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孙皇后

　　鲜于纯说话的语气极为不和善，无忧睨了她一眼，启唇正准备答话，李世民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世民与无忧本在房中歇着，忽听院内传来尖叫声，就出去看了看，见是张姨娘，便一路跟至此处。”

　　听得李世民一席话，高俭神色更为凝重，看着怀中的张净，他再度发问：“净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妾身方才路经无忧的院子，看见一只巨大的异兽在院内！”张净终是缓过神，惊惶的面色平静了下来，提起方才之事她仍显得有些后怕，“它高有二丈，形似马，周身散发着光芒，只一瞬就消失了。”

　　张净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无忧细细思量，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张姨娘，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高大的马，莫不是姨娘看错了吧？”

　　“是啊净儿，天色晦暗，许是你没看清楚。”高俭同样质疑。

　　“不可能！”张净连忙否决，面上露出坚定的表情，“妾身看得很清楚，绝对没有看错！那巨马确实出现在无忧的院内，大人您要相信妾身所言属实啊！”

　　“这……”

　　高俭有些犯难，按理说张净所说的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看张净的神情又不像是说谎，这倒让他难以判断了。一旁的鲜于纯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故意沉着声音道：“若妹妹所言不假，那……莫非这是不祥之兆？”

　　高俭闻言一怔，随即厉声呵斥，“休要胡言！”

　　张净所说的巨马出现在无忧住的地方，鲜于纯说的不祥之兆很明显是在指无忧。虽然得到了高俭的驳斥，鲜于纯仍旧不死心，拧紧眉心一脸正色，“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若真是不祥之兆，可会对我们高家不利啊。”

　　鲜于纯的这番话却让高俭沉默了起来，张净盯着他的面庞小心翼翼道：“大人，不如……请位仙师来占卜，看看是凶是吉？”

　　“这种鬼神之说你也相信？”高俭的话虽是质问，却已有几分动摇。

　　张净挽着高俭的手臂，一双秋水明眸含着真挚，字字珠玑言之凿凿，“这是妾身亲眼所见，怎能不信？再者，只是请仙师算卦而已，不管吉凶如何，妾身只求个心安。”

　　“妹妹说的有理，妾身也觉得妹妹说的可行。”

　　鲜于纯罕见的帮着张净说话，凝重的眼神背后是不易察觉的精光。高俭终是答应了，“那好吧，明日我就让人去请，无忧，明日你且先留在高府，等晚些时候再回去。”

　　高俭都发话了，无忧也不能不从。

　　张净所说的话是虚是实她无从得知，也就是替她占卜而已，总不会因为一次占卜就改变她一生的命运，故而无忧也不担心什么。

　　第二日一早，高俭就命人请来了一位仙师。

　　一番占卜过后，那位仙师大喜，眉毛一挑感叹道：“是坤之泰卦象！”

　　“道长，何为‘坤’与‘泰’？”高俭问道。

　　仙师抚着下颔花白的胡须，高深莫测，“内阳外阴，内健外顺，是为天地之交；龙是乾的卦象，马是坤的卦象，女子处于尊位，居于中正之位，卦象显示，此女贵不可言啊。”

　　原来是吉兆，高俭同高寒香都松了口气，高俭心中欢喜，对待无忧是更加优厚。

　　送走那位仙师后，李世民望着那仙师离去的地方，深邃的目光停留了片刻，随后低眸似是深思。

　　对于仙师说的贵不可言，无忧并未放在心上。

　　无忧归宁后不久，当朝皇帝发动了东征高丽的战争，命李渊担任督粮官，李世民四兄弟随军。李渊本想让窦玉留在大兴城，窦玉却不愿留下，执意要跟随李渊一起，李渊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出发前夕，无忧来到书房找李世民。

　　进到书房，便见李世民坐在书桌前，低眉看着手里的书卷。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无忧，他思绪一顿，随后再低下眉眼望着手中的书卷，只是心思已然不在这上面。

　　无忧缓缓走到他面前，开口道：“夫君，明日可否带无忧一同随军？”

　　李世民闻言抬眸看向她，一双桃花眼微眯着，“你一个女子随军做什么，好好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无忧自然知道随军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若是不小心遇到了敌人，那就是生死攸关的事了。可是这一次东征不知几时结束，李世民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他们才刚成亲不久，无忧自然不想与他天各一方，“母亲不是也要随父亲一起去吗？军中大多都是男子，有我跟在母亲身边照顾母亲也是好的。”

　　李世民正凝神听着无忧的话，她忽然低下了眉眼，面露羞涩，呢喃软语，“况且夫君这一去不知几时才得以回返……无忧会想念夫君的……”

　　他握着书卷的手一顿，心里不自觉软了下来。

　　望着无忧那真挚纯净的眼眸，意念竟有所动摇，他努力克制着那种莫名情愫的蔓延，可是都在看到她那纯真灵动的面庞后，防线一次一次崩塌。看了她许久，李世民心中暗起波澜，他转眸看向他处，“答应你可以，不过你要好好跟在我身边，你若有什么闪失的话，我无法向你四哥交代。”

　　“好。”无忧一口应下。

　　不曾想李世民这么轻易就遂了她的愿，她有好一会都没缓过来，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能安下心了。

　　无忧心中甚感欢喜，不禁又露出了如花般艳丽的笑颜。

　　李世民无意间的一瞥，又差点恍了心神，她的笑颜好似有着无形的吸引力，仿佛多看一眼就会使人沉醉于温柔乡，不想再出来。他匆忙移开目光的样子，显得有一丝仓皇，微微扬起的唇角竟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他竟也会对她起了兴趣，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那没什么事的话，无忧先回房了。”

　　无忧颔首对他甜甜一笑，转身就欲离去，却被他低沉的声音唤住了，“我送你吧。”

　　无忧一愣，动作僵硬地回转身子，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他俊逸的面庞上，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多了几分柔美。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柔和的话会是他说的，可是他那双桃花眼直盯着无忧，证明着那句话确确实实是他说的。

　　缓过神来后，无忧温婉地笑了笑，“不用了，云裳在外面等我，夜色已深，就不劳烦夫君了。”

　　“送你回房而已，不耗费时间。”

　　李世民不再给无忧说话的时间，话音未落他便放下书卷，起身来到了她面前。无忧见此情形，也不好再拒绝，低眉轻语：“那便有劳夫君了。”

　　他转身将房门打开，云裳果然就侯在外面。

　　云裳见他们二人一起出来，便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月色如水，伴随着阵阵微风。

　　无忧身上穿的是单薄的衣裳，夜晚的气温下降，微风带着些许凉意迎面拂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双手紧握在一起。身旁的他似是察觉到了无忧这细微的动作，微微侧目瞧了她一眼，见她的脸颊有些苍白，他凝眸微一思量，说道：“你可是受凉了？”

　　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松了松，目视着前方抿了抿唇，“没有。”

　　又是一阵晚风袭来，无忧的身子忍不住缩了缩，见此，李世民不再多言，他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无忧身上。无忧感觉身子一暖，那刺骨的凉意减弱了很多，她抬眸望向身旁的李世民，“其实不用的，我还受得住。”

　　李世民将外衣给了她，他自己就只剩一件单薄的衣衫了，无忧看着都觉得寒冷刺骨。

　　她伸手欲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脱下还他，沉寂的夜色中，她没有看清他的面色，只听得他如玉石般温润的话语，“无忧，在我面前，你无须逞强。”

　　夜色深沉，心却无法沉下来。

　　她伸出来的手已经触到他的外衣，因为他这句话，她又硬生生的将手放回来。

　　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言走到了无忧的房间，明明只是一段不远的路，她却感觉时光漫长，已致情意已蔓延整颗心。李世民在房门前停下，转身望着无忧的明眸，他轻启薄唇，“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你早些歇息吧。”

　　“夫君你也是。”

　　无忧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无忧眼前。

　　涿郡，几天前无忧随军到达此处，因窦玉突然重病，李渊不得不在此多停留些时日，以便窦玉养好病再启程。

　　无忧熬好汤药后，便端着送去给窦玉。

　　窦玉这几日都卧病在床，几乎无法下床走动，一家人都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唯恐她有什么闪失。一进门，便看见李渊正坐在床前陪窦玉说着话，无忧端着一碗汤药来到两人面前颔首行礼，“父亲，母亲。”

　　李渊与窦玉停止了交谈，向她点了点头。

　　无忧在床边蹲下身，将药碗放置半卧半坐着的窦玉面前，温婉浅笑，“母亲，这是无忧刚熬好的汤药，无忧来喂母亲趁热喝下，以盼母亲病情早日痊愈。”

　　说着便拿起羹勺盛了一勺汤药，窦玉忙伸出手阻止，温和的目光望着无忧，“母亲自己来。”

　　窦玉顺手接过羹勺，自己盛药喝下。

　　“母亲小心烫。”

　　无忧将碗放近一些，满目关怀地看着窦玉将汤药喝下。窦玉喝了几口，便放下羹勺，含笑的眼底透着欣慰，“无忧，你真是个好姑娘，我们李家能娶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我们李家的福分。”

　　窦玉只有一个女儿，但早已嫁为人妇常年不在她身边。

　　自无忧嫁过来以后，便把窦玉当亲生母亲般侍奉，在窦玉眼里，无忧就像她的亲生女儿般亲切，对窦玉恭敬又孝顺。窦玉将无忧视如己出，对这个儿媳她自是非常喜爱，这几日无忧每天都为她亲自煎药送来，她更是觉得自己当初替李世民选对了人。

　　无忧浅笑着摇头，“母亲谬赞了，您温柔贤淑是位好母亲，无忧自愧不如。”

　　“咳咳！咳咳！”

　　窦玉面色祥和正要说话，却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她一手捂着胸口，面部表情极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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