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北方冷

作者:烟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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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流暗涌


      第八章

      “洛漠,你还好吗?一个女人待在这种场合,可还习惯?”我刚走,才回到原座,穆恩就远远地看见了我,向我走来。

      来到我的身边,却又自顾自地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但洛漠啊,你知道吗,人总归是要习惯的,或早或晚的事,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初来乍到穆家的我!”

      我见他说着说着,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却愈发色愈恭、礼愈至,便想来逗他开心一下。

      又见不远处,穆贞正远远地走了过来。便一指她,笑道:“一个女人?哦!不。不止一个,瞧,又一个女人来了。一个,还是两个,或多或少的事。”最后一句,我也学他。

      可穆恩才有些笑意,穆贞过来一盆冷水,就又给他浇灭了。

      她说:“死孩子啊,你跑哪里去了?不是叫你先在自己的房间里等我吗?——你是不知,从太阳未落,到如今月亮升起,我可是找了你整整两个小时呢!疯婆子一样。”

      真是像极母亲的口吻,却又不是母亲,可不越俎代庖,真是疯婆子一个。我笑,想来这才是真女人,懂得关心人,我可能是个造假的。我只关心我自己。

      可——可那个时间段,穆恩不正和我在一起吗?

      “姐姐,是我错了,当时我正在追赶一只猫,谁知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房间。……可,幸在那里得遇一人,便双脚暂时移不开了。”穆北回答。

      可这里,又关猫的哪会事啊?

      可不穆贞听了,也一样的疑心重重,右脚往前一探,左手就竹竿似的从穆恩的额头,节节抚摸至头顶,道:“好奇害死猫!……告诉你,你可别像那猫一样的傻。……不过,罢了,你没被那只猫伤害到,就好!你是不知,我那个狠心的弟弟穆北,他可不像你一般的仁慈,他……他可养着一堆的阿猫阿狗,准备随时要害人哩!”

      似乎很是在意穆恩这个弟弟,同时的,又无比厌烦着穆北那个弟弟。

      “对了,刚才你叫小喜子通知我说没事的时候,你说你见到了一个顶可爱的人,正和她在一起。……可那人呢?”穆贞想了想,又道。

      穆恩便一指我,笑道:“姐姐,你瞧,她叫洛漠。她就在这里。”真的就很认真又很高兴地介绍起我来了。

      “洛漠?”穆贞这才回头地看向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遂把眼睛不死心的,睁了又睁。

      “是的!”我点头,穆恩同时信誓旦旦地向她道。

      穆贞这才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哦!我当是谁呢。陪她,都不愿意陪我。原来是洛漠啊……!”

      “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你是不知,就在刚才,我们还要以姊妹相称哩!……可你倒瞧瞧,转眼间,她就想眼巴巴地做我的弟媳妇了!”穆贞大笑。

      笑着笑着,却全然不管不顾穆恩劝阻的眼神,又道:“怎么样啊,洛漠,在这里还习惯与否?”说着,就抄起了一旁的红酒杯,杯里盛了满满的一杯酒,道:“也不知道这酒,还有没有合你的胃口?……倘或不合,我尚且吩咐小子们再多走上几里路,去城角那小卖铺里买也不迟!”

      无不话里有话地讥讽着我的贫穷。同时的,想来我们晚上以“姊妹相称”的谈话,也将泡汤了。

      我笑,怎么穆家的人,都一个德行。一上来就先问别人习不习惯的,刚才穆恩是,现在穆贞亦是。男人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质问“女人”,女人没“女人”可问,便趾高气昂地要问“出身”。呵呵,那我连“出身”都没得问,只得立刻以死谢罪喽。真是可笑!

      嘴里却尽管笑道:“习惯?习不习惯,都得按照习惯来说哩!……倘或真就只为我一人,倒要上赶着让别人多跑上几里路,再去小卖铺买那廉价的,甚至大甩卖的酒,可不白白糟践了这桌子上的好酒,另糟践了那些好人不说,倒直叫别人背后嚼舌根子说,你们穆家家大业大却好个小气,连那几斤几两的好酒,也是请不起。”

      一句没两句就故意加大声音,说给正巧走过来的穆北和赵茉辛听。

      我先和穆贞迂回讨好不行,只好正面刚了就是。反正有穆北在,我不见得一定要忍。

      “怎么了,我前脚不在,后脚这一来,就如此的精彩。姐姐,是不是还要我再多等上个几分钟,等你把欺负人的戏码演足了,再来,好牟足了个劲,再给你鼓个更大的掌不是!”穆北一到,一拍双手,就讽刺道。

      穆贞听来,却满面春风地在笑:“弟弟,你脚怎也没个生气啊,从来都不带吱声的。我才和洛漠喝酒说笑,怎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了。……哼!你也不动脑袋想想,我是你的亲姐姐,洛漠又是你的客人,她也来这挺久的了,你倒问问别人,问问穆恩,我哪曾有过招待不周的时候?”

      说着,就暗自朝穆恩飞过去几个眼神,刀子似的,好不尖锐。

      穆恩见了,却非但没有顺从她的意思,反而看向我,毅然决然地就反驳她姐姐说:“姐姐,我们是来这挺久的了……可这久恐怕都停留在嘴巴说坏话上了,哪里又真见过酒往喉咙里进去过?”

      我听见了,也先着看见了,穆恩为了帮我,竟然选择和穆贞闹翻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破天荒的头一次,却远不止是他的最后一次。

      穆贞可不随即怒道:“恩儿,马上住嘴!不是早说过了嘛,大人说话是不准小孩子插嘴的了吗!”

      倒是顶忘记了,是她上赶着要叫穆恩回答她的话了。而更可笑的是,仍不开窍的,依然把穆恩当作是个小孩子。

      穆恩一听,可不立马反驳:“姐姐,我上个月才过完我十八岁的生日。我!穆恩!早不是你口中的小孩子了。”

      同时穆北抓住机会,也马上横插一刀进来,更道:“是啊,我的姐姐哩,你就醒醒吧!穆恩他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死了!”又一指自己,再指穆恩,“他只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连我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也还不如呢!”

      穆贞听了,则呆呆地愣上了好一半天。才忽然地看向穆恩,道:“连你也要背叛我吗?”目光却依然还是极尽温柔的。

      可这温柔,毕竟只是一瞬,就远远地看向了穆北,冷冷的,像刀子一样:“哈哈!……我是出言不逊了洛漠,那又怎么样?别说是她了,就连你我也照说不误。不就一个半路跑回家的野孩子嘛。连她的出身,也是不如。当我弟弟都够嫌恶心的。”

      说得好生直白。我大吃一惊。却并不仅仅惊讶于真相本身,更惊讶的是真相过后的一片风平浪静。穆北他并没有生气,他永远的都是那么的镇静。又或许在这个家,他早已习惯如是。

      所以他懂得如何反击,太懂得了,他只递给了赵茉辛一个眼神,赵茉辛便道:“表姐,我看你当真是喝糊涂了吧,尽管的满嘴胡说。一会儿伤着别人可不要紧,伤了穆恩,看不要了你的命。”

      后来我才知道,穆恩也一样,他们都是穆家长子死后,半路找回来的孩子没错。可穆恩可悲的,要比穆北敏感又善良得多。

      说完,却哪知穆贞半点悔意都没有,反漏出满脸的不屑一顾与长长的讥笑。

      赵茉辛就冷冷地又道:“表姐,我看你当真不知道轻重。你也知道大表哥既没,二表哥就从此成为了穆家的长子了。而你自也知道长子在穆家的地位的,所以你说倘或你说得这些关于私生子一类的话,若是一不小心倒传到了舅舅的耳朵里——虽说他现在是瘫了下不来床,可他的办法你自是见识过的!”

      穆贞一听,可不随即便安静了。笑道:“哈哈!你们说,我这可不是方才被敬了太多的酒,就喝醉了的满嘴胡说。也得亏表妹你这一阵棒喝,把我给敲醒了,所以弟弟和洛漠,你们可千万别生气啊,权当是我发了一场酒疯,穆家可人人都知道,我是时常酒疯发作的。独我一人还顶不自知。”

      说着说着,转而有一瞬,又从桌子上直直拽下来一大瓶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像是酒真能把她灌醉了似的,对我说:“可洛漠啊,就算你才不知道,你也是不能生气的啊!……我自是比不得你们,一个个的学历比那天还高,能把那话说得嘴里一套,肚里一套的,我的高中学历可都是拿钱买的,没敢有几分口才,就连口德也是没有。所以所说即是所想,丢尽了穆家人的脸。……可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爸爸他从小就重男轻女,不允许我上学的呢!哈哈……你自是不知,我打小的就被我那个活阎王的父亲,逼迫着待在家里,又被迫地看着他逼死了我的母亲,我的丈夫,连我的孩子也没能放过,直到……直到恩儿出现,他认祖归宗回来……可,可如今……罢了!”

      说着说着,像是别人都听够了,听腻了,就听厌了,只能说给我听。

      而我听来,他们共同的父亲,怎么一如养父。他们则一如我。

      却其中各有各的悲惨,又只觉各比各更悲惨。

      我便感同身受地想,穆贞这一次倒真的“醉”了不差,想来她在外面虽光鲜亮丽着,家里却尽管疯子一个,不被拿人看待的。

      所以不知穆北如何,我却是先着一步原谅他姐姐的傲慢无礼了。只因这短暂的傲慢无礼,是她拿永久的被困穆家的苦痛换来的。代价太大,我消受不起。

      却谁知穆贞随后竟又说:“哈哈……可那又怎样,这一切一切的悲哀,那又怎样?……我是死了丈夫,可我还依旧的年轻漂亮;我是死了母亲,可我还依旧是大家族的女儿;我是死了孩子,可我还有我恩儿……”

      呵呵!她笑着说。我想,我的原谅和感同身受,就当被狗吃了。恶心不恶心,真恶心。

      “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表姐你还是清醒一点为好,别尽管地满嘴张口胡说了。今天可是舅舅的生日,再耽误不得更多的时间了,我们还是早点聚集起来,为舅舅庆生为妙,要不然舅舅该生气了。而舅舅一旦生气,你们自也知道他虽快不行了,可他手里掌握的东西,你们却是万万怠慢不得的……”最后,是赵茉辛打破了这如此难堪的局面。

      然后我们一行五人,便各找各爸,各找各妈似的,又自行走了几十步,找到了各自的位置,环桌坐下,自是不说。

      我要说得只是,穆北硬也把我从客席,拉到了几米开外的主席之上,却并不说出原因。

      可我猜得出!

      我一边冷眼地打量着这圆桌四周的人,一边想来这场酒席是个火坑不会差。穆北他需要拉个垫背的。

      可这不正也是我们来前说好的吗?各取所需。这由不得我说拒绝。

      而且我也毕竟不是穆家的人,便乐得看他们在火坑里蹦跶,我则在火坑外冷眼瞧着,看着,一旦敌方原形毕露,就挫骨扬灰的随从穆北,火再添它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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