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

　　胡瑛处理好齐钦的腿，要了他半条命，好歹是把腿保住了。

　　她麻溜地给他的腿捆上护板，帮他擦干了身上的汗。

　　齐钦这才发现他的上身□□着，下半身也就穿了一条短裤。

　　好在刚才疼得头脸脖子绯红，现在红脸也看不出来。

　　按渭朝风俗，男子要年满二十及冠之后才能娶妻。在那之前可以纳妾，但身为皇室，向来以身作则，没娶正妻前，便不纳妃。

　　齐钦及冠后，父皇为他定了太子妃人选，他也颇为满意，可他发觉对方并不心系于他。

　　他便将婚期一拖再拖，拖了近一年，拖到恭王嫁祸也没娶成。

　　他向来洁身自好，沐浴更衣都是自己来。

　　今日胡瑛扒了他的衣服晾着，他还真不习惯。

　　胡瑛却没想那么多，在军营里这些都不少见，只是齐钦比他们白一些，身材高大一些罢了。

　　胡瑛给齐钦盖上被子，转眼端了一杯水进来，喂他喝了水。

　　齐钦实在没了精力，放松下来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胡瑛出去给那女主人看了会儿脉，原来她有身孕了，只是月份还轻，没显怀。

　　胡瑛让男主人给她喂点糖水，女主人醒了她才回来。

　　早上，天大亮了齐钦才醒来，睁眼就见胡瑛的脑袋就在他旁边。

　　他撑起头一看，见她就躺在他旁边，周周正正的，只露出一颗脑袋。

　　他动了动手，胡瑛就醒了。

　　她下了床，齐钦见她只穿了一件单衣，看得出来很瘦。

　　他装作没醒，胡瑛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他睁眼盯着天花板，想动一动，双腿都使不上力气。他愁眉紧锁着，叹了口气。

　　女主人煮了鱼粥给他们吃。

　　胡瑛把齐钦扛出来，扔在椅子里。

　　“你们多吃点，锅里还有。”女主人不停劝他们吃。

　　“多谢大哥大嫂。”齐钦说了几次感谢。

　　胡瑛却毫不客气，添了一碗又一碗，一大锅鱼粥大半进了她的肚里。

　　齐钦红着脸说：“舍弟野惯了不懂事，请二位多担待些。”

　　“哪能啊。昨晚你弟背着你走了那么远，到我们这儿时一身的冰渣子。昨晚我也没想起给你们做点吃的，多吃点应该的。”女主人说完，拿着碗走到锅边，就见锅见了底。

　　“下次我得多煮点……”女主人不甚在意，齐钦却很不好意思。

　　照胡瑛这吃法，怕是要把人家里的存粮掏空。

　　饭后，胡瑛把齐钦搬回屋。

　　齐钦让胡瑛给这夫妻二人些报酬。

　　胡瑛这才告诉他：“昨晚我翻遍了你的衣裳，没看见你的钱袋子。只有这个看起来值点钱。”

　　胡瑛从手里抖出块玉佩，错金花鸟缠枝纹，青色穗子。

　　“这个卖不得。”齐钦摊开手，胡瑛依依不舍把玉佩放在他手里。

　　“你的钱应该掉在水潭里了。”胡瑛愁容满面，“没钱寸步难行，这下怎么办哟。”

　　这一路来，胡瑛很少显出愁容，齐钦虽不知多严重，也跟着忧虑起来。

　　这情况他也走不得，只能劝胡瑛下顿少吃点。

　　胡瑛满口答应，急匆匆出了门。

　　胡瑛回来时背了一筐草药。

　　她借来碾子，把草药碾碎了，涂在齐钦腿上的伤处。

　　“你的腿这两天动不得，我们得在这儿住上两天。”胡瑛说。

　　齐钦看着自己的腿，没说话。

　　“放心吧，我正骨是好手。”胡瑛扶着齐钦躺下了，站在床边对他说，“你这腿好好养着，准没事。”

　　齐钦闷闷点头。

　　胡瑛又说：“我说没事就没事，懂了？”

　　“嗯。”齐钦终于展眉。

　　胡瑛牵唇笑：“乖。”

　　齐钦：……

　　胡瑛脸皮厚，到了晌午还是吃那么多。

　　只是女主人这次真的多煮了，胡瑛吃得肚儿圆，锅里还能剩下。

　　下午，天色好了，男主人抱着渔网准备下河打鱼。

　　胡瑛上去帮忙。

　　男主人让她回去照顾她哥。

　　“没事，我们快去快回。我出来的时候把他安排好了，也难不倒嫂子。”胡瑛直接抱起另一副渔网。

　　“说的什么话。你们来者是客。我们夫妻俩在这片儿也没什么亲朋，我女人最爱来个客什么的。保证把你哥照顾得服服帖帖。”他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说着话往河边走去。

　　谈话中胡瑛才了解到他们夫妻是从别处迁来的。男主人叫郭东，女主人叫杜霞。

　　郭东早年丧父，小小年纪便撑起家。

　　后来母亲也死了，村里的亲戚嫌他命硬，不肯收留他。

　　他便来了渭水边，找了活儿糊口。

　　后来在河上打鱼时遇见杜霞，两人相爱。可杜家人看不上他，杜霞又铁了心要嫁给他，杜家人就与她断绝了关系。

　　他们夫妻俩成了亲，搬到这个小渔村。

　　郭东凭着一己之力，建了三间房，和妻子两人过着小日子。

　　今年已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四个冬天，杜霞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我女人怀孩子辛苦，我就多干点。”郭东笑起来，黝黑的脸上牵出个酒窝。

　　胡瑛听着，能体会到他的欣喜。她想到吃了人家那么多鱼粥，打鱼的干劲也足。

　　郭东也没教她，她拿起网就撒，撒得比他还远还宽。

　　两人一起撒网，不一会儿就捕了半船鱼。

　　今日捕的鱼比郭东往日捕的都多，他们提早收了工，回去了。

　　晚饭时郭东不住夸胡瑛捕鱼捕得比他还好。

　　胡瑛笑说：“我从前在河边看过别人捕鱼，就学会了，哈哈。”

　　胡瑛出了力，这下她吃得再多，齐钦也没再说她了。

　　－

　　手下的人沿着下游搜索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太子他们的尸首。

　　王会吩咐手下找两个人来。

　　手下顺手从附近找来两个渔民。

　　“从上面推下来。”王会站在瀑布下，仰头往上看。

　　那两个渔民闻言吓得尿了裤子，哭喊着跪地求饶，王会充耳不闻。

　　两个渔民从上面跌下来时，王会站在水潭边看着。

　　手下把他们同时推下来，他们撞到了崖壁上的岩石，一先一后掉入水中，发出嘭嘭两声。

　　不一会儿，入水的地方浮出一片红色，片刻后鲜血便布满了半个水潭。

　　瀑布冲开血红，水流把鲜血往渭水带去。

　　鲜血流出一段距离后，两个渔民先后浮了上来。

　　他们趴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两具尸体很快顺着水流流进了渭水，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带走。

　　“跟上。”王会道。

　　两具尸体顺着渭水飘下，沿途经过许多村庄，没有停留。漂了半日，停在了急陡的河湾处。

　　河水上流而来，到这河湾处急转，冲到此处的尸体上了河岸，没再动。

　　王会命人去附近的村庄查问。

　　手下人陆续回来复命，未查到任何异样。

　　此处他们昨日搜来过，昨日天气好，这岸边还有妇女聚集洗衣裳。他们去村里打听过，没有听说有浮尸漂来。

　　王会立在岸边，往大河上游望去。

　　“再推几个人下来。”

　　王会吩咐完，手下又去找了人从悬崖上推下来。

　　一共又推了六人，无一生还。

　　不过，巧的是，所有尸体漂了半日都聚集到了这河湾处。

　　天已黑了，王会看着沉沉河面，不相信天下真有如此古怪之事。

　　－

　　胡瑛和齐钦在郭东家住了两日，第三日一早就要走。

　　这两日胡瑛帮着打鱼之余，捡木头来做了个独轮车。

　　在把手上下分别支了两根小柱子，下面的是为了让独轮车停稳，上面的是方便齐钦背靠。

　　她还用剩下的边角料做了个小木马。

　　独轮车做得粗糙，小木马却做得精致。面上用砂石打磨得光可鉴人，摸上去滑溜溜的。

　　她连夜做的，第二日两夫妇见了小木马直呼可爱。

　　“二兄弟你手艺真好，又会打鱼又会木工，谁嫁给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杜霞直夸她，郭东心大，也跟着附和。

　　“可不嘛，我就盼着有个像嫂子这样贤惠的妻子为我操持家务，我打鱼来她织布，哈哈。”

　　胡瑛和杜霞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夸着，一旁郭东越听越不对劲。

　　郭东：“霞妹儿……去看看灶上饭好了没……”

　　独轮车就是为齐钦做的，小木马自然是为夫妇俩还没出世的孩子做的。

　　胡瑛走时把小木马递给他们，夫妇俩的喜悦溢于言表。

　　本就为他们备足了干粮，收了木马，杜霞又让郭东包了两条咸鱼给他们。

　　齐钦不让收，胡瑛厚着脸皮接过来，塞进胸前的包袱里，说等他们从京城回来，再还他们这份人情。

　　夫妇俩又是一番推距，吃了早饭出门，天已大亮了。

　　郭东架船把他们送过了河。

　　胡瑛把独轮车立起来，把齐钦抱上车。刚要走，想起什么，回去对郭东说了句话。

　　郭东点点头应了。

　　胡瑛推着车沿河岸往下游走去。

　　郭东回到了对岸。胡瑛才解下背着的长.枪，解开包着的布条，横在了独轮车上。

　　两日前下了雪后天气就晴了起来，今日天气不错，河里的鱼浮上水面，在浅水里游弋，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好不惬意。

　　哗啦一声，岸边一条大鱼尾巴急甩，终究没逃过穿膛破肚的命运。

　　胡瑛举起大鱼，转身向后走去。

　　不一会儿，这鱼就在火边冒油了。

　　胡瑛撕下一半的鱼肉，递给齐钦。那鱼表皮焦黄，内里嫩白，一看就令人垂涎三尺。

　　齐钦却咽了口口水道：“你吃吧，前面的路难走，还得多劳你，我少吃点，留给你……”

　　“你说得有理。”胡瑛没等他说完，缩回了手，把鱼肉往自己嘴里塞。

　　这是条鳜鱼，刺少肉多，肉质细滑鲜美。

　　见胡瑛吃得津津有味，齐钦转过头去，暗暗咽下口水。

　　胡瑛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拿着枪又去叉了一条。

　　“呐。”这次她把整条鱼递给了齐钦。

　　齐钦抬头看她，她撩了把鬓边的碎发：“跟着我，饿不着你。”

　　胡瑛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是她一贯的吊儿郎当的笑。

　　风又吹开她刚撩到而后的发，扫到她的眼睫上。

　　齐钦发觉她真是好看极了。

　　“快拿着，手酸。”胡瑛见他发愣，催道。

　　齐钦看向眼前的鱼，烤得是真的香。

　　他抬手接过来。

　　鱼肉热乎乎的，咬一口外酥里滑，真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

　　见齐钦接过鱼吃起来，胡瑛笑一声，转身去把火堆扑灭，用沙土盖上。

　　此处河岸仍旧宽广，两岸相距一里有余。

　　对面树丛中不时有人影穿过。对面河岸是参差的岩石，岸头离水面三尺。他们这边是平滑的沙地，直接河水。

　　胡瑛刚想转身离开，就见两个高壮男子从对岸下游走来。

　　他们腰间有黑色棍状物，边走边左顾右盼。

　　齐钦见胡瑛半晌没有动静，顺着她头的方向往对岸看去，也看见了那两人。

　　“王会的人。”齐钦说。

　　胡瑛等他们朝上游走远了才回转身来，推着齐钦就走。

　　沿着河岸走了不久，出现了一条小路。胡瑛上了小路，离开了河岸。

　　齐钦吃完鱼，才想起来问胡瑛：“郭大哥他们怎么办？”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胡瑛一脸闲适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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