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待我死心塌地

　　中秋佳节，是团团圆圆的大日子，除了少数留下值守的衙役，大多衙役都回家团聚去了，连忠伯两口子也要回乡，陪陪自己的孙儿。

　　忠伯叫了马车来县衙门口接他们回去，祝芊芊帮老两口提着大包小包，把他们送到县衙门前。

　　云婶上车前还不忘叮嘱：“桂花酒中秋日开封最好，桂花糕也别忘了吃，厨房里炖着肉还有烙饼和馒头，够你和大人吃两天了，没事别生火了。”

　　祝芊芊连声答应，上一次把厨房折腾成那副鬼样子，她和云婶收拾了两天才把厨房收拾干净，为了不麻烦云婶，这一次她怎么说都不会想什么生火做饭的事。

　　云婶喋喋不休，马车上的忠伯催了几次，云婶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祝芊芊向老两口道别，希望他们一路顺风。

　　把老两口送走，祝芊芊转身回县衙，来到大人所在的二堂。

　　“大人，我把忠伯云婶送走了，我们只能过上啃饼吃冷菜的中秋节了。”

　　“无妨。”

　　祝芊芊见大人正在看书，不是在处理公务，她走上前去问道：“咦？大人怎么那么淡然，这种粗冷的食物你吃得惯吗？”

　　“我从前在书院时吃得比这还糙，有何可嫌弃。”方怀策暗自摇头，这小杂役看起来比他还金贵不少。

　　“是吗？既然大人不嫌弃我也不嫌弃，”祝芊芊低头看了眼大人看的书，“大人看的是什么书，怎么如此破旧？”

　　方怀策把书翻到第一页给她看一眼，说道：“定阳县志，太旧了，有些残缺不全。”

　　想不到还有本地县志能看，祝芊芊向大人请求：“我也想看。”

　　“你先把四书五经熟读了再来谈这个，最近有何不解之处吗？”

　　“多谢大人关心，经过大人提点我已经进步神速，都看懂了。”祝芊芊一脸自信。

　　看得懂才有鬼，那礼记又长又复杂，生僻字多规矩也多，祝芊芊一翻开就犯困，她尽力看了两篇，实在看不下去，先看起其他几本，把这本放到最后再说。

　　方怀策点点头，虽然半信半疑，不过听她自信满满的口气，或许是真的懂了。

　　“大人，我们县过中秋节有什么习俗吗？有没有花灯可玩，灯会可看？”

　　好歹也是个重要节日，总不能就这么待在县衙，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日子。

　　“灯会只有上元节才会有，至于花灯，你喜欢就买两盏在房中挂着。”方怀策想了想，“县中习俗大概是中秋赏月，喝酒佐饼。”

　　“就这样？”

　　“就这样。”

　　祝芊芊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中秋节，她都会和小伙伴们提着各色的灯笼在大院里乱逛，县衙怎么也不安排一下节目呢……

　　想想自己到现在还没见过这里的月饼，她问道：“大人，你有月饼吗？我想瞧瞧什么模样。”

　　方怀策指了指书桌边上的锦盒，“知府大人刚送来了一盒，你自己过去瞧。”

　　祝芊芊走过去，只见锦盒上放了一张请帖，她拿起来问：“大人我可以看吗？”

　　“看吧。”

　　“这是知府大人中秋宴客的请帖，大人去吗？”

　　“我已经回礼推拒了。”

　　去了也不过是官场的阿谀奉承，方怀策对这种宴会兴致了了，还是待在县衙自在。

　　大人都这么说，祝芊芊也没问下去，她把请帖放下，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六个精致的小饼，饼不大，色泽金黄，圆圆小小，和普通的酥饼一般。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祝芊芊失望地把盒子盖上。

　　想来自己也闲着没事，祝芊芊向大人告退，准备去集市上去看看有没花灯卖。她要买个几盏回来应应节，把自己的小院挂得亮堂堂才好。

　　///

　　到了中秋这日，大人一大早就被郭映北拉到郭家过节，虽然郭映北也有问祝芊芊要不要一起去，不过她也不好打扰人家亲人团聚，只能孤零零待在这后宅里。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祝芊芊叨念了一上午，一边抄书一边念，念得自己都信了，一直奋笔疾书到黄昏。

　　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祝芊芊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来到厨房，把云婶做的桂花糕和烙饼装在盘子里，端到前院的桂花树下。

　　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祝芊芊闻着花香，细细尝着桂花糕。

　　虽然现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但抬头望去，已经能看见挂在天上的圆月了。

　　或许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祝芊芊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心中泛起淡淡的忧伤。

　　叹了口气，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吃饭看起来凄凄惨惨，祝芊芊回到房里取出自己昨日买的两盏花灯，把里边的蜡烛点上，垫着石凳，挂到树上去。

　　这两盏花灯店家说一盏叫走马灯，一盏叫宫灯，看起来技艺精湛，是她下血本买来应节的，挂在树上瞬间有点古色古香的节日气息。

　　坐在树下看着走马灯缓缓转动，祝芊芊一手拿饼一手拿糕，享受着这一人的中秋夜晚。

　　月还是同样的明月，今夜家家户户都得以团聚，只有她，独自一人在此吃饼赏月，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自己一个人也不是非得忧伤难过，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精彩，要早日习惯才是。

　　为了庆祝自己想得开，祝芊芊跑到天井搬出和云婶一起酿的桂花酒，打算自斟一杯，才不辜负云婶天天惦记着的桂花酒。

　　虽然云婶更多的是想留给大人喝，可大人不在，她就勉强代大人喝一杯，就一小杯。

　　站在树下把酒坛子开启，闻到花香混着酒香的味道，芬芳且浓郁。

　　拿杯子装了一小杯，轻抿一口，祝芊芊发出一大声感叹：“也太难喝了吧！”

　　这酒闻起来香，喝起来却一点都不好喝。

　　祝芊芊皱着眉头把坛子封上，放到脚边，不再给这酒一点眼神，还是继续吃饼喝茶，喝酒什么的就算了。

　　“嚯，大富老弟真的太可怜了，自己一人在这对月独酌，你郭兄陪你来了。”

　　突然从门外传来郭映北的声音，祝芊芊望过去，只见他提着一个食盒走过来，大人落在后面。

　　祝芊芊站起来，惊喜地问道：“我的老郭兄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家里大鱼大肉吗？”

　　郭映北摇摇头，语气嫌弃：“无趣无趣，甚是无趣，天天就知道叨念我这差事，听得都烦了，就把大人拉回县衙里来。”

　　祝芊芊看了看他手上的食盒，疑问：“你和大人还没吃吗？”

　　郭映北把食盒放到桌上，“没呢，这是我特地叫家里厨房做的，都是些简单菜色，我们在这赏月吃席好了。”

　　虽然祝芊芊吃饼吃得快饱了，不过有得吃她也不嫌弃。她屁颠屁颠跑到杂物房扛了张大桌子过来架好，让郭映北摆菜，又去搬了椅子，到厨房取了碗筷过来。

　　收拾好了，祝芊芊招呼两人过来坐下，“来来来，我都收拾干净了，快过来坐下，别让我忙活半天还要在这里等你们。”

　　“不急不急，我见你这花灯有趣多看了几眼，这就来了，大人走走走。”郭映北一边走一边念，和大人一起到桌前坐下。

　　祝芊芊看着眼前的酒杯问：“喝酒吗，云婶特地酿的桂花酒，特别香。”

　　对面两人都摇摇头，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祝芊芊心想还好云婶这次带了两坛桂花酒回乡，要不然一共酿了三大坛酒，估计要喝到天荒地老。

　　不喝酒还是吃菜的好，祝芊芊动筷夹菜吃了几口，不禁感叹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菜色都精致过人，好吃又好看，营养又美味。

　　三人边吃边聊，聊得高兴了，祝芊芊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对对面两人道：“在这个欢乐的时光中，你们快举杯祝我金榜题名。”

　　方怀策：……

　　郭映北：……

　　祝芊芊：？？？

　　面对两人的满脸怀疑，祝芊芊气得哇哇乱叫，走到两人身边，强行碰杯。

　　“干了这杯茶就当作祝贺了，等我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绝不会忘了你们。”

　　方怀策和郭映北还是很给面子地把茶喝下，祝芊芊看了心满意足，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又继续吃吃喝喝了许久，三人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光，祝芊芊起身负责收拾干净。

　　这次她就不打算搬这些桌椅了，她把扛桌椅回杂物房的任务交给郭映北，自己收拾好碗筷，来到井边洗刷干净。

　　洗刷完，祝芊芊把碗碟装回郭映北带来的食盒，让他能带回家去。

　　提着食盒回到前院，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告诉郭映北碗碟已经洗干净，可以随时带回去。

　　不知道郭映北突然来了什么兴致，非要拉着她到后院去走走。

　　“大富走走走，咱们提着花灯去游园，顺便消消食。”

　　“我不去，黑灯瞎火有什么好看，万一遇到什么孤魂野鬼怎么办？”祝芊芊连声拒绝。

　　“今夜中秋，孤魂野鬼也要回家团聚，来县衙做什么？大人已经先行一步，别让他久等。”郭映北推着她就要走。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去游就好，我要回去苦读圣贤书。”

　　“人多有趣，大半夜读什么书，别挣扎了。”说完，郭映北拽着她往后院去。

　　“救命呀，我不去……”祝芊芊大喊大叫，“我的老郭兄，你就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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