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

　　第二次攻城战的详细战报传入京城，朝野再次哗然。

　　这场黎明前的战斗打得太精彩，许多人深恨昨晚没有守着军报体验即时的精彩。

　　而兵部和吏部中深夜值守，见证了这一场精彩战役的官员，尤其是到现场监察的，硬是把这场黎明攻城战的细节拿出去吹嘘了好几日。

　　“卫襄使出骚扰战术的时候，我还以为红方这下完蛋了，没想到上了一次当以后，胡瑛轻易就抓住了他们的破绽，后面没再上当，反而使计让骠骑营以为自己中计。不可谓不高明啊。”官员甲道。

　　“更出人意料的是她准备的两千份大礼。不知道骠骑营士兵看见穿女军服的壮硕汉子心中作何想，哈哈哈。”官员乙也说。

　　“哈哈，恐怕不太好受。你没看他们一冲下来，骠骑营士兵毫无抵抗力么？”

　　朝会上，两位昨晚到战场督战的官员对昨晚的战况高谈阔论，众多今日知道结果的官员都围过来听其中细节。

　　“从前飞虎营主将都极其保守，没想到这次如此激进，居然阵亡当场。”

　　“或许这又是胡瑛的计策。”

　　“说起胡瑛，她的功夫确实极好啊。若是昨晚骠骑营不及时撤退，恐怕卫襄也会当场阵亡。”

　　“嗯。不过飞虎营的战力确实差了点，此一战未分出胜负，最终赢家是谁恐怕还是难说哦。”

　　“难说就好，那决战定也是精彩纷呈啊。”

　　两位官员说得津津有味，周边围过来听的官员也兴致高昂，众人一直谈到内官唱到才散开各归其位。

　　齐钦一走上大殿，便察觉今日朝会的氛围很不一样。

　　众官员红光满面，还有的笑容未褪，看起来应该是讨论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今日一早他就听说胡瑛又战赢了第二次攻城战，齐钦也颇是意外，但胡瑛赢了，他也不由自主为她高兴。于是他一早上心情都极佳，此时还带着笑脸。

　　“众爱卿在聊什么高兴的事？”齐钦问道。

　　那几位官员见陛下今日心情不错，遂抿着笑排出众人，把方才他们讨论的内容说了。

　　“着实精彩。”齐钦笑道，“爱卿估计，他们何时决战呢？”

　　“这，臣估计不出。”官员甲道，“两位将军都是难得的将才，臣自认愚钝，猜不到他们的战略。”

　　齐钦听朝臣夸胡瑛，心中高兴，笑道：“还请爱卿多费心观察，到决战那日，朕带百官到前线一起看。”

　　齐钦此言一出，官员甲率先说出：“陛下英明。”

　　许多朝臣虽然担心齐钦的安危，但见陛下如此高兴，他们没好劝谏什么。他们沉心一想，看胡瑛和卫襄这样两人大决战，内心还有点小雀跃呢。

　　－

　　从城门下撤退后，眼看着胡瑛也带着部众全部回了城，卫襄就有些后悔。

　　如今骠骑营损失过大半，现下能战的只有不到三千人，而胡瑛即便剩下的人比他少，他们也很难再发动有效的攻城战。

　　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抗战到底，说不定此时已经结束了战役。但他当时担心被胡瑛当场诛杀的恐惧太强，他来不及思考这许多，直接下令退兵。看到胡瑛也立即回城他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然而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他得想办法用剩下的三千人发起有力的进攻，但是在那之前，他得先解决三千人的吃喝问题。

　　胡瑛回城以后，刚开始确实庆幸过卫襄退兵，但随后仔细一分析，若非章月寒死得太快，她或许能乘胜追击，一举歼灭骠骑营的全部士兵，提前结束这场战役。

　　现在他们红方，只剩下飞虎营三千人，红妆营两千人，若是让卫襄找到可趁之机，进了城，那他们很难抵抗得住。

　　不过好在卫襄的人马已经非常困乏，加上他们粮草不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进攻。

　　两日内打了两次攻城战，青红双方均人困马乏。胡瑛下令全营士兵好好休息，自己去了城中四处巡逻。

　　离秋演结束还有三日。双方将领将对方实力估计得非常准确，也都很清楚己方的优劣。

　　对待如此强悍的对手，他们都非常谨慎，同时也很兴奋。

　　－

　　胡瑛和卫襄最后的对决，对卫襄来说，是一次新奇的挑战，但对胡瑛手下的红妆营和飞虎营来说，却是一次身心的双重考验。

　　飞虎营没打过这样的硬仗，何况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红妆营女兵们。

　　这几日来日夜颠倒，她们很难睡得好。尤其是带领四百红妆营女兵，跟随李燧在外奔波了两日两夜的徐乔。

　　今日接到信号弹前，她正与众人趴在草丛里。那会儿正是天刚亮未亮之时，已经连着两个夜晚没睡过觉的她正眼皮打架。

　　她快睡着之际，还是李燧轻轻把她推醒。她转身一看，其他的女兵几乎与她一样，她赶紧下令把人叫醒。

　　等人都清醒得差不多了，她还未回到前头，就见演练城方向有信号弹升空。

　　李燧当先带着人下去了，走前还吩咐两个人在她左右保护她。

　　徐乔说着不用，举起刀冲到了女兵最前方。

　　没想到在树林里遭遇了骠骑营的阻击，两千人顿时被截停。徐乔大喊着让李燧带兵先去城下，她带着女兵在这与他们缠斗。

　　李燧自是不愿，他是前护国军大将的长子，自小在军营长大，正经的行伍出身，对秋演看得比谁都重。但正因如此，他把秋演当真正的战场，不可能留下徐乔等人断后。

　　李燧本惯用流星锤，但演练中流星锤容易误伤人，便被勒令换做了枪。他长得高壮，使起红缨枪来毫不费力，虽然不如胡瑛人枪合一那般灵动，但也威风凛凛。

　　李燧带领两千飞虎营士兵，很快把三百骠骑营士兵尽数歼灭了。他让徐乔呆在树林不要动，跨上俘获的战马就往城下战场飞奔而去。

　　飞虎营的其余士兵也随着他冲入战场。他们一进入骠骑营的侧翼，那方很快便溃不成军。

　　李燧心知他们是暂时误以为他们都是女人，一时懵然，才如此好对付。他速战速决，几乎一枪挑开一个，很快破开敌方阵型。

　　但骠骑营的士兵很快反应过来，双方再次陷入苦战。

　　这个时候，东方再次跑下来四百名女兵，她们队形整齐，呈一支利箭直插入骠骑营的阵型。虽然她们举刀的手有些颤抖，但她们紧紧挤在一起，刀口朝外，气势挺足。这样的阵型李燧还是第一次见。

　　徐乔等四百名女兵一直被飞虎营的士兵护在后面，没有什么伤亡，此时一下来，短时间内帮了不少忙，但很快就被对方战力强悍的士兵瓦解了。

　　徐乔站在阵型中央，不停鼓励身边的女兵坚持住。

　　最后她们还是坚持到了卫襄下令退兵，不过也只剩下了一百来人。

　　徐乔累得瘫倒在地。李燧跑过去，发现她还完好无损，松了口气。此时胡瑛下令回城，他直接把徐乔扛到肩上，就这么带回了城里。

　　徐乔被扛回城里，大家都看过来，徐乔头部充血加上羞愤，一时脸颊红如灯笼。她挣扎着要下来，李燧无所觉，她掐了他后背一把，他才把她放下来。

　　徐乔一脸狼狈，双眸水润润的，嗔怪着看向李燧。李燧被她一瞪，心头又是慌乱又是喜悦，一时脸上不知做什么表情。

　　徐乔见他一脸懵然，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飞虎营的士兵看了都起哄，一时笑声震天。

　　“都散开！”李燧吼一声，完全没有效果。

　　从那天后，徐乔便常被那日一起回来的女兵取笑，她总是被羞的脸红，心中对李燧愈加埋怨起来。

　　第二日傍晚，徐乔在城墙上值防，城下不远处就是昨日鏖战之处。看着东边的山坡，她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李燧举枪驾马冲入战场的身影。

　　那时他的身躯是那么伟岸，朝阳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仿佛一座山一般沉稳，所到之处魑魅魍魉都尽数给他让道。

　　徐乔想着想着嘴角勾起了笑。

　　“徐姑娘。”

　　听到有人叫她，她转过头去。李燧正向她走来。

　　“别过来。”徐乔叫住他。
　　“哦……”李燧手足无措，收回伸出的脚步，离徐乔还远。

　　“徐姑娘，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李燧站得直直的。

　　“叫我徐校尉。”徐乔转过身去，微垂着头，不看着李燧，“其实，你没什么错的。”

　　“真的吗？”
　　“嗯。”徐乔点点头，脸颊浮上粉色。
　　“我也觉得。”
　　“……”徐乔觉得这人太直白了点。

　　“昨日，我让你在树林里别下来。为什么还是下来了？”李燧问。

　　徐乔抬起头来看着他：“因为我是红妆营的兵。”

　　徐乔双眼带笑，温柔如这夕阳，李燧鬼使神差道：“有我在，必不让女子上战场。”

　　徐乔怔了片刻，浅笑道：“得君真心相护，我们女子若能出一份力，必也绝不退缩。”

　　－

　　与徐乔一起在城外埋伏了两夜的，还有顾薇止。

　　回城后，她所在团被安排在城中巡逻。傍晚时分，她已在城中巡逻了半日，对城中一切了如指掌。她在插着红方旗帜的城中心高楼下沉思了许久，突然想道什么。她略一思索，找上了魏漾。

　　这几日魏漾带着一众女兵在城中呆着，连敌方士兵的影子也没见到过，正憋屈得很。

　　顾薇止找上她，与她说了几句话，她精神一振，立刻便去找了胡瑛。

　　胡瑛正在帐中查看地图，寻找骠骑营可能进攻的方式。

　　他们现下人少，必不会直接攻城。而卫襄此人着实难缠，他带着三千名士兵弃马进了树林，便如同水滴入海，寻不到踪迹。

　　后日正午演练就要结束，他随时可能寻机潜入城中，红方阵营在明处，极易被突袭。

　　到时他们摸进城中，恐怕城中士兵难以抵挡，那城中的红方旗帜便难保了。

　　胡瑛正皱眉深思，魏漾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胡瑛，我有一策，你看是否可行。”魏漾没等胡瑛开口就说。

　　“你说。”胡瑛兴致并不高。
　　魏漾对胡瑛附耳说了四个字。

　　胡瑛眼前一亮，勾起唇角笑：“这是你想到的？”

　　“还是你了解我。”魏漾见胡瑛认同了，立刻把她身后的人推出来，“是薇止姐姐想到的，厉害吧？”

　　胡瑛也不吝啬夸奖，笑道：“着实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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