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馆当尸体的人

　　黑暗，无尽地蔓延之目光所到之处，寂静，占据了整个空间。而这里，唯一的声响便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铁床上的女人像是很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她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一点点梳理着自己的黑色长发，梳理了一阵后，她听到机械门开启的声音，动作，戛然而止。

　　“今天还好吗？”年长男人站在玻璃外围，柔声问候床上的女人。

　　女人的眉头在黑暗中微颦，而后她背对着他转过身子，拉过床上的被覆盖在自己身上。她的动作带着几分孩子气，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年长男人见状，也没有生气，反而轻轻扯动唇角，含笑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

　　“今天心情不好吗？”他又问。

　　女人还是没有回答，就像听不到他的问话，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年长男人仍旧没有生气的迹象，再次柔声问她：“是今天的伙食不合你胃口吗？”

　　安静了许久，女人回答了，带着几分赌气回道：“不是。”声音闷闷的。

　　“那……是不是衣服沾上血迹，他们没有好好给你清洁就拿过来给你换洗？”他再次猜测。

　　女人不再回话了，年长男人觉着他应该是猜中了。

　　“我听说，今天是你生日。”年长男人含笑着说道。

　　床上的女人身子微动，但仍旧没有起身的准备。年长男人将藏在身后的盆栽拿了出来，带着几分诱惑的语气说道：“我给你准备礼物了。你回过头来看看喜不喜欢这份礼物，好不好？”

　　女人毫无反应，半响，她才掀开身上的被子，裸脚从床上走了下来，看着他手中那盆小小的，却绿意盎然的盆栽。

　　“这是什么？”她问。

　　年长男人回到：“向日葵，我特意培育的。喜欢吗？”

　　女人犹豫着，片刻后，像是下了某个决心，她踏着非常缓慢的脚步走到玻璃前，目光牢牢盯着他手中那株小小的向日葵。这棵小小的向日葵还没有开花，大概只有10来公分左右，模样娇小可爱。

　　“你不是想见太阳吗？等这棵向日葵开花了，这场战争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抱着它一起迎接新的太阳。”年长男人带着美好的寓意对她说。

　　女人看着他手中的盆栽许久，她慢慢抬起头，凝视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年长男人，“花开后，战争真的就会结束吗？”

　　“当然。”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予了她保证。

　　她点点头，“给我。”她毫不客气地命令他。

　　年长男人的笑意更深了，他点击了一下手中的腕表，玻璃墙立即出现一个大约30公分左右的正方形出口，他将盆栽从这个正方形出口递给她。

　　她一言不发接过盆栽，紧接着，年长男人用难掩兴奋的语气对她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关于你身体里被植入的嗜血基因，研究所目前已经获得很大的研究进展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完全抑制住它们。届时，你在战场上将不会再被它控制。”

　　女人怔怔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眼眸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嘴唇的颤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年长男人笑着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女人抱着怀中的盆栽笑了，笑得就像那灿烂而阳光的向日葵，让人心生欢喜。

　　年长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笑晃花了双眼，心脏在那个瞬间好像罢工了，他愣愣地看着她。心道：这好像是她转送到研究所后第一次笑。

　　“博士，司令找你。”手腕上的腕表半空中弹出一个投影，那是年长男人的助手。

　　年长男人歉然地对她说道：“对不起，本来还想跟你多呆一会的。可现在……”他垂眸，笑容变得落寞，半响过后，他再次扬起笑意对她祝福道：“生日快乐。”

　　女人没有回话，而是抱着怀中的向日葵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床头边，静静凝视着床头上的盆栽。待他离开的脚步声响起，她才开口低声说道：“谢谢你，博士。”

　　门外，那个身披白色外袍的年轻男人正在等着他，看到他出来后，立即对他说道：“博士，司令说那批接受了基因植入片段的士兵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年长男人皱眉道。

　　“全部变得嗜血亢奋，甚至还有自残迹象。”年轻男人脸色凝重地回道。

　　年长男人闻言，脸色一变，嘴唇抿得紧紧的，年轻男人与他公事多年，早以对他的习惯熟知无比，自然知道现下他在生气。

　　“我稍后过去。”说完，他大步离去，走了一半，他突然回头对年轻男人吩咐道：“让后勤人员仔细清洗她的衣服，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血迹与味道。”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应声道：“是，博士。”

　　俩人走到走廊尽头时，年轻男人偷偷瞄了眼年长男人，犹豫了一阵，怯声问：“博士，如果，我是说如果，等我们那批药剂成功后，你会不会告诉她真相。”

　　年长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悲痛，“看看再说吧。”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没有以往的掷地有声。

　　年轻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处某个角落，而后沉重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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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言是在某人低声的叫唤声中吵醒的。待她醒来后，她意识还有些朦胧，一直陷在刚才那个博士与女人的对话中。一个奇怪的梦，竟然还自带后续发展，着实让她惊讶不已。只是，每次醒来后，她的心脏总是急剧收缩着，特别难受。

　　揉了揉眼睛，她侧过头，藉着朦胧的光线，她惊讶地发现阿起此刻满头大汗，一直在低声叫唤着什么，神情无比的着急难受。同时，他梦呓时的语速很快，快到她无法捕捉他言语中的意思，唯一听得懂的是，他好像在反反复复叫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阿起，阿起，醒醒。”宋言晃了晃他的肩膀，叫唤他。

　　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话，仍旧陷在那可怕的梦境中。宋言打了个响指，光芒骤起。下一刻，她从着急转瞬之间变成惊恐。是的，惊恐，因为她发现阿起原本半白的头发此刻已经变成了全然的白发。

　　她颤抖着抚上他头顶的发丝，揉了揉，打开掌心，里头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他头发的颜色改变是从他身体内部转变而变成的。

　　“阿起，你不要吓我，醒醒。”宋言无比的惊慌，伸手想要抹去他脸上的薄汗，却发现他的身体非常炙热。这症状，是发烧。

　　宋言顾不上其他的，此刻只想立即将他抱到治疗室进行治疗。她手忙脚乱地走下床，蹲下身子，双手越过他的背脊，不费吹灰之力，她轻易便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用公主抱的形式将快速他抱至医疗室的治疗仓内，而后关闭舱门，对他进行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滴——对不起，没有检测到你要检查的人体。”治疗仓发出提示。

　　宋言神色大变，她快速开启光脑，质问光脑治疗仓是否出现故障，但是无一例外，光脑对治疗仓的最终检测结果皆是正常。

　　心慌的宋言咬了咬牙，一滴泪水滑落至自己的手背。她抿了抿唇，用手粗鲁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缓了缓心神。她当机立断打开治疗仓，决定不再将希望寄托在治疗仓身上。

　　薄雾自治疗仓内溢出，宋言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体表温度，他的身体仍旧是那么烫。可是，这次与先前不同的是，阿起的身体这时不仅只有发热而渗出体表的薄汗，还有一些黏腻，一些她无法言说的物体。

　　她指腹沾上那些物体，轻轻摩擦着，那些黏黏的透明物体甚至可以伴随着她手指的张开而拉出一条长长的丝。

　　“这些究竟是什么？”宋言低声呢喃着。

　　阿起的梦呓再次响起，声音比起之前要更为高调些许。无暇研究他身上那些透明物体，宋言觉得还是需要先将阿起的体温降下来才是正道。

　　她转过身，快步跑到厨房，用同样的方式制作出一小批冰块。而后她抱着这批冰块冲回医疗室中。这时治疗仓内躺着的阿起浑身皮肤变得通红无比，体表外渗出的黏腻物体更多了，她快速用布料抹去那些黏腻的物体，把冰块包裹好，轻放至他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无计可施的她只能静待他体温降下来。然而越是一个人的时候，就越是容易想东想西，此刻的她真的很害怕万一阿起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时，她该怎么办？如果当初她遇到阿起时，立即送他回地球，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都是她的错。

　　懊悔与着急让她内心像是被火烧一般，一刻不得安宁。

　　阿起身体内持续在渗出那些奇怪的黏腻物体，她一再擦拭，还是无法擦拭干净。这时的阿起，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虚弱了，连梦呓都不再了，只余下满脸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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