了咸阳城之中的点点滴滴，却还是没有找到半点红斑与疤痕共在之人。

　　“也是……他既然和九九太一石做了交易，容貌也是可以改变的。”青溪有些担心：“可是……他到底交换了什么呢？为什么相貌变了，还引发了那么严重的后果？”

　　“也不能过早的判断。”云舟叹气：“也许这件事背后有隐情呢。”
　　“青玉案和朝玉阶每十年便会有弟子下山来，可是真正入世能做灵者与人交换的并无几个，大多数灵感缺失之人是无法开启九九太一石的，入世之后也就归于平凡。”青溪道：“主阁同我说过人间的灵者不过寥寥数百人，咸阳城有你我，难不成还有另外一个？”

　　“我只是很好奇一件事。”云舟并不似青溪想的那么深，想的那么长远。少年立于众人行色匆忙的街道之上，无奈蹙眉：“那个做交易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
　　“青玉案交易的规矩，交易者必须以至清之情前来交换，必须为自己而换，一生也只可换上一次。这个交换条件虽然算不得苛刻，却也是上苍对人的一种考验。”云舟道：“可是这次的交易，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不像是单纯的考验，而是直接性的伤害。”
　　青溪静然的听着他的分析。
　　“你怀疑有人拿着九九太一石做坏事？”
　　“青玉案和朝玉阶不合多年。”云舟挑眉：“你就没有想过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吗？”
　　“误会？”青溪却笑：“我连朝玉阶和青玉案为何不合都不知。”
　　“说对方是吃人血的恶毒门派。”云舟说：“这个你总是记得，总归知道吧。”
　　听到这句话，女儿家稍稍一愣：“你的意思是说？”
　　“天下之下，或许这世间并不是只有朝玉阶和青玉案两个交易门派呢。或许……”他凝神冷道：“还有什么别的藏在暗处的东西，我们不曾知晓。”

　　手中的折花刀被少年横举，只见那刀纹明亮清透，似是可斩人间一切。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青溪抱住少年的手臂，轻灵一笑：“你我来到人间便是为了寻找答案？”
　　“或许吧。”

　　“什么答案？山神？九九太一石？青玉案？朝玉阶？这一双刀剑？还是……你我到底是什么？”青溪望着自己手中随时可以凝聚而来的海棠与梨花，无奈一笑：“所以说，到底天意又是什么意思呢？”

　　咸阳城又起风了。
　　留在桂山上同山神喝酒的一双神鸟自然不知道他二人静默的在城楼前站立了许久，月移星变，一夜极快的过去。
　　泉溪之上的山神是否原谅了百姓的滥杀动物，他二人无心知晓，只是在三日后听闻这长阳城之中疫病退散的消息时浅浅一笑。

　　再次在咸阳城之中见到曲信阳也是六日之后的事情，那日清晨，曲信阳恭敬前来邀他二人前去其友家中做客。
　　随着车辆颠簸，青溪半靠在车窗前托腮笑道：“这么说来你的友人已经好起来了？”
　　“他已经好了大半，昨日曲某前去看望他，同他说了二位仙人之事，他诉到愿和二位相见，欲得二位仙人的指点。”曲信阳始终都是翩翩公子的温和模样。

　　云舟却笑道：“我二人只是灵者并未成仙，即使成了仙也不过是散仙，同那些度化红尘之辈，并非一种。”
　　曲信阳道：“我友也并非想要做何事，不过是想与二人相见罢了。还望二位莫要误会。”
　　青溪道：“误会倒是不至于，只是……”她望着城中渐渐退去的戾气之色，不远处的府邸甚至有微微金芒之色传来，女儿家眯了双眸：“我辈只是不明白，那日明明是你登高唤人前去休整泉溪，叫泉溪之神恢复原样，怎么如今众人都口口传颂说是那赵国的质子为拯救咸阳之人？”
　　云舟见曲信阳面不改色，浅笑问道：“先生曾经说过您的这位朋友是将来匡扶天下之人，所以……不知先生这样做可是为了成就友人？”
　　曲信阳眉眼稍稍一动，最后颔首：“除此之外，曲某目前也无可帮他之处。”似有遗憾：“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道路，如今曲某铺路仅能如此。”

　　见他似有愁色，青溪问道：“那……可是你的朋友想要找云舟换些什么东西？又或者想要找我知道他自己的未来？”
　　“非也。”曲信阳含笑摇首：“我与他商议过，虽说这天下难求可并不是无计可施，男儿义在千秋，天下需要靠自己登上。”

　　“这样啊。”青溪拉了拉云舟的衣袖，示意他去看远处金芒熠熠之处：“如果咱们去的是那个地方就有意思了。说不定真的能赚出什么功德来。”
　　云舟温柔相待。

　　马车停在李府前，方方下车云舟就感觉到九九太一石的变换，青溪将太一石打开，只见那精巧令牌之上浮现着一条金龙。
　　云舟笑：“看来曲信阳想要扶持的人确实是个人物。”

　　入了质子府，只见这质子府的东边还处在建设的状态之中，原本的颓态正在工匠的巧手下渐渐消失。
　　“曲某见这质子府实在是太过简陋，冬日寒风凛凛，夏日鼠虫飞舞，屋漏亦有雨水落入，去年冬日这屋顶都被大雪压塌了下来。唯能为友人建设新屋，好叫他有避身之处。”
　　“你好似很有钱的模样。”青溪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园中有花香传来，有一身着墨衣长袍之人自屋中缓缓而出，步入阳光之下，只见那斜阳之下稍显成熟英朗之色的少年手捧书卷，正单手负立。
　　“富甲天下，曲家狼才。”
　　“狼才？”青溪顺着那低沉的声音侧目去看那少年英俊眉目之中露出的温和之色，女儿家不禁一愣，此人与她想象的全然不同，不知为何，此人身上笼罩着一股恶然的阴冷之色。
　　云舟也察觉到此人的情绪色彩极其复杂，正要同青溪说些什么。身旁曲信阳立刻笑盈盈的迎上去，甚是相熟：“寻异你已经好了吗？瞧着气色也不错。”
　　“已然痊愈，多谢你送来的那些药材。”
　　“不必言谢。”曲信阳见他恢复康健，似是十分欢喜，将他二人丢在一旁，只顾着同李寻异话说如今。
　　见此场面，青溪抱臂笑道：“看来这位李寻异不简单啊，情绪颜色如此复杂竟然还能浮现龙纹，到底是正人君子，还是人间骗子呢？？”她推了推男儿家的手臂关节：“你这般聪慧，你可能看的明白？”

　　“你自小无母，无父皇疼爱，在宫中受尽欺凌，你也会如此的。藏书楼中的《人间志》曾经说过，皇朝之中不得宠没有依靠的皇子，在宫中的地位甚至比不得皇帝身边的太监。”云舟暗下眸色：“他怕是在阴诡之地成长的，如今得了曲信阳这样的友人才缓缓恢复正常，他神色复杂并不是怪事。”
　　“这样啊。”既然云舟这么说了，青溪便不再多想。

　　迎着曲信阳的介绍，这一来二往算是认识。
　　当晚李寻异唤他二人在府上住下，说是明日会有咸阳文坛邀二位灵者一同观看人间文化。

　　夜半子时，曲信阳在院中寻到了不睡而观鱼的云舟。
　　“云舟先生如何孤身于此？青溪姑娘不伴着您吗？”
　　“只管唤我云舟便可，本就只是个称号罢了。”云舟将手里的鱼食撒尽，望着幽幽月色之下的清澈潭水：“青溪最近修炼入迷，我二人本就不是相互管教之辈，自然不会相互桎梏。”

　　曲信阳就此坐下，他并不言语，只是静默的在少年停下。
　　夜风寒寒，万丈苍穹也不过寥寥数颗星子孤寂闪耀着。二人静默以对，似是拿耐心较劲。

　　最后曲信阳开口了：“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云舟可听万物之声，自然也可听到旁人心中的想法，他不会揭露这些，只是点头，侯着曲信阳开口。
　　“你们为何会答应曲某来此处相见寻异，可是……二位仙人有什么想要东西在寻异身上？”
　　“不是。”云舟将折花刀横放在膝头，随后歪在栏杆上：“不过我们确实有所图。”
　　“哦？”
　　“只是暂且不得相告，若是随意将神的旨意告诉凡人，可能会引发严重之事。”云舟诚恳：“我辈并无害你们的心思，先生只管放心。”

　　“那……曲某便放心了。”曲信阳是何其聪慧之人，他低下眉眼道：“云舟你好似念过许多书？”
　　“瑶山无趣，不是念书便是练功，总要选一样。”

　　曲信阳认清眼前之辈的深度，便道：“无关仙者人间，只当做是交流，云舟可否将学识教给我一些？”
　　“你想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助得李寻异称帝？”
　　“正是。”
　　云舟将一身仙气暂时隐藏，似是同意了曲信阳的提议，他静默了一会儿，只道：“我觉得你做的并没有错。”
　　“哦？”
　　“扩大宅邸，购置车马，广结贤士，你以金钱为他开路，为他博取一个贤良的名声。”云舟说：“你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仙人不愧为仙人，不过来了半日，便将这府中所有的一切都看尽了。”
　　“你想如何做？”云舟发问：“博取贤良的名声之后，如青溪所言要举兵吗？”
　　“以我的财力确实可以做的那一步……只是没有这个必要。”曲信阳地下眸子道：“赵国并不算弱国，若是我们铤而走险说不定是自取灭亡，正逢乱世，各国都虎视眈眈妄想扩大自己的领土，这个时候内斗是最为蠢顿的。”

　　“你想让李寻异正统继位吗？”
　　“是。”
　　云舟笑，他伸手便是两片花瓣飞舞，只见那花瓣在水域上飘零，而那水儿如鱼旋转飞升，凝成水柱，自水中升腾而起，晶莹凄凄：“这很难，他是质子。赵国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他并无依靠在赵国。”
　　“他可以有。”
　　云舟指尖轻颤，那漫天飞舞的水柱顷刻消失化作无数细雨跌回水面，惊醒了那些已经沉睡的鱼儿，月明风清之间，云舟道：“你打算让他认谁做养母？”
　　“赵国大王年事已高，皇后之位空悬多年，赵国并无嫡子。赵国最受宠的便是苏和夫人，苏和夫人膝下无子，为了她自己，她也应该找一个依靠了。”
　　“赵国那样多的皇子，为何要找李寻异？”

　　“因为她除了我，别无选择。”暗处有人款步而来，他许是在黑暗之中生活了许久，仅是声音都带着超乎年岁的冷淡与平静。李寻异走到曲信阳身边，与他相视：“我同信阳商议过，苏和夫人是赵国中人，而其他的妃子都是别国赏赐而来，多少都怀揣着异常的心思，且都有别国做后盾，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后宫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赵国的力量，若是此时她收了旁人的孩子，将来孩子继位便有两个太后，苏和夫人一番辛苦，便是为他人做嫁衣，涨的就是他国的威风。”
　　“而且。”曲信阳道：“从赵王的角度来看，君王如今年事已高，赵国的孩子都还是些年幼的，年长的基本上都熬不过年月过世了，熬得过年月的也都是些有心思的。若是让旁国血统的孩子做了赵国的君王，就是糊涂账，愧对列祖，赵王也是不愿的。”

　　云舟点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只道：“哦，所以，苏和夫人得宠也不是没有道理，她最干净。赵王对她也最是放心。”
　　“正是。”曲信阳轻声说：“所以，干净是苏和夫人唯一的优势，她要选择的皇子也必须如此。”少年一身素色衣裳与一旁的墨色衣裳成了反比，二人的面上都有月色只是折射出来的光并不相同，曲信阳站起身笑看着满池苏醒过来的鱼儿：“寻异是苏和夫人最好的选择，她不会不愿意。”

　　云舟了然此刻面前两个少年眉目之间的肯定，手中的九九太一石发出微光，并无图案显示，身后有阵阵花气袭来，那妖治清澈的颜色浮现，明亮月光之下女儿家姣好的面出现，是青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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