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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树叶沙沙作响，风顺着河川而来，水流的每个跃起都带着闪烁的日光。岸边有树，边缘正在染上红晕。
前来送别的人们双手合十，陆续告辞离开。柱间等了好一会，仍不见斑露面，只好与扉间往回走。
山中进了九月就渐有秋色，绿色的树丛中，间或有几株淡淡泛黄的树。天地与人，都在等着秋天。柱间想，人在秋天必须养精蓄锐，等待冬天和来年。
太阳晃晃，暑热去后，早晨的空气里有一种清湿的气味，如同雨后的田野，闻得到胡枝子的香。不远处有两个人，一高一矮，扉间忽然停下脚步。柱间等他们走近了，认出那成年的女子是那天在河边认出了美耶的人，刚刚也是她抱着奈岐去为美耶送行。
文代按着袖子恭敬地行礼，扉间的注意却全在她旁边的孩子身上，卷卷头发，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注意到大人的视线，他显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但并没有躲闪。
文代爱怜地摸了摸幼子的头发，叹了口气：“这是我最小的孩子，叫做镜。”
宇智波镜，柱间顿时恍然。他曾听奏真描述过这位弟子，那是未来会被扉间盛赞为“无私”的人，超越了一族的眼界，拥有着自由的内心，在广阔的天地中寻找到了值得自己坚守的东西。
真是让人高兴。柱间温和地看着如今尚在稚龄的镜，他和斑这一代人，如今虽如日在中，但时间总是向前，去岁的树木总会枯亡，来年的新木以去年的枯木为底，将更加挺拔，更加生机勃勃。镜和他的同辈们，就是来年之木。
“真是个好孩子。木叶拥有这样优秀的孩子，真让人期待未来。”他亲切而坦诚的态度让文代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镇静下来。
“是啊...”她把手放在镜的背后安抚着，迟疑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坦诚道：“因为看见了他们，才会对美耶说出那样失礼的话...但那也的确是我们心中所想。”
柱间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说话，一只小猫摇摇晃晃地从树上趴下来，在落叶中独自玩耍。
“在这个纷争的乱世，女人所做的事有限，有的人说，生养更多的儿女，才是神佛交给女人的最伟大使命。但生下孩子，就是为了看着他们走上战场，有朝一日死去吗？但谁会倾听女人的哭声呢？”
柱间心中一颤，他见过太多为了亲人流泪的女人，但是，人情薄如纸，就连男人为兄弟哭泣也会被训斥，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即便天塌下来，每个人都只能拼命控制着眼泪，不表现出悲伤，因为不幸的并不只是自己一人。但只要一想起来，依然会觉得心中酸痛，失衡的世道，每个人都在痛苦。
文代并不想在这种地方掉泪，可是泪水一下涌了出来，不论如何压抑，都无法止住。
“男人对于女人的意见... 即使想听也听不进去，因为这个世间就是这样，杀人、被杀，算计人、被人算计，人们崇尚并依赖着武力，却积累了无尽的悲哀和怨恨。”
她突然抬头看向扉间：“扉间大人...也许你没有注意，在宇智波和千手的最后那次战斗里，我也在战场上...那个保护着宇智波的旗帜、被你斩杀的男人，就是我的丈夫光广，当时我就在一旁...”
柱间吃惊地屏住呼吸，文代深吸了一口气：“我憎恨着你...但，又当如何呢？教导着镜让他记住这份仇恨，有朝一日报复吗？我拼命生下的孩子就是为了让他继承由怨恨之根生出来的仇恨之花，引发再一次的纷乱？”
她努力抑制住眼泪，微笑起来：“作为母亲，并不是为了让孩子也继续遭遇不幸，才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所以...我不会让他看到我的眼泪，我们会把怨恨深埋心底，无忧无虑地欢笑...为了他们，我们会成为两家联盟的坚实之桥...作为女人，我们做能做的就是这些微末小事...”
柱间静听着。文代并没有说出什么怨恨的话，相反，她甚至还希望宽恕那一切，希望一切走向光明，并一直为此默默祈祷。他不知道该如何传达自己的感激，伤感充溢胸怀。
一直到文代和镜走出很远，柱间依然站在原地，他静静地看着，秋天，流水，渐黄的叶，树梢沙沙作响。
“呐...扉间...”他忍不住想笑，应该说，是一种奇妙的感动令他想要大哭或大笑，“能生活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幸福了...”
尽管这个时代积满了整整几代人搏杀背叛幻灭的黑暗，即便充满了割头戮颈惨绝悲烈的疼痛，但人们始终没有停止对升平的追求。个人的命运不断被加上更沉重的担子，但总有一些人不会沉溺于个人的不幸中怨天尤人，他们始终在倾听着痛苦背后的声音，在悲惨的人生中变得坚强和伟大，并将这样的“爱”传达给下一代。
只要这么思考着，人生就不再感到痛苦了，对于柱间来说，这场无声的较量虽然严峻，却充满了快乐。
一线阳光从间隙里落下，将他的侧脸描绘出一圈暖光。眼瞳上也似乎被点上了一点璀璨，看上去格外明亮。太阳高照，从山坡上望见南贺川流水潺潺直接天边，一片粼粼波光，夹岸绿树，长水青山，远近三重两重的蝉声，显得这样的安定，一如他长久的愿望。
“一定要撒播慈悲种子，培言慈悲根茎，总有一天，世间一定会迎来永久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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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受到伤害报复回去自然很畅快，但如果大家都陷入这样的循环中，那么也就不会有历史上那些熠熠生辉。并不是说要一味忍让，而是要看自己的目标在何处，看见地上的便士，也不要忘记天上的月亮。
无存稿，缘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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