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士之侵入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秦云不知道自己最近有没有霉运，但最近的“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
　　比如现在，才刚从公寓出来，特意选了人少的小道，就是想避开人群。
　　如此低调的举止，还是引来了跟踪者。
　　跟踪者的技术很好，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练家子。
　　但那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想隐藏的样子，脚步很重，声音很大，气息也没有隐藏。
　　“你找我什么事？”
　　那人从转角的阴影里走出来。
　　“是你。”
　　说不意外是假的。
　　谁都可能跟踪她，唯独没想到是警察。
　　而是还是在审讯室对她怒目的女审讯员。
　　“你跟踪我干什么？”
　　“你明明知道，是那个人迷女干了申圆圆，为什么不站出来指证他。”
　　“呵！”
　　秦云爆出冷笑，而且是毫不节制的冷笑。
　　她双手抱胸，仰起头，眼中充满了蔑视。
　　“可笑，真是可笑。你作为警察，居然需要我一个第三者来帮忙搬倒罪犯，更可笑的是，偌大一个警察局，还让一个女警察偷偷出面，正义的使者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真可笑。”
　　女警察急了，“不是，这是我一个人的意思，队长他们没有……”
　　“也就是说，整个单位、整个公安局都知道真相，却都集体沉默，只有你一个年轻气盛的女警察，为申圆圆鸣不平？”
　　“！”
　　女警察一脸震惊，她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孩会在一瞬间猜中所有。
　　“哼。搞不好，局里的那些人，还拼命打压你，让你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就算有迷女干的嫌疑，但人却是自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猜的对嘛？”
　　所以女警察咬着下唇，不甘心得低下头。
　　全对。
　　我还有家庭，我的孩子马上要上学了，我要养家，我不能趟这浑水。
　　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既然没有人凶手，这事就放下吧，我们还有很多命案等着我们加班呢。
　　……
　　女警察眼睁睁得看着唯一可能扳倒凶手的证人转身。
　　“申圆圆的遗书，已经很写明前因后果了，是凶手故意引她去酒吧见世面。那个孩子，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酒吧，更不知道那禽兽的真面目。事发后，凶手的家族给我们施加压力，甚至连遗书都不翼而飞了。”
　　“跟我没关系！”
　　“有关系！”
　　女警伸长了脖子，冲着秦云的背影怒吼：
　　“我看过遗书，她说了，她很感激你，她想谢谢。但你为什么却不回头，宁可被扯破裤子都不肯回头看她一眼。她以为被你嫌弃了。被一个给了自己最后尊严的陌生人嫌弃，你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
　　“小姑娘，”
　　秦云皱起眉头，猛一转身，女警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那个自己放弃自己的白痴跟你是什么关系？”
　　“！”
　　女警一时语塞。
　　松开眉头，秦云把手伸进衣兜，笔直得站着，注视对方的眼中带着光：
　　“听好了菜鸟女警，如果死者跟你没关系，那你最好把自己这份正义感藏在心里，世间命案冤案千千万，正义感到处都缺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懂得生命可贵的软弱白痴身上。”
　　“如果死者跟你有关系，还是让你做出越权之举的关系，那么我希望你好好反思自己——为什么出了事才会痛哭流涕？出事前你干什么了？你了解她吗？你清楚她会遇到什么吗？你有给她打好预防针吗？有准备好退路吗？”
　　英雄，只是人类自我膨胀创造的幻影而已。
　　真正的强者，都躲在幕后，将任何可能爆发的危机，在事发前就化解于无形，无声无息。
　　可是啊，人类偏偏不喜欢幕后的强者，更喜欢成为英雄，因为只有当英雄，才有机会向全世界宣告——怎么样！我牛皮不！
　　这些话，出自阿夏之口，而秦云深表赞同。
　　女警哭得更伤心了。
　　手依然揣在兜里。
　　空气里有咸湿的味道。
　　“不要搞错了，”声音依然很冰冷，但秦云却闭眼，强迫自己把话说完。
　　“把希望寄托给自己以外的人，无异于自掘坟墓；使她遭此厄运的是凶手，但没能救她的人，是你。”
　　“唔——”
　　女警抱着头，蹲下身，痛苦。
　　不再看这个人一眼，秦云笔直前行。
　　既然是警察，这种错误就更不可原谅。
　　衣兜里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叫。
　　她感觉心头堵得慌。
　　想揍人，想砸东西。
　　但更想韩雪翎。
　　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跟着韩雪翎去隔壁市的话……
　　如果……那天晚上她跟男娘子多通一会儿电话……
　　手从衣兜里伸出来，摊开掌心，全是汗。
　　嘴巴说出那么毒的话，但最可怕的现实却跟她只差毫厘之间。
　　她只是幸运那么一点而已。
　　“啪嗒啪嗒……”
　　脚步声临近。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那个女警甩出很远。
　　那人难道还恬不知耻追上来？
　　脚步声在背后停住。
　　秦云立刻转身，厉声警告：
　　“我说过跟我没关……”
　　没人？
　　但脚步声显示来人明明就在自己背后停了下来。
　　左看，没人。
　　右看，没人。
　　“喂~这里。”
　　循着声音低下头。
　　终于看见来人的面貌，没说完的话差点把秦云噎死。
　　跟来的人面露诧异，一脸“你干嘛吼我”的表情。
　　来人比起秦云矮的多，一米五不到的个头，迫使秦云不得不低下头。
　　一袭漆黑的瀑布长发，一身黑色运动装，连三叶草的跑鞋也是黑色的。
　　完美跟夜色融为一体，矮小的身高却跟凌厉的气势形成强烈的反差，令人无法移眼。
　　秦云立刻站直，双手放在裤腿中线。
　　“阿夏大人！”
　　来者笑了，抬起左手，“哟，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
　　“阿夏大人，为什么在……”
　　“哔——”
　　汽车鸣笛。
　　秦云本能地偏头看向声音来源。
　　晚上十一点的偏僻小道，一辆大货车笔直开来。
　　车速不慢，也不快，她俩闪避的时间还是有的。
　　意识到自己挡在路中间，秦云果断跑上人行道。
　　“阿夏大人？”
　　岂料阿夏完全无视飞奔而来的大货车。
　　秦云暗叫不妙。
　　货车司机紧急鸣笛。
　　阿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很明显，刺耳的鸣笛惹毛了阿夏。
　　站在道路中间的人被远光灯的光线淹没。
　　秦云被由远及近的强光照射，不得不眯起眼。
　　她不认为一场车祸就能解决阿夏大人。
　　但她没想到，阿夏大人居然这么直接。
　　在大货车即将撞上她的瞬间，抬手，以手掌抵住大货车。
　　车头与阿夏大人手掌相触的瞬间，5吨重的大货车仿佛一头扎进了搅碎机——从车头到车尾，连人带车一起，先是化为碎片，然后碎片又化为颗粒。
　　放眼看去，简直是一场小型沙尘暴。
　　血肉和铁片颗粒落了一地。
　　已经完全看不出这些颗粒的原型。
　　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些像泥土的颗粒，会是谋杀的证物。
　　明天早上清洁工大妈大爷恐怕会相当凌乱。
　　有了申圆圆的前车之鉴，秦云有点担心——别到时候又被当作案件相关人士“请”进局子吧。
　　阿夏把手伸回来，却瞧见秦云东张西望。扬眉一笑：“别担心，周围所有电子器械和活物，统统消失了。”
　　“……哦。”
　　不仅是监控，连活物一起？
　　看着喜笑颜开的矮小少女，手脚的温度却跟着初冬的夜晚一起，越来越低。
　　这就是，冥界之主——阿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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