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饲养手册

　　当齐陌卫蝉还在深山里徘徊的时候，鬼鹰也带着一身的伤痛回了点苍阁。
　　“你是说，齐陌还活着？”坐在大堂主位上的红衣女子似笑非笑，涂着丹蔻的纤指一下一下地扣在扶手上。
　　鬼鹰额头上冷汗澿澿，跪在地上只道，“属下无能。”
　　“是挺无能的，那可怎么办，点苍阁里从不养废物。”
　　“千面大人！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鬼鹰捂着胸口，"属下什么都愿意做！”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千面从主位上起身，红色的纱裙淌过台阶。她蹲在鬼鹰面前，烟眉轻拢。“你这样我怎么和雇主交代啊？”
　　“那位大人他！”
　　“嘘~"千面一脸的不悦，"有些话可不能说。”
　　鹰眼埋下头，“是，属下知晓。”
　　“和你接应的那人如何了？”
　　“那人将齐陌的踪迹透露给我们之后就连夜赶回了京城。”
　　“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属下留了个心眼，已经派人跟踪他了。”
　　“很好，追杀齐陌的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我会派其他人去，你现在给我盯住那个人，一有动静即刻回来向我禀报。”
　　“属下遵命！”
　　鬼鹰退出去的时候刚巧和进来的人遇上，那人一身白衣，容貌皎皎。
　　身后千面大人嗔怒：“玉溪，这么久都不来，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小狐狸勾住了脚。”
　　那人不悦地看了鬼鹰一眼，鬼鹰心里一颤，复又恭敬垂首退下。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千面知道他指的是鬼鹰，她勾着一缕乌发，有些恼怒：“鬼鹰留着还有用，阁里第五的高手哪能因为几个锦衣卫就弃了。”
　　“据我所知，齐陌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你这般大意，我又如何信你？”
　　“人家雇主都没说什么，你上赶着操什么心？”千面转身倚在临湖的窗台旁，“我要真想让那几个锦衣卫死，直接派阁里前三的去就行，这回儿鬼鹰虽然没彻底除掉齐陌，却也是好事。”
　　“主子的意思？”
　　千面微微一笑，朝着连玉溪伸出纤手，后者握着那柔荑，拇指在美人儿手背上缓缓摩擦着，千面被撩拨的有些发软。“主子说了，齐陌死了只怕那人不好控制，还是要让他有些忧患才能更尽心为主子做事。”
　　连玉溪将千面扯在怀里，“既然如此，我给千面大人您赔不是了。”
　　“你少来。”千面虽然爱美色，却也不是个色令智昏的蠢人，“你来找我怕是又有不顺眼的人了吧？”
　　连玉溪但也不拐弯抹角，“是有一个，却不是什么棘手的人物。”
　　“谁呀？”
　　“泸州城的一个小官，太不识时务。”连玉溪点了点千面的琼鼻，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谈论着风花雪月，“早些解决了他。”
　　“放心。”千面双臂缠上他的窄腰，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我一定让你满意。”

　　齐陌与卫婵在大山里又徘徊了许久。
　　两人每日以野果为食，偶尔也打打猎，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卫婵领着齐陌顺着河流往下游走，金乌东升西落，往复不歇。终于第十二次迎来朝阳的时候走出了雁荡山。

　　“娘子，我好累……难受……”一连吃了半个月的野果，齐陌虚弱的有些脱了形。两颊凹陷，双目无神，一脸的菜色，再没了往日的俊朗的模样。
　　“再坚持一下，乖……”卫婵的声音就像粗粝的石头刮擦着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脱了形的不只是齐陌，她也被折腾的脸色蜡黄，原来野果吃多了，是容易腹泄的。
　　可惜她知道的有点晚，掰了一截树枝当拐杖来支撑着虚浮的双腿。
　　“娘子！娘子！你看啊！”齐陌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卫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漫天的霞光里出现了一座城，石灰色的城墙是那么的可亲，卫蝉几乎要泪流满面，“终于走出来了！”

　　濮汶县里极是热闹，窄窄的石板街上摩肩擦踵。卫蝉一路上被推开无数次，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叫花子！莫挡道！”
　　我才不是叫花子！卫蝉心里怒吼，可她现在的模样说不是都没人信。
　　“真是造孽！”她在桥底找了个空处坐下，绿波荡漾的湖面照出一个面黄肌瘦的人影，原本巴掌大的小脸瘦的没了肉，一双大眼睛衬得她更惨不忍睹……
　　“瞧一瞧看一看喽！新鲜出炉的包子！素包子一文！肉包子两文嘞！”
　　齐陌站在包子铺前，眼冒绿光，“我要吃肉包子！”
　　“好……”小贩刚一抬头，眼前的人衣衫褴褛，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一脸憔悴，分明是个乞儿！“唉！哪里来的叫花子！去去去！莫挡了道！”
　　“我不是！”齐陌委屈，“我才不是叫花子！”
　　“嘿！你这乞儿，哪里来的麽，你不是叫花子那你拿钱买我包子喽！”这时包子铺来了客人，小贩也顾不上和齐陌争执，齐陌被晾在一旁。良久，他一跺脚，我去找娘子来收拾你！
　　卫蝉心不在焉的听完齐陌的控诉，拍拍他的头，“你别说了，我也想吃肉包子了。”
　　“那娘子你给我买包子吃吧！"齐陌托着下巴坐在一旁，"我还想吃烧鸡！西湖醋鱼！玉兰片！拌龙须！”
　　卫蝉无语地看着齐陌兴致勃勃地报着一大串听起来就吃不起的菜名，只能感概，“有钱真好……”
　　卫蝉当然不可能给齐陌买他想吃的那些菜，事实上，齐陌连肉包子都吃不上……
　　“为什么不给我吃饭！”齐陌赌气地握着果子，“我不要吃这个！”
　　“你以为我想吃？”卫蝉卡蹦咬了一口酸涩的果肉，“我没钱啊！没钱谁卖给你吃的？”
　　"那怎么才能有钱呢？"齐陌认真的思索着，“我看到他们的钱都装在一个小袋子里了！我去抢一个就好了！”
　　“咳咳咳！"卫蝉闻言被呛住，齐陌连忙抚了抚她的背，"你不要吃那么急嘛，我不和你抢！”
　　…………卫蝉缓了半天，“这都谁教你去打劫的？！”
　　“可是我饿！”齐陌饿到眼圈都红了，他埋头抱膝，语气幽怨。“我想吃包子！”
　　“唉……”卫蝉无奈，指挥使大人都饿哭了，她还能坐的住就有鬼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给你弄包子来。”
　　“嗯！”
　　齐陌乖乖的坐在桥底，夕阳西沉，晚霞笼罩着小镇。桥上的人携家带口地往回走，孩童们碰碰跳跳，身后跟着挎着篮子的母亲和挑着担子的父亲。
　　齐陌歪着头枕着胳膊上，静静的看着。
　　突然，一个冒着肉香的纸包勾回了齐陌的思绪，他扭头看见娘子弯着腰递过来一大包的肉包子。
　　“娘子！”，卫蝉被齐陌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扑倒在地，幸好她手稳才没让包子滚了一地！
　　“你做什么！”卫蝉揪着齐陌的耳朵把人拉开，“起来起来！”
　　卫蝉觉得她带回来包子以后，齐陌变得格外粘人，眼睛里跟藏着小钩子似的。果真有奶便是娘吗……
　　“喏！吃吧！”卫蝉递过去纸包，齐陌却拿了一个递到卫蝉嘴边，“娘子！你吃！”。卫蝉坳不过，张嘴咬了一口，“好了，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齐陌大口大口地吃着，卫蝉望着他，吃相倒也挺斯文，转眼，齐陌已经吃完了一个。他拿起第二个依旧先递给卫蝉，卫蝉摇头，“我不吃。”
　　卫蝉不吃齐陌也不吃，就那么举着，卫蝉又好气又好笑的，“行行行，怕了你了，我吃行吧。”
　　两个人分着，没一会儿，包子就都吃完了。
　　夜风习习，齐陌躺在卫蝉腿上，突然心血来潮。“娘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不会。”
　　齐陌有些小失望，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卫蝉按住他，语气森然，“要么睡觉要么滚蛋。”
　　齐陌双目狭长，浓密如扇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卫蝉有些看呆了去，直到齐陌闭上了眼睛才回过神来。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不过，指挥使大人果真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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