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酿酒

　　刘辰季刚下早朝，正欲回书房处理政务，一进门，一身劲装执剑的成九便迎了上来，成九先是瞥了刘辰季身侧同样装扮的成七一眼，旋即抱拳对刘辰季行礼：“公子。”

　　成九与成七不同，成七是刘辰季贴身护卫，而成九则是负责查探和办事的，看成九的模样，显然是有事汇报。

　　刘辰季看了他一眼，道：“回书房谈。”

　　回至书房，成七候在门外，成九跟了进来，刘辰季坐下便翻开桌角的策卷，听着成九说道：“公子，和王爷今日一大早派了媒婆去左相府提亲，不过当时左相没有下朝，媒婆和聘礼都被唐大小姐撵了出来。”

　　左相与和王爷本就是朝中一派，和王爷与左相联姻那是很正常的事，此番不说他还喜不喜欢唐漪，唐漪这么拒婚，左相与和王爷也迟早得闹掰。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刘辰季阅册的笔一滞，抬眼看向下头成九，目光带着几分思虑，旋即，他搁下笔来，问道：“媒婆期间可有为难她？”

　　成九笑笑：“公子多心了，唐姑娘何等本事，自然没事，不过公子不考虑考虑做点什么？”

　　刘辰季低眉沉思一番，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阖眸片刻，搁在桌案宣纸上的十指微微蜷起，片刻后复而睁开眼，抬眸看向成九：“吩咐你的事继续办，别出差池。”

　　成九抱拳退下：“是，公子。”

　　成九一离开，成七便走了进来，他看着刘辰季微微皱眉处理公务，知他心情不大好，不由得犹豫了一会儿。

　　刘辰季已感受到成七的欲言又止：“成七，有什么说吧。”

　　成七这才道：“公子，万事得留一条退路。”

　　刘辰季缓缓舒了口气，只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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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唐漪脸上，唐漪依旧眉目清冷，神色不变，只左脸稍微红肿起来，她看向眼前站着的刚下朝的唐汤。

　　气势汹汹的唐汤打完唐漪便后悔，连着打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眼眶通红看着唐漪，却见她毫无认错的态度，刚消下去的气蹭地又涨了起来，气得又抬手指着她破口大骂：“荒唐！和王爷是你能得罪的？等爹回来处理不好吗？！我看这些年是太纵容你了！你是要反了天了！”

　　唐漪：“等父亲回来我只能嫁过去，我别无他法。”

　　“你简直是添乱！”唐汤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把坐在太师椅上，“为父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太子妃的已经悄悄定下来了，是你，和王爷就是知道这事才上门提亲来，我拿这事一搪塞，怎会闹下不快？”

　　“？”唐漪顿时满是疑惑不解，“吕碧瑶和连城城呢？”

　　唐汤又叹了口气：“定了，侧妃。”

　　唐漪嘴角勾起冷冷的笑：“这么说，和王是火坑，太子也是火坑，总得选一个跳。”

　　唐汤还欲说什么，然而唐漪已怒气攻心，转身离开。

　　朝廷的关系虽然复杂，但唐漪还是拎得清的，唐漪嫁给太子唐汤无非有两个打算，要么让唐漪当他的内应帮着和王对付太子与太傅，要么已经举旗投了太子。

　　不过投太子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太傅刘辰季在那儿，有这个仇是不可能共事的。

　　所以到头来不过沦落成棋子罢了。

　　成了棋子，便得做好成为弃子的准备。

　　而唐漪只想做下棋人。

　　……………

　　朝凤醒来时看见自己身旁躺了个睡得四仰八叉的人，顿时吓得一骨碌爬起来了。

　　“贺兰循！”朝凤气得就差一巴掌打过去了。

　　贺兰循朦朦胧胧睁开眼看了眼朝凤，顿然清醒，看着朝凤发黑的脸吓得翻了个身继续装睡，被朝凤一脚踹下床：“滚！”

　　贺兰循攀着床沿可怜兮兮看向朝凤：“我昨天把你抱回来太累了，我发誓绝对没有碰你。”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

　　朝凤冷冷看着他，满脸写着还不滚打死你，吓得贺兰循收回了手指头，立马溜走了。

　　贺兰循一出门下楼，就撞上上楼来的魏楚，二人相视一眼顿时停下步伐，异口同声问对方：“你来这干嘛？”

　　魏楚抬了抬手上拎的盒子：“带些吃的给文清。”

　　贺兰循打了个哈欠：“别提了，我昨晚就睡这儿。”

　　魏楚立马明白了，嘿嘿笑着看他：“和朝公子睡呢？”

　　“对，不过什么也没干，”贺兰循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边走下楼，“我得回去了，要不然老爷子又得唠叨半天。”

　　魏楚笑道：“行，回头见。”

　　言罢，魏楚上了楼，去了柳文清的房间，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衣服，随后才敲了敲门。

　　很快，柳文清开了门，见是魏楚，温和一笑，立马让人进去。

　　魏楚将盒子放桌上打开，拿出几样点心和干果来，边说道：“荔枝糕味道特别香甜，我特地带了一些来给你，昨晚睡得可还好？”

　　柳文清点头：“多谢魏公子关心，昨晚睡得很好。”

　　魏楚抬头看他：“你如今一个人没人照顾，不如我帮你找个丫鬟童生来？”

　　柳文清笑了笑：“这倒是不必了，还有一个月就科考，我一个人也好。”

　　魏楚点头：“行，你要是缺什么找我，我每天来看看你，我要不在你可以去二楼靠窗那儿看看，阿循肯定在，若是六扇门没事，我也会在那儿，我经常来这儿的。”

　　“好，”柳文清倒了杯水递过去，“谢谢魏公子。”

　　魏楚笑着接过水喝光，道：“不用谢，应该的，你好好准备科考，我得去六扇门了。”

　　魏楚一走，唐漪便来了金玉酒楼，坐在了二楼靠窗等贺兰循来，然而贺兰循迟迟未来，倒是朝凤不可思议地走了过来。

　　朝凤笑着叫了一句正出神的唐漪：“蔚然姑娘。”

　　唐漪侧头看过去，见是朝凤，问道：“朝公子？可有事？”

　　朝凤看了一下唐漪对面的空位，笑道：“蔚然姑娘是在等贺兰公子么？他方才离开不久，估计…嗯…应该没这么快回来。”

　　唐漪别过头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等等他吧。”

　　朝凤笑了笑，问她：“姑娘需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唐漪已无心情享口腹之欲，摇了摇头：“不必了。”

　　朝凤依旧笑了笑，转身去找小二了，回来之前已过一炷香，手里端着个大茶壶和大茶杯，放在唐漪面前，倒了一杯出来。

　　橙黄的色彩让唐漪看了过来，朝凤笑道：“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果蔬，找了点橙子榨了汁端过来，我家乡那边时常这样吃，甜到心里，你试试？”

　　唐漪满是好奇，伸手接过朝凤倒的橙汁，喝了一口，虽是橙汁不错，但味道要比其甜上一倍。唐漪随即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加了冰糖。”

　　朝凤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坐了下来：“我还掺了水，太浓郁口感也不好，是不是很甜？”

　　唐漪点头：“嗯，我倒是第一次这般吃橙子，想不到朝公子文武双全，还是个心细的人。”

　　朝凤摇了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姑娘谬赞了，在下看姑娘心情不大好，不过为博姑娘一笑。”

　　唐漪问他：“阿循此前来过此处，为何又这么快走了？”

　　朝凤解释道：“他昨夜喝得有点多，便在这儿住下，一大早醒来便回去了。”

　　唐漪若有所思：“这也难怪，阿循的父亲娘亲从来不允许他在外过夜的，应当在受训斥，过会儿没事就来了。”

　　话音刚落，贺兰循就蹭蹭蹭上了楼来，看见唐漪在，隔老远喊了一声：“漪漪！”

　　言罢，跑了过来，一把坐在朝凤身旁，夺了朝凤的橙汁喝了下去，说道：“我听说傅暄那狗贼一大早去你那儿提亲了，你咋样？还好吗？”

　　说完，拿着茶杯说了句：“诶？这还挺好喝的，这是什么？”

　　朝凤微微皱眉，拿过他茶杯给他续了一杯：“你管它什么，好喝多喝点，死不了。”

　　唐漪道：“我没事，人已经请出去了。”

　　贺兰循：“什么叫没事，傅暄那直娘贼你不是不知道，我二姐就是被他这样强娶过去的。”

　　唐漪道：“他不敢，我已经被定太子妃，只不过还未公布出来。”

　　“啊？”贺兰循是一山又入一山，“我说他怎么忽然就上门提亲了，他肯定得了消息，想趁这段时间钻空子。”

　　唐漪摇了摇头，说道：“傅暄和太子都是火坑，我去哪儿都一样。”

　　贺兰循嘿嘿笑了笑，说道：“不一样，我觉得太子不错。”

　　唐漪：“吕碧瑶和连城城侧妃，你觉得不错？”

　　贺兰循震惊，忍不住骂了句粗，随后说道：“这也忒不要脸了。”

　　唐漪继续说道：“今后还会有后宫三千，我不过是摆设。”

　　贺兰循：“你怎么打算？”

　　唐漪：“我打算去江淮。”

　　“什么？你要离家出走？！”

　　唐漪倒是很平静：“嗯，这些日子知闻院就交给你和阿楚了，等渡过这风波，我便回来。”

　　贺兰循：“逃避也不是解决的办法啊…”

　　唐漪打断他的话：“这不是逃避，只是只有这一个方法，我人不在，立太子妃的事便不能成。”

　　贺兰循也暴躁了起来，从来没觉得唐漪这么幼稚：“你让左相怎么办？他找不到你担心你是其一，再者，太子妃的事他怎么去交代？”

　　唐漪冷笑了一声：“我管他呢，他把我往火坑里送，我便当没有这个父亲。”

　　看着唐漪这般冷漠噬血，贺兰循有点怂，声音也小了下去：“那也不是左相能决定的啊…”

　　贺兰循话未说完，唐漪已站了起来：“我该交代给你的已经交代完了，若是回来知闻院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贺兰循立即站起来，唐漪大跨步离去，他小声念叨一句：“出了岔子阿楚也有份啊，怎么能全怪我…”

　　贺兰循心情也糟糕起来，随即坐下将茶杯的橙汁一口喝干：“真特么着魔了？能有这样解决问题的？”

　　朝凤低低笑了一声：“漪漪现在是犯倔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随她去了，人能平安就好。”

　　“？？？”贺兰循猛地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朝凤弯起嘴角：“一早便知道了，唐大小姐唐漪，左相千金。”

　　贺兰循惊得往后一退：“厉害！”

　　贺兰循缓了半天，决心拉拢他：“你既然知道了，咱们以后就是自家人了，记得不许说出去。”

　　朝凤温和一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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