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件里有邪神

　　堕入异空间的一瞬，失重感把安界五脏六腑一股脑全挤向喉咙，下一秒，少掉一半的电脑砸在他脑门上，就在他眼冒金星的时候，熟悉的触感环绕住他，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他握住那双逐步凝实的手，回眸望去：老鬼的眉眼渐渐清晰，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眼眸色素被环境浸染成黑色，平添了分混血的美感。他抵住老鬼的额头，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住，都没给你休息的时间……”

　　“没事，你磨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老鬼勾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先想办法把你带出去……”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疾风将一人一鬼滚筒洗衣机甩水似的卷了出去，就算坐过山车，安界都没体验过这么七荤八素的感觉，他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老鬼不放。老鬼心满意足地搂着他，抽空探索这个古怪的空间。

　　奇怪，凭他的能耐竟然感觉到不到出口在哪儿，创造出这个空间的家伙比他还有能耐？不可原谅！他重重一哼，逆势而起的力量止住了怪风的袭击。

　　风静止下来，黑暗也被顷刻切开，深蓝色的幽光点亮视野，古怪而破败的神殿矗立在眼前，灰色石墙上尽是斑驳的痕迹，深深浅浅颇有年头，就连神殿穹顶也沾染到时间腐朽的气息，安界难以忍受地捂住了鼻子，除了陈腐的旧味，空间里还弥漫着一种腥臭难忍的味道，让人作呕。

　　看到陆地，老鬼带着安界降落，落地的刹那，安界脚底板一滑，险些倒栽葱下去，他抓住老鬼稳住重心，定睛朝下看，地上积着厚厚一层污迹，黏在他鞋底。

　　好恶心。

　　“这都是什么……”安界捂住鼻子，抬脚抖了抖。不一会儿他双腿腾空被打横抱了起来。他心惊肉跳了阵，抓住老鬼的前襟问：“你突然干嘛！”

　　“太脏了，还是让我代步吧。”老鬼气定神闲地说，“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安界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拗不过老鬼的蛮力，捂着脸乖乖被他抱在怀里。

　　老鬼腾空而过，没有沾到半点脏东西。他飘忽过被污迹覆盖的神殿长廊，不一会儿看到一扇巨大而沉重的石门。石门没有关牢，隐隐透出足够容纳一个人通过的位置，安界探头朝门内望，瞥见隐隐绰绰的火光。

　　还真是原始的照明方式。

　　“要进去吗？”老鬼泄气地说，“目前除了这条路，我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安界点点头，随即被老鬼抱进了门。门内的地板比外面干净得多，只有些地衣苔藓从石缝中生长出来，安界拍拍老鬼示意他放下自己，一同朝前走。

　　“吧嗒吧嗒——”脚步声在空洞地回响，让人毛骨悚然。火光照亮的地方，地面上有圈深邃的凿痕，痕迹足有人的手掌长，画成了一个圆，圆里面的地板上刻着难以辨识的符号，凹陷的划痕里也被地衣占满。

　　安界在圈外顿足，神色游移不定。老鬼站在他身旁抚着他脸问：“怎么了？”

　　“这地方有点眼熟……”安界捂着脑袋反复眨眼确认眼前的景象，微妙的出入让他无法肯定，“我好像来过，但……”印象里看到的陈设没这么陈旧。

　　“你来过？梦里来的吗？”老鬼吐槽道，“不对啊，你做梦梦到的东西我都见过，没有这个地方啊。”

　　“我是说……”安界转过头，刚想分享自己记忆深处模糊的见闻，却看见身旁老鬼的身形正像抽丝一样四处散逸，他急忙伸手朝老鬼抓去，想象中的触感没有出现，只有一晃而过的冷风，他脱口而出：“老鬼！”

　　老鬼低头看向自己，那些涌来的力量不知何故开始消失，更准确的说，是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夺走了。他猛然回头警告：“安……快走……”

　　安界伸手阻拦，瞬间从老鬼消散的身影中穿过，彻骨寒意逼上头顶，他即刻念诵老爸传授的咒文，试图利用彼此的联系定位老鬼的位置，可这一次没有回音。

　　老鬼在哪儿！彷徨的一瞬，古怪的神殿开始震颤，安界一踉跄，跨步迈进了圆形的符文圈，没等他站定，四周围的画面开始不断切换，破旧的巨石神庙，巴洛克建筑，二者之间来回放映，唯独不变的就是他脚下的符文圈。

　　奇怪的吟唱环绕在耳畔，即使堵住耳朵也控制不了声音。泛着腥臭味的黑色液体从符文凹槽中涌出，逐步逼近安界。

　　安界拔腿就跑，转身的刹那，液体突然延伸变成软鞭绑在他脚踝上，他重心不稳，直接摔在地上。膝盖和双手触地的一瞬，更月液状软体捆住他手脚，将他往地上拖，安界拗不过这无名力量，直接趴在了地上。

　　液体继续蔓延，一层又一层裹上来，四周的吟唱还在继续，冷冰冰地歌唱他的悲剧。

　　——老鬼。

　　他呢喃着，失去了意识。

　　就在安界失踪以后，别墅内的冲突已经接近尾声。本地协会的几名负责人，除了那个老太婆以外全部失去了意识，不过造成这个后果的并不是安弋邢他们，是艾萨克动的手。

　　安弋邢警惕地看着艾萨克弄用自己的影蛇弄晕了他们，然后不慌不忙地控制保镖将几人看管起来，只留下一人接受盘问。唯一被留下的老太婆气急败坏，声音都破了音：“艾萨克！你这个叛徒！你竟然向着外人！我要去高层告你！”

　　就在她发疯似的乱吼乱叫的时候，艾萨克的影蛇悄无声息地缠住她的脖子，冷冷的蛇信拍了拍她脆弱的脖颈，老女人一噎，颤抖起来。

　　安启琥和白阵已经恢复寻常人体型，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纳闷地问：“你在干嘛？”

　　艾萨克拿出一双新手套戴上，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这群老家伙违反了协议，为了避免诸位动手引起新的麻烦，所以我就亲自解决了。”

　　安弋邢一行面面相觑，刚刚因为诧异冲淡的怒气又积聚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安界失踪确实是你们的手笔了？！”

　　“我并不知情，”艾萨克举起双手撇清关系，无辜地看着安弋邢说，“你看我刚才也为你们解决了麻烦，就相信我吧。”

　　安弋邢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站到安启琥身后。安启琥皱了下眉头，顾不得其他问：“那我儿子现在在哪儿！”

　　“问她吧。”艾萨克不客气地把老太婆给卖了，晃晃手指控制着影蛇，随时随地准备逼供。

　　“为什么帮我们？”白阵问，“我不信你没有别的企图。”

　　“因为我明白生命诚可贵这个道理，”艾萨克嘲讽地看向不甘心的俘虏说，“权利、欲望在死亡面前都是屁。”

　　安启琥怒喝道：“不管了！快说，安界在哪里！”

　　老妇人满头大汗，依然不知死活地叫嚣着：“仪式已经成功了，你们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你们竟然重启了仪式！你们疯了！快说我儿子在哪儿！”在场的人之中，安启琥最了解那个仪式，二十年前他亲眼目睹过，也没人比他更了解那仪式带来的恐惧，足矣毁灭一片大陆。

　　老妇人还在神经质地喋喋不休：“没用的，他已经被献祭了！你们谁都别想——”她话没说完，影蛇的尖牙刺进她脖颈，一股黑气钻进她脖子，彻底弄晕了人。

　　安启琥的心吊在半空，攥住艾萨克的衣襟吼道：“你怎么把她弄晕了，我还没问完呢！”

　　艾萨克摆了摆手说：“冷静点，你忘了仪式在哪儿举行的吗？我们直接过去吧。”

　　安弋邢急切地说：“那个教堂！”他话音刚落，一行人和鬼就往外跑，突然被身后的艾萨克叫住了，艾萨克朝他们招了招手说：“来不及了，我带你们过去。”

　　巨大的黑色蛇影自他脚下的阴影游走出来，顷刻连接到他们每个人的影子，下一秒，几人掉了进去。

　　“你干了什么？！”安启琥冲到艾萨克面前鬼气森森地质问。

　　艾萨克举起双手说：“别紧张，我只是带他们抄个近路，你们两位也可以跟我过去。”

　　“用不着你说。”安启琥和白阵对视一眼，紧紧盯着艾萨克的一举一动，艾萨克扬了下手指，蛇影即刻回到他身边，裹住他们向下沉，顷刻后，休息室里只剩下昏厥过去的老妇人而已。

　　数公里外，黑暗中无声刮起一阵风，微弱的光线下隐约捕捉到足有二楼层高的蛇影，还来不及恐惧，蛇影便消失无踪，好像只是出现了幻觉。紧接着，手电的光线出现在蛇影消失的地方，映出四个拉长的人影。

　　安弋邢一阵反胃，捂着嘴打量四周：“这里是……”哪儿啊？

　　“教堂的地下广场……”安启琥一眼认出这个地方，虽然这里比二十年前看起来荒废了不少，“这地方竟然还在……”

　　“协会觉得这里应该保留，所以一直没有封锁。”艾萨克叹息道，“很抱歉，当初我也投了赞同票。”

　　“就知道你们这群老外心存侥幸……”安弋邢吐槽了句，急切地问，“安界是不是就被他们弄到这儿来了？”

　　“只可能是这里了，”安启琥的灵体微微发抖，“这里，是召唤莫兰迪斯的地方。”

　　话音刚落，脚步声从四周聚拢过来，一众教徒打扮的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这景象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辙。所有人不约而同摆出警戒态势，安启琥冷冷道：“看来安界多半就在这儿，不然也不会有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

　　“不出手都不行了诶。”安弋邢伸了个懒腰，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已经预感到这次反省报告的厚度了。”

　　“别废话了，你小叔还在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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