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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脸
临近七点，教室里才陆陆续续地来人了。
冯三每天来得早，他得抄作业，不光要抄自己的，还得抄赵水水的，每天早自习之前忙得跟打仗一样。尤其是周一，周末两天的作业加起来能把他压死。
今天刚一进教室看尽赵水水桌上趴着个人，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地坐错位置了，没成想仔细一看，那人竟然就是赵水水自己。
天地良心，升高中这两年来冯三就没见赵水水在早自习开始之前出现过，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难怪冯三一时没有认出来。
教室里的桌椅碰撞和同学交谈的喧哗声把赵水水吵醒了，她揉了揉被压麻的手臂，一睁眼就看见冯三坐在自己斜后方，埋头奋笔疾书的模样可认真了。
“嗯，三儿你怎么在这儿？今天没作业抄啊？”赵水水脑袋还迷糊着，一时没有转过来，还以为冯三是过来找她说事儿的。
“正抄着呢姐。”冯三抄作业都只看重填满了就行，为了追求速度，那字一个个写得都像要起飞似的。
本来他每天都抄作业搭档是小李文，小李文那小胖子别看平时面面乎乎的，学习到还行，初中的时候就养成了冯三每天给他买早餐，换他早来给他抄作业的习惯。后来有了赵水水，早餐也不用了，小李文自动自发就献出了自己的作业来。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七点过了小李文都没来。冯三望了一圈班上的人，来得早的多半都是等着抄作业的，问题没有人把作业贡献出来，抄谁的去？
瞄了半天，只剩顾奕了。
好在顾奕是个好说话的，虽然也说了一通作业要自己做，知识是属于自己的这种好学生专用官方发言词，但最后还是把作业拿出来了。
赵水水直起身子伸懒腰，顺便望了一眼冯三那几个鸡抓过似的的字，啧啧说：“瞧你这字哟，我的字都比你强！你再看看人顾奕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嘛。”
这话是真心夸顾奕的，但她没看见冯三手里那本习题册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姐，这、这是你的……”冯三掩着嘴小声提醒。
“而且，作业嘛，自己做才对呀。”但赵水水没听见，为了在顾奕面前显示自己是个乖巧的，她学着班里做作女生的样子抚了抚头发，说话时都有意无意地望着顾奕，想看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顾奕听她说这话，果然停了笔抬起头，望了望做温婉淑女状的赵水水，又望了望一脸扭曲尴尬的冯三，顿了一会后垂下眼帘，淡淡说：“不自己做作业不对，连作业都不自己抄的更不对。”
赵水水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冯三听懂了。
他默默把手下的习题册卷起来戳了戳她的臂膀，赵水水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封面上“赵水水，高二（3）班”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脏。
这下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同桌眼镜妹妹来的时候见着一向是迟到的赵水水竟然端坐在座位上抄作业，而她的御用代抄工冯三就坐在她的位置上和她一起抄作业，惊讶地眼镜都从鼻梁上滑下去了。
顾奕面前的物理课本换成了一本又厚又重的辞海。他抬眼见眼镜妹妹站在自己座位旁边发呆，突然问了句：“梁晴同学，听说你语文成绩不错，我想问问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出自哪里？”
虽然不知道顾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梁晴妹妹还是推了推眼镜，细声细气答：“出、出自《左传》。”
顾奕对她点头微笑：“谢谢。”
前排奋笔疾书抄作业的两个人闻言都从这话里察觉出了一丝丝嘲讽的意味，脸上不自觉地涨红了一片。
赵水水望着手边顾奕的作业范本，突然觉得这人嘴是不是有点毒？
不过有个性，她喜欢！
接下来的几天冯三每天都会腆着脸到顾奕身边来问他：“能借你的作业抄抄吗？”
赵水水像是跟冯三说好了似的，每天都掐着他借到顾奕作业的时候进教室，一进来就装作阳光明媚的美少女笑得满面灿烂地对顾奕打招呼：“顾奕，早呀！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哦！”
然后也不等顾奕做出什么反应，放下书包就和冯三一起肩并肩地开始抄作业。
顾奕除了无奈摇头还能说什么呢？
赵水水却是满心欢喜，虽然现阶段在学习上跟他没有共同话题，但没话题她也得制造话题。
“顾奕，你这个字写得是什么呀？”
像这样装傻问问题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反正总归要多说话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嘛。
顾奕也是好脾气，就算她五分钟里要回头个七八次他也能耐心地跟她解释。反正她这样频繁回头都不累，他只说几个字自然也不累。
赵水水望着他低眉跟她讲解的侧脸，听着他清润的男声撩拨着她的耳膜，浑身上下都是舒畅。
但是冯三却不像她那样开心。
一则这丢脸的事情是他在做，二则他有点担心小李文。
这几天虽是找顾奕借作业抄是为了赵水水，但也是因为小李文这几天都是踩着早自习的上课铃进教室的，而且还神情恍惚的像是有心事。
冯三这几天旁敲侧击地问也没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今天更是不得了，上课铃都已经打过了都没见到他人，还是第一节课快下课了他才怂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台上的数学老师被打断了思路，情绪糟糕，语气也很重，“几点了，现在才来学校，啊？你干什么去了？”
小李文因为自卑，看人的时候都是习惯性低头，这会儿被数学老师责问他更是把头低得恨不得贴在胸前，整个人都是缩着的，本就厚实的肩膀这下看起来更加笨重了。加上他把校服外套拿在手里，露出来里面穿的棕色毛衣让他看起来像只埋着头的熊。
他在班级里是属于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类型，成绩中等，长相没特色，性格又面，在老师和同学眼里都不起眼，如果不是因为经常跟赵水水玩在一起，班上的人都不一定能叫出他的名字。
李文站在教室门口唯唯诺诺的沉默模样看起来很可怜，数学老师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重重地把手里的圆规往黑板上一敲，不耐道：“进来进来。”
赵水水正全神贯注地跟于青燕发短信，数学老师敲黑板那一下才把她的思绪唤回来。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小李文低着头笨熊一样地进教室，她眉头一皱，也终于察觉到她这个小跟班有点不对劲。
下课的时候冯三去问，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小李文只说自己起晚了。
“他这样说你就信了？你跟他说是我让你问的了没？”赵水水问冯三。
冯三点头：“说了啊，但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我靠这臭小子现在胆子肥了啊！”赵水水瞪了眼小李文空着的座位，声音加重，“你看他早上毛衣上那些灰，明显是在地上打过滚动的，还起晚了？怎么，昨天是在街上睡的吗？你这几天多盯着他一点儿，有什么事马上来找我。”
冯三闻言使劲嗯了一声。
顾奕这时从教室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保温杯，杯口敞着还在冒热气。
冯三眼尖看见他过来了，连忙咳嗽一声离开了赵水水的座位。
赵水水会意，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和音量大小，等感觉后桌坐下人了，她拿着小本儿转身轻声细语地问：“顾奕，你早上说的那些数学符号能再给我讲一次嘛？”
她这会儿说话的态度跟刚才说“我靠”时的豪放根本就是两个人，同桌梁晴妹妹都忍不住侧目看她突然变脸的绝活。
顾奕看见冯三刚才在这儿跟她嘀嘀咕咕，虽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梁晴的表情大概他也能猜到刚才她绝对不是这个音量在说话。
想到那天她在奶茶店里中气十足的说话声，顾奕想，这样捏着嗓子说话对她来说其实是很憋屈的吧。
为了不让她再那么憋屈，顾奕接过她手里的小本，一一把数学常用的符号写在上面，用汉字注音的方式分别写了他们的读法，然后说：“先认全，读音都有注释。”
赵水水接回小本一看，顿时脸僵成面瘫，顾奕好看的行楷正体贴地排着队打她的脸。
“阿尔法”、“背塔”、“得儿塔”……
赵水水抬眼望着顾奕干笑两声：“呵呵，顾奕你可真体贴。”
顾奕点头微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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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诶，人老了，熬夜不仅伤身还掉发……
你们可千万宝贝好自己的头发，一定要早点睡，听话，乖~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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