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誓约

　　“这索命的鬼玩意，真缠人！要怎么办？”

　　难得的，两人默默地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向夜无尘的背后。

　　“什么恶鬼？”是个女人的声音。

　　夜无尘脚下停住。

　　习惯的确是个难以更改的东西。夜无尘和两人交谈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用嘴说出来。

　　该改一改了，万一以后弄出笑话来就不好了吧，拜托，我的设定是高智商美男好吧……行，气质，才华取胜！

　　“你这是怎么了？”月萦香拎着塑料袋一甩一甩的小跑到夜无尘的身边。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染着绿色的汁液，还有不少细小伤痕……偏偏深皱着眉头，像位悲怀壮志不得报的……败兵。

　　“噗，哈哈哈……”月萦香仔细一看就笑了出来。

　　“你怎么……怎么这么衰？”月萦香笑了半天夜无尘也没有任何表示，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对不起，我没有忍住。”月萦香缓过来，道了个歉。

　　笑点低不是错，夜无尘默默给自己找了个不计较的借口，至于脑海里那俩一见到月萦香就单膝跪地行礼的举动应该没有给他多少压力吧？

　　“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月萦香眼神变得有些犀利起来。

　　“可能你不信，但我和一只鬼做了殊死搏斗以后侥幸逃生。”夜无尘拉拉衣袖，无所谓的耸耸肩。

　　“是不太信。不过先祝贺你走出阴影，找回自我，但你安静一点着实会好很多。”月萦香向夜无尘丢出了手里的塑料袋，“它在哪？”

　　“哇，你的人生观有问题啊，能欢乐何必故作高冷呢？你不是不信吗？”

　　“不是高冷是安静。我信你话里有鬼，隗鬼？”月萦香一语双关，闭上眼像在感知什么。

　　“对我来说一样的。你怎么知道是鬼？”

　　“好吧。闻到了味道。”

　　双待的对话终于停了。

　　“那你准备？”

　　“找到它，渡了它。”

　　哪里出了些问题？在设想中，这不是位丢失记忆待人帮她寻找回前世记忆的公主吗？怎么公主看起来好像很能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渡灵人。”

　　“哈？”

　　怎么感觉五花八门的……好吧，该说公主不愧是公主吗，这奇怪的名头证明了她好像混的挺不错的。

　　“那隗鬼在四楼，奇怪，应该跳下来了啊？”

　　“它们的出现受到非常大的限制。”月萦香脱掉穿着的高跟鞋，随手塞进携带的包包里，随便拿出一双轻薄的运动鞋，“怎么搞成这样？”

　　“哈哈……”夜无尘无言以对。

　　“这有梯子，跟着我。看好我是怎么做的。”月萦香身手矫健的爬了上去。

　　“为什么？”

　　“以后这也会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没错，夜无尘心理学的专业很对月萦香设的私人事务所的口。

　　“等下，我还没答应你去你那上班呢。”也许是那张脸太过倾国倾城让他有些矜持，也许是对这个展开太过出乎意料。

　　“哦？”月萦香头探过来，清冷的眼神看的夜无尘心里有些发毛。

　　对视的另一方先移开了视线，“行了行了，现在就正式答应你了。”

　　……

　　“话说你这有五险一金嘛？有劳务合同不？”

　　月萦香突然有些看不透这个絮叨的男人了。

　　要怎样才能这么烦人啊！

　　“安静会。”

　　月萦香冷冽的眼神夜无尘收到了，噤言跟随。

　　安静下来的走廊让月萦香一下感觉像是在心里抽掉了什么，更加不舒服了，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一行风险很高，收益有时却根本没有。”

　　“风险高？那你还做？”夜无尘撇撇嘴，顺带着心里给月萦香上了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标签。

　　“一开始是出于自保。”

　　“哈？你是开□□事务所的吗？”

　　“嗯？我是说猎灵这一行！”

　　“哦哦哦，抱歉，你继续说，思维马上跟上来。”

　　“当你有一天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人，怪物，他们甚至会主动攻击能看见他们的你，你会怎么做？”

　　“嗯……装作不知道？”夜无尘觉得装作正常人不就好了？

　　月萦香脚下顿了顿。

　　“咳咳，普通人看不到吗？能用仪器检测出来不？”

　　“只有一部分的孩子拥有视灵的能力，但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就会失去那种能力，只有少之又少的孩子能拥有永久的视灵能力，而且现在的确有了可以分析检测的手段。”

　　“嘛，科技在进步嘛。那些孩子为什么会失去能力？”

　　“不知道了，你这个特例的出现让我产生了很多的疑问。”

　　“嗯……明白了。”夜无尘点了点头。

　　哒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夜无尘看向月萦香。

　　月萦香继续向前走着。

　　“喂，你没听到吗？”

　　“什么？”

　　“隗鬼啊……”

　　空间像是被凝了起来，那短暂的一瞬间让夜无尘感觉像是时间暂停了。

　　接受吗？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那是种巨大的扭曲的意志在这狭小的空间降临，轰击在夜无尘的内心深处。

　　什么接受？

　　接受吗？

　　那就接受呗。

　　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白到刺眼的色彩。夜无尘下意识眯起眼睛。

　　是好多的黑白线条构筑的房间，整个人像是在一张只打了草稿的速写画中。

　　这是什么情况？

　　“杀手？姐姐？”

　　“嗯。”

　　“在呢。”

　　夜无尘稍微心安了些，这陌生古怪的地方真的会让人心生恐惧。

　　“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杀手看着夜无尘，缓缓道：“放心，公主没事，这里是灵魂异空间，渡魂之景。”

　　“话说这可是隗鬼……四爷到底从哪里把你找来的？”姐姐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很复杂……四爷应该给你说了，我就不多说了。”姐姐摆摆手，把问题抛开。夜无尘心中一颤，还真是什么样的将什么样的兵啊。

　　还是杀手靠谱些，给夜无尘解惑道：“你理解的鬼其实被称呼为活魂，即有独特的生命力，所以他们不能像普通亡人的灵魂那样入地府。有部分人类拥有看到他们的能力，会将他们打回地府进行轮回，这部分人从古至今被称为渡魂人，将活魂渡入轮回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由渡魂人发起的强行驱散，一种是由活魂发起的真正的渡魂。”

　　信息量有些大，而且杀手的语速实在惊人。夜无尘皱着眉听完，眼前的景像在慢慢变化。

　　“这就是那什么渡魂？”

　　“是，你进入了那隗鬼的灵魂异界。”

　　说的很少有能和自己看过的电视剧情，灵异故事对上的点。实在让人头大，一会鬼一会魂的。

　　“为什么要强行驱散？放着不管不就完事了？”夜无尘思考一下，问出和月萦香的交流中，这个最在意的问题。

　　“活魂是出于人死前的强烈执念才形成的特殊状态，只是成为活魂就无法前往地府……”

　　这个设定还是耳熟能详的。

　　“那就在人间安静待着呗？变成活魂一天能免费游游山玩玩水，哪天还能碰到个异性，来个第二春什么的。”

　　“不可能的，人间对他们来说比地域更可怕，待在这里每秒都是煎熬，而且它们之间无法正常交流。”姐姐反常的叹口气道：“它们只能求助于能看得见它们的人。”

　　“我明白了。”夜无尘咧咧嘴，如那叫隗鬼的活魂攻击他，是因为自己能看见他而寻求帮助的吧。

　　只是麻烦求人有个好点的态度吧？

　　“他们为什么要主动攻击呢？站着不动不就好了？”

　　姐姐翻了个白眼道：“首先他们基本是没有灵智的存在，靠着本能在行事。而且，如果你困在油锅里年复一年却死不掉，这时有个人正好路过，你会选择站着不动让他救你。还是哇哇大叫的主动扑上去？”

　　换位思考很重要。好吧，在这些活魂的身上，生不如死但求一死的本我欲望倒体现的淋漓尽致。

　　“再说了，让人强行驱散其实是有隐患的，灵魂再次转生的时候会有残缺。即使是出于求助的残留意识，但到了最后它们依旧是会出于本能反抗的。”

　　“那渡魂人也会有危险也是在所难免的了吧。”夜无尘心下一寒，这种矛盾交织的玩意不会哪天正睡觉的时候就蹦哒出来一只大喊“救救我，虽然我要反抗甚至不小心的话会打死你，但是还请你弄死我”吧？

　　“弱小的活魂多半只在夜晚活动，而且它们出现是没有规律的。”

　　夜无尘心中一动——我在油锅里，肯定要尽量避免活动，而且让身体摆成承受最少热油的姿势……

　　好……太可怜了吧？！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夜无尘了然了许多，迅速换了话题。

　　现在的情形，像是转魂到一个陌生人的身体般。

　　“真正的渡魂，这里是隗鬼的执念世界。只有和隗鬼灵魂相性一致到一定程度才能为他渡魂，否则只能强行驱散。”

　　“这隗鬼很厉害？”

　　“不，实力最差的活魂之一了。”

　　“那你们震惊个毛线！”

　　夜无尘觉得这种反转还是少点比较好，姐姐之前那不可思议的表情让他本有些飘了。

　　杀手第一次发出赞叹般的声音：“弱鬼难渡……你的灵魂性相近乎完美！”

　　那我继续飘一会？

　　“形成隗鬼的灵魂是非常斑驳的，让渡魂人基本只能选择强行驱散，可你的灵魂居然能为他渡魂！”

　　夜无尘心中郁闷，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给个准话行不行？

　　那我岂不是也很斑驳？你不如直接说污点漏洞。

　　姐姐看出了些什么，笑了笑搭话，“越斑驳的灵魂越需要完美的灵魂为他补充缺漏的地方，这样才能形成渡魂之景。要比喻的话……就像两块破布重叠的时候不能有洞口才行。”

　　“好好好，我就理解为我的灵魂万里挑一好吧？”夜无尘恳请两位开始正常剧情。

　　“渡魂很简单，在这个空间里帮助隗鬼消掉执念就好。”

　　这说的，消消乐还是解密游戏？

　　夜无尘在这房间里走走看看，刚起身的床，天花板上的罩灯，墙上的飞镖盘挂历钟表，书架，角落里放置的杂乱无章的玩具，门口的鞋柜，衣架，还有一扇紧锁的门……哦？发现一块画风真实的落地镜，照照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只是用几根可笑的线条勾勒出来的。

　　自己与这房间倒是很搭，像是孩童的随手涂鸦出来的火柴人。

　　“太草率了吧？！”夜无尘这才注意到自己只有四只手指。

　　“隗鬼的力量是有限的。”

　　“最弱的活魂嘛……行，我信了。”夜无尘挥掉所有的想法，开始在这个房间里寻找起来。

　　有一个物件明显画风不同，非常写实，是一本挂着密码锁的日记本。

　　“这怎么还有锁？”姐姐侧着身贴的那本日记很近。

　　“这就是解密道具呀。”

　　“看起来真是破解游戏？！话说有点太简单了，时钟停在四点二十，而且缺了秒针……不对，挂历上圈出来的十二月二十日，密码就是1220吧？”

　　真的是惊奇的简单，锁应声而开。

　　“不错的洞察能力。”杀手表情平淡的夸赞了一句。

　　夜无尘有些尴尬，“拜托，挂历上那画出来的大红圈老远就能看得到好吗。”

　　夜无尘打开日记本，奇怪的日记本，一翻就到了末尾处，前面的页数好像是一块毫无缝隙的铁块，夜无尘拿它没有办法。

　　“别费劲了，它能在执念空间里告诉你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十二月十七日，晴。

　　今天他又来找我了，我已经烦透他亲昵的叫我的名字了。我给了他三千块，警告他不要再来找我了。找了个师傅换了个锁，心中感觉安全多了。

　　十二月十八日，晴。

　　这次就一天，他输光了所有钱，又来找我了，我让他离开，可他居然拿出刀威胁我！！！我没有开门，幸好我没有开门让他进来，天啊，我真的好怕！！！他让我给他那张卡，可那是爸爸的化疗费用啊，怎么办？

　　十二月十九日，多云。

　　我决定报警，试试用法律制裁他，可他用陌生的微信发来欣欣的照片，这个魔鬼！那可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可以用欣欣来威胁我啊！

　　十二月二十日，小雨。

　　欣欣没回来，他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我受不了了，我决定趁着太阳下山后再去见他一面，和他一刀两断！为了防他抢夺，我什么都不会带在身上！

　　日记到这一天就没有了，夜无尘捻着日记上褶皱的干涸泪痕。

　　日记慢慢消失。

　　“怎么就消失了？”姐姐手卷着发梢玩弄着。

　　“线索给出来了，自然就消失了。”夜无尘烦恼的揉着那只有三四根的头发，“这真的是在渡魂吗！开玩笑的吧！？”

　　“嗯？”

　　“这就是游戏吧，丫还是第一人称解密的游戏！”

　　“它们的执念在你看来是游戏的话，那你就尽可能的努力完美通关。”杀手还是那个抱着双臂的姿势。

　　姐姐插话道：“在这背离现实的游戏里，抱着同情的良善，请给他们真正解脱吧。”

　　说骚话？

　　“你们这两个NPC还煽情起来了……好吧好吧，知道了知道了。”

　　姐姐翻翻白眼，把话题带回来，“你说的什么线索？”

　　“能离开这里的东西。”夜无尘看着那线条组成的门。

　　“缺了秒针，S……找到了”夜无尘在四周看着，墙上那飞镖盘正中就是一个大写的S。

　　“四点二十分的话……玩具箱？”夜无尘手刚伸进去就碰到了一个坚实的物体，一把泛黄的钥匙。

　　姐姐喜道：“是钥匙诶，走走，开门。”

　　她到挺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在看全息投影的电影。

　　夜无尘摇摇头，“不是这把，这钥匙有过磨损，日记提到换了锁，那钥匙肯定也是新的。”

　　“这样想……”

　　“嗯？什么？”

　　夜无尘摆摆手道：“对不起，我在自言自语，不用搭理我。”

　　“这不是游戏，没有太复杂的迷题。一刀两断，出门不带东西，是做好了殊死搏斗的想法？啧，总之先忽略钟表时间，联系到这里是亡人活魂的世界，这可能只代表了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但缺少的秒针无法排除，是提示吗……”

　　夜无尘走向飞镖盘，把它取了下来，一把银色的钥匙插在后面的小夹层里。

　　“果然。”

　　“好厉害！”姐姐赞叹不已。

　　“只是解密游戏玩得多而已，哈哈哈。”

　　那钥匙插进钥匙孔中，断了开来，然后门开了。

　　夜无尘突然想到了什么，冷汗直流。

　　“诶，在这空间里要是没把鬼渡了，会怎么样？”

　　杀手终于开了口，“你没有第二次机会，执念始终是它们存在的理由，这个空间会自毁，你会面对一个受尽折磨后却被破坏了执念的活魂的攻击。”

　　夜无尘吞吞口水道：“同归于尽？”

　　“不，你只需要撑到这个空间彻底崩塌，活魂就不再存在了。”杀手语速慢了下来，“不入轮回，彻底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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