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不妖？要不要！

　　未及女子反应，那半盒污秽已经措手不及地朝女子头上倒去，油污顺着头发蜿蜒而下，真叫一个不忍触目。
　　凄厉的尖叫声顿时回荡在整个餐厅，女子疯狂地抖着身体寻找餐巾，服务生忙不迭将她按住，直道：“地上太滑，您穿着高跟鞋别滑倒了！餐巾我们帮您拿！”
　　面对哭闹不止的女子，宝宝却冷漠地退到一边，置身事外地拍照拍视频，完成任务般拍完就闪人。
　　女子见始作俑者要跑，强力挣脱出服务员的拉扯，大喊：“给我抓住他！抓住……”
　　话才说了一半就弓背连打了好几个恶心，跌跌撞撞地追到门口，又被餐厅前台拦住了：“小姐，您的单还没有买，还有砸碎的餐具也需要您赔偿。”
　　“你妈的眼瞎了吗？！”女子怒吼着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又不是我砸碎的！是那个人！那个流氓！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前台耸耸肩，递上账单夹，和风细雨道：“可碎的是您包房的餐具呀。”
　　“你们！”女子气得发抖看了一眼账单：“大餐盘3880，小餐盘2880，咖啡碟1880……你们这是什么餐具，金子做的吗？”
　　“是的，镶金边的。”前台仍旧笑得春风满面，“而且都是成套的大师系列，看在您是老顾客的份上才没算其他不成套的餐盘的损失。”
　　“你们！”女子再次气结，指着上面的另一行明细道，“百里香芝士炬龙虾又是什么鬼？我根本没点啊！”
　　啪的一声，油菜手上的龙虾钳跌落到了盘中。
　　油菜：“……”
　　猛然间她意识到宝宝那句“不用你买单”的含义，顿时紧张得菊花一紧，打开钱包看了眼孤零零的独苗红票票，那还是到月底的生活费呢，菊花夹得就更紧了。
　　“喂，110吗……”
　　看着女子满腹怨气地站在门口报警，油菜心里已经大致明白自己也被套路了，等警察来了，查了账单保不齐要怀疑她和宝宝是一伙的，她还欠着高利贷呢，公开场合现身可不是开玩笑的。
　　前门应该是走不了了，女子和前台正火眼金睛地盯着每一个出入的食客，油菜环顾四周，三三两两的食客和服务员的注意力显然都在吵吵嚷嚷的女子身上，她快速走到刚才的包房，清洁工正趴在地上收拾碎片，二话不说油菜推起清洁车就往后厨走去。
　　无论前厅上演着如何精彩的闹剧，后厨中的厨子们仍旧次序井然地各自忙碌着，油菜的进入并未引起过多的关注，她吁了口气刚想寻找后门出口，猛地被人拍了一记肩膀。
　　“喂你，哪里的？”说话的是一个后厨负责人摸样的中年男人，一身白色整洁的工作服，脑袋上还套着一个防尘帽，工作服的左胸位置用黑色丝线纹绣了餐厅Logo以及花体英文“Cui”。
　　油菜苍白紧张的表情秒换成了惊喜之色，“您是崔叔吧？我妈常跟我提起您！”
　　中年男人愣了愣。
　　“我妈正在包房里忙着清碎瓷片呢，她让我帮忙先把垃圾倒了。”油菜朝中年男人甜甜一笑，指了指清洁车里扑扑满的残羹剩渣。
　　“你是张阿姨的女儿？”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可我听说她生的是儿子啊……”
　　“瞧您，那么有文化怎么也跟着我们农村人重男轻女呢，妇女顶起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啊，我刚刚来揽海找工作，以后我妈还得请您多多关照。”
　　中年男人见油菜确实一副面试生的标准打扮，圆圆的脸蛋上是朴实的笑容，忽然想起了年轻时在村头送他进城的小芳，心中不免升起了亲切感，清了清嗓子道，“垃圾桶在那扇门的后面，这里是厨房，你没健康证倒完垃圾就别再进来了。”
　　“好嘞。”油菜点点头，推着清洁车往中年男人指的方向走去。
　　中年男人望着油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真是个老实又勤快的孩子啊……”
　　垃圾桶就摆在楼道口，毕竟是做了白吃白喝的亏心事，油菜心里不住打鼓腿下就跑得更快了，沿着楼梯一路风风火火地从五楼跑到底楼，心想必须要跑出这个建筑群才算安全脱身，所以憋着一口气直冲到最后一个弯角处，隐约看到有人从对面冒出了头，然而再刹车已经晚了，她和从拐角走出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男子正在打电话，由于撞击太过激烈，蓝牙耳机一下子抛出很远，所幸的是他两手稳稳接住油菜不住喘息的身子，没有发生惨烈的后果。
　　“小姐，你没事吧？”男子用醇厚的男中音问道。
　　油菜一口气缓不上来，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两手撑着膝盖勉强地摇了摇头。
　　男子见她并无大碍，转身去捡蓝牙耳机，对着油菜上下打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
　　“不好意思，刚刚出了点小状况，你还在吗？”男子继续刚才的通话。
　　“在在在，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范叔在电话那头心跳加速、满面通红。
　　“是的，之后具体收购的流程我的律师会和你详谈，现在我要和你谈的只是意向部分，价格你还满意吗？”时松走出商业中心的建筑群，早就停在路边的豪车自动为他打开了车门。
　　“满意！满意！”
　　这会儿的范叔简直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好吗？有人肯买倒闭的猫粮厂已经够让他烧香拜佛的了，更何况还溢出了市场估价的好几倍，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范叔都已经暗下决心要在家里的佛龛上把这位恩公的名字和列祖列宗排在一起。
　　时松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变成灵位供人膜拜，他坐进后排揉了揉肿痛不已的中指，刚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把他撞得够呛，他下意识地伸手止住冲力却没想到把中指磕折了，当时没当回事直到坐上车才感到那十指连心的痛楚越来越剧烈。
　　秘书安燃燃从前排副驾驶弹出脑袋，她扎了两个非常显眼的双马尾，身着一条格子背带短裙，甜美可爱的摸样实在无法和叱咤商圈和演艺圈多年，一手捧红众多流量小鲜肉的安大经纪人联系起来。
　　她把手中的资料递给时松，“这是猫粮厂的资产负债表和相关权益人的资料，其实要调出这些资料并没有什么难度，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把厂买下啊。”
　　时松快速地翻阅了几眼资料，“放长线钓大鱼，这些钱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也不是我的钱。”
　　安燃燃一时语塞，喃喃道：“你们两兄弟算得还真清。”

　　快步走出商业中心，油菜脑里一片空白，她还没理清宝宝和那个女子的恩怨情仇就被站在路口的两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宝宝和餐厅经理人手叼着一根电子烟，勾肩搭背窃窃私语，浓重的烟雾将两人包围，配上他们出众的外表竟有着不吃烟火食的仙气，然而这让路过女孩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画面在油菜眼中却是猥琐至极，她径直走到嬉笑不止的两人面前，两手撑腰怒目而视。
　　“看来还不算笨。”宝宝脸上的笑容益甚，关掉手表上的计时，转头对餐厅经理道，“脱身用时8分44秒，作为新手测试成绩算不错的了。”
　　餐厅经理摸着下巴评头论足道：“长相9分，身材7分，反应8分，智商……给个1分以资鼓励吧……”
　　油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指着餐厅经理怒气冲冲道：“是，我现在是胖了点但你给我说清楚，长相的1分扣在哪里？”
　　“噗……”宝宝捂嘴笑道，“你的关注点总是很特别，智商1分真的不能更多了。”
　　无视油菜的愤怒，餐厅经理又道：“虽然傻点，但是给你做搭档倒是极好的。”
　　“唔……有了她我以后就没机会扮女人了，还真是有点可惜呢。”宝宝一脸惋惜。
　　餐厅经理吐了一口云雾道：“看客户需要，你们可以扮姐妹。”
　　“对哦。”宝宝又恢复了笑容，“有了她的加入演艺社的生意一定会蒸蒸日上的，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男人自顾自地聊天，完全把在风中凌乱的油菜遗忘在了角落。
　　“那个……我能插一句吗？”油菜把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两位在做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询问下当事人的意见呢？还有……姬宝世！”
　　突然她抡起背包就朝宝宝猛砸而去，“难道不应该给老娘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宝宝侧身避过攻击，躲在身材高大的餐厅经理身后，大声喊道：“我冤枉啊！你不是在找工作吗？我这是在给你机会面试，用心良苦啊知道吗，用心良苦！”
　　油菜拖着背包喘着粗气，指着宝宝口沫飞起：“说人话！都他妈的给我说人话！要不然老娘抡死你丫的！”
　　餐厅经理深吸口气，对演艺社的未来充满着担忧：“脾气负分，宝宝你当真决定了吗？”
　　宝宝从他身后走出，郑重地点了点头，“油菜你听我说，以下我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他望向油菜的眼神庄重又严肃：“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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