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坏

　　旧区在A市的另一端，楚河汗界，旧区到现在依然还是一个在城区中比较落后的地方，不管是街道建设还是治安管理都存在很大问题。

　　齐肃到的时候无关人员已经被清场，案发现场就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在三楼。一家三口遇害，父亲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身亡，孩子才九岁，和母亲一样被人用利器刺进腹部失血过多身亡。

　　周若看见齐肃连忙走过来，看到他的穿着微微一愣，但很快回神，将情况迅速说清楚：“死者是早上邻居发现的，因为家里没有锁门，这是一家三口，父亲陈回民，四十岁，死因是钝器击中头部造成颅骨凹陷，腹部也有一道致命伤；母亲张春，三十八岁，身上有多处致命伤，失血过多；陈小小，这个男孩今年才九岁，一刀刺入心脏，几乎是当场死亡。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到四点左右。”

　　齐肃巡视了一圈房子，三具尸体都在客厅，地上有大量鲜血，不过此时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

　　他眉头紧锁，一家三口都被人残忍杀害，这一点不得不令人感到愤怒。

　　“刚才去已经去调查了他们的人际关系，陈回民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张春是无业者，平时会在附近摆摊卖宵夜，这对夫妻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尤其是张春，有交集的都是附近的人。由此可见，因为结仇导致的报复可能性很强。”

　　当然，在命案中大多数都是因为仇杀，也不能排除另外一些因素，比如报复社会的无差别杀人。

　　痕检科的袁成走过来，说了一些情况，有些意外地问：“你今天去干什么了？穿的这么正式。”

　　要知道，平时的齐肃都穿得非常简单轻便，也是为了平时的活动更加方便。

　　“不会是去约会了吧？”袁成开了句玩笑。

　　齐肃罕见地没有答话，停顿了几秒，“死者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袁成：“……还转移话题呢。”不过这转移话题的方式还真是……

　　真去约会了？

　　周若在旁边也投来好奇地目光，心里腹诽：怪不得今天齐队看起来这么帅，一看就是打扮过了，不过，现在还穿着这一身衣服，不会是在约会中就赶了过来吧？

　　——

　　许意意也没浪费自己的那一张电影票，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傍晚，打算在附近逛一会儿再打电话给司机过来接。

　　这一条街算得上是年轻人喜欢来玩的地方，电影院旁边就是一个大超市，还有一排的小吃店、奶茶店。

　　“姐姐！”许意意突然被人扯了扯衣服。

　　一个长相秀气，穿着白色短袖和中裤的小男孩双眼发亮地仰头看着她。

　　许意意茫然了几秒，小男孩看懂了她的神情，知道这是不记得了自己的表现，他原本兴奋的神色立马黯淡下来，手也跟着放了下来。

　　姐姐……不记得自己了。
　　他心里难过，眼眶都渐渐红了起来。

　　“啊，是你啊，小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意意想起来了，之前这个小朋友经常去甜品店来买东西，而且喜欢特别喜欢和她说话。

　　许征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在这里卖东西。”

　　他肩膀一侧背了一个大泡沫箱，里面是一些冰棍和饮料。

　　许意意看了看周围，“你的爸爸妈妈呢？”

　　许征：“就我一个人来卖。”

　　“一个人？”

　　许征点点头：“嗯，老师要求我们这个暑假做实践活动，还要写实践日记，爸爸妈妈都没时间来陪我，所以我就自己过来卖冰棒了。”

　　好懂事的小朋友。

　　许意意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赞扬道：“小征好棒。”

　　许征眨了眨眼，两颊泛起红晕。他连忙把盖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冰棒，“姐姐，这个味道的冰棒最好吃了，给你吃。”

　　许意意接了过来，从包里摸钱出来打算给他。

　　许征拒绝，“这是我送给姐姐的，不要钱！”

　　许意意：“谢谢你的心意，不过姐姐想支持你的生意，背着这个大一个箱子肯定很辛苦，这是你该得的呢。”

　　许征使劲摇头：“不要钱，这是我送给姐姐的。”

　　声音都着急起来了。

　　许意意看小朋友脸都红了，笑了笑把钱收了起来，“那好吧，谢谢你的冰棒了，不过我现在不是很想吃，等一会儿再给我好吗？”

　　许征：“好。”

　　许意意有点担心，许征看上去比同龄人要瘦弱较小，就这么一个人在闹市区背着大箱子卖东西，父母也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许意意在一边看着他，许征是个腼腆而勇敢的小孩，虽然害羞，但是还是会努力向周边路过的人走过去，问他们买不买冰棒。

　　一些人看见是这么小的孩子会心软买几根，不过也会遇到那种格外冷漠的大人，直接将他忽视走过去，每当这个时候许征都有一些失落。

　　许意意有些感慨，比起正在读初中的小表弟，这个小男孩实在是太乖了，这么懂事的孩子想来家长也很喜欢和放心吧。

　　又卖出好几支冰棒，许征走过来坐在许意意边上，“今天比昨天生意要好一点，昨天只卖出五根，今天都卖出十几根冰棒了。”

　　“这么多啊，来，这是奖励你的。”许意意把刚才自己在奶茶店买的奶茶给他。

　　许征“哇”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奖励的奶茶喝，心里的小兴奋都表现在了脸上，“谢谢姐姐。”

　　他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很甜，一路甜到他的心里。

　　他其实没怎么喝过奶茶，妈妈从来没给他买过，大多时候都是看着别的人喝，原来这么好喝啊。

　　“姐姐，你已经不卖蛋糕了吗？”许征问。

　　他已经去过那里好多次，可是每次去都是关着的。那里是他唯一可以看见姐姐的地方，但是现在那唯一的地方也没有了。

　　“嗯，我已经把它卖掉了。”

　　许征的手指无意思扣弄着胸前的带子，“为什么啊？”

　　许意意找了一个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因为生意不太好，所以我就把关掉了。”

　　许征失落地说：“那我以后都不能去姐姐那里买蛋糕了。”

　　许意意见他这么难过，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许征这么喜欢吃店里的蛋糕。

　　又呆了一会儿，许征泡沫箱里的冰棍还剩十几根，不过已经很晚了，许意意打电话叫司机过来，顺便把许征送回家。

　　许征把地址说了后就乖乖坐在一边，也没表现出对这辆豪车的好奇。

　　“姐姐……你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快到家了，许征鼓起勇气说道。

　　许意意觉得这没什么，便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在自己的手机上也存了许征的电话号码。

　　到了目的地，许意意本来想下车送许征回家，但是许征摇头，“不用了姐姐，我家走几步就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今天我特别高兴……那下次见，姐姐再见！”

　　他笑着挥了挥手，明亮的路灯下，许征的笑容格外开朗，更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了。

　　许意意也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站在拐角处，许征看着那辆车慢慢开走才往楼上走，脚步轻快。

　　今天是放暑假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走上了楼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啊”了一声，满脸懊恼，他忘记把冰棍给姐姐了！

　　姐姐还请他喝了奶茶、送他回家呢。许征撅了撅嘴，他的记性怎么会这么差。

　　用钥匙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温蕊还没回家，把灯打开，许征将泡沫箱拿进厨房，再把里面剩下的十几根冰棍放进冰箱。

　　这些明天还可以继续卖，通过这几天的赚钱经历，许征第一次意识到钱不好赚，今天他才赚了二十几块钱，昨天才赚了几块钱。他上学的时候每天的零花钱是十块，还好平时都没怎么用，把钱存了起来。

　　回到房间，许征把藏在床底下的小猪存钱罐拿了出来，先是仔细数了数这两天赚到的钱，然后又把存钱罐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一点一点地数，数了三四遍才把钱一起放进去，这些钱他想给姐姐买礼物。

　　收到礼物后，姐姐会不会很开心呢？许征忍不住抿唇笑，颊边显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写了一会儿作业，许征打算上床睡觉了，刚刚躺下去一分钟，就听到砰砰砰的砸门声，他一惊，赶紧跳下床出去开门。

　　温蕊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站在门边要倒不倒的，许征连忙过去扶住，小声道：“妈妈，你小心一点。”

　　温蕊定睛看了他几眼，一巴掌呼到许征头上，“臭小子现在还管起我来了。”

　　许征缩了缩肩膀，还好不怎么疼。

　　脱了鞋，温蕊走进客厅一下子倒在沙发上，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许征用杯子接了杯水，“妈妈，喝水。”

　　温蕊没接，眼神有些木楞，就在许征心里打突，有些不知所措的时，温蕊开始破口大骂：“许徽明你这个不要脸的贱男人！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还为你生了个儿子，现在倒是对我腻了，在外面重新找了个女人，那贱女人居然还对我示威！真是不要脸的一对狗男女！”

　　她坐起身将桌子面前的东西全部挥到了地上，许征抖着身子后退。

　　虽然知道许徽明可能不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真正确定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许徽明已经好久没来这里，她打电话过去也说是忙，把儿子搬出来也是同样的理由。今天晚上她又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对方还笑意盈盈的说：徽明去洗澡了，有什么事吗？

　　温蕊当即气得回怼，年轻女人的声音得意洋洋，说什么半老徐娘就不要来争了，温蕊差点把手机砸了。

　　这么久不来这里，原来就是重新找了个妖精啊，她有一种被背叛、地位不保的感觉。

　　“许征，过来。”温蕊深深吐了口气，她现在是喝醉了，但是也还很清醒。

　　“你是我的儿子，你也是许家的儿子，许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许徽明是个心机很深沉的男人，你只有变得非常优秀才能得到他的喜欢，还有，你爸爸现在都不来这里了，你自己要懂得想办法和他多联系相处，不管是装病还是做其他的，别让其他人把你爸爸抢走了！”

　　温蕊的指甲死死扣住许征的胳膊，许征吃痛，只敢含着眼泪点头。

　　温蕊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进儿子的胳膊肉里，血从里面流了一些出来，说完这些，她又颠三倒四说了一些话，这才松手。

　　许征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从房间里拿出被子盖在温蕊身上，然后默默开始收拾地上摔的东西。

　　他原本想告诉妈妈今天卖出去的冰棍赚了二十几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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