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件里有邪神

　　客厅刹那恢复寂静，带走安启琥的判官没留下一张纸。

　　安界心悸了阵，空荡荡的心房顷刻被老鬼充盈了。鬼气重新萦绕在客厅里，但被打断的怒气不复存在，一时间老鬼茫然起来。他扫了圈客厅，安陆和安弋邢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他们统统收起了役鬼，似乎放弃了抵抗。

　　老鬼满意地收敛起鬼气，回眸寻找安界的身影。安界站在单人沙发前，看起来呆呆的，仿佛身体被掏空。他连忙触及他的神思，可安界的灵魂好像被塞进了迷雾，他不厌其烦地寻找却摸不着一根头发。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回到安界身边，揽着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安界转头看向老鬼，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这是个神呐，原来要吞掉自己的那个神呐……他打了个哆嗦，手抵在老鬼胸腔还没来得及推开，就感觉老鬼的怀抱更紧了几分。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老鬼是真着急，完全没有幼年时给安界造成的恐惧感，毕竟……这也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鬼啊……

　　老鬼等了半天也不见安界回话，毫无耐心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跑回了房间。他把人放在床边坐好，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紧迫盯人，比起往常，当下的老鬼更没底，因为他一直触碰不到安界的思绪。

　　他轻轻抚摸安界的脸颊，耐着性子问：“安界，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老鬼……”安界的喉头动了动，千言万语挤在这个狭窄的通道口说不出去，他不想骗老鬼，哪怕老鬼拥有他无法理解的可怕力量。

　　听到安界呼唤自己，老鬼语气也跟着变得柔软，他捧着他的脸蹭了蹭问：“我在，说，是不是被安陆气到了，别怕，我帮你欺负回去。”

　　“千万别，”安界哭笑不得起来，他拉住老鬼的手坚定地说，“我会成为役鬼使的。”

　　老鬼眉开眼笑起来：“你终于肯面对现实了？”

　　他必须面对现实不能再躲下去了，不管是工作、家族，还是老鬼，他都得勇敢面对。

　　“谁来指导你？安弋邢吗？虽然那家伙没什么能耐，但比其他人还是好一丁儿……”关于指导的问题老鬼比安界还着急，可见他是真的很想跟安界……那啥。而在指导人的选择上，家里没一个人是让他满意的。

　　安界按住他胸膛一字一顿地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有可靠的人指导我。”

　　“谁？”老鬼不满地问，如果他自己对役鬼使的事儿一无所知，老鬼绝对自己撩袖子上，根本没别人什么事。

　　安界张了张嘴，委婉地说：“是判官介绍来的人，很可靠。”

　　这话老鬼听了就不乐意了：“比我还可靠？”

　　你算哪门子可靠？安界审视着他的表情不说话，老鬼读出了潜台词，气恼地咬了他鼻尖一口，顺势就人推倒了。

　　“睡觉！”

　　“我晚饭怎么办？”安界可是一回来就被安陆按在客厅里动弹不得，根本没空去填饱肚子啊。

　　老鬼磨了磨牙，碎碎念着爬起身：“真是，麻烦的家伙。”他一边咕哝一边穿墙离开了房间，给他找吃的东西去了。

　　老鬼还是很疼他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安界躺在床上静静地想，不知道自己睡着后老爸会教自己什么……

　　吃完饭，洗完澡，在老鬼的干扰下断断续续看了会儿直播，十二点不到，老鬼断电叫安界睡觉，生活习惯不能更好。

　　老鬼照常把安界当蚕茧裹了起来，可跟以往不一样，他还是触碰不到安界的神思，不知打哪儿来的屏障挡在他面前，他使劲浑身解数也无可奈何。

　　这种让他烦躁的状态只有上次安界陷入梦魇时感受过，老鬼躺不住了，直起身绕着床铺打转，最后无计可施的他离开了房间，直接去骚扰住在这别墅里的另外几个人和鬼。

　　就在老鬼揪起安陆和安弋邢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安界正体验第一次入梦，而对象一点都不旖旎，甚至还带着几分严肃。

　　安启琥直接露了脸，他站在距离安界一米远的地方踌躇了会儿，主动迈步缩短距离，搂住儿子的肩膀。虽然是在梦里，触感什么的似真似幻，但安界还是回抱了父亲，表达自己的思念。

　　过了一会儿，安启琥松开手，看着自家儿子由衷地说：“你真的长大了……”

　　安界动了动唇：“老爸，我很想你……我看到老鬼有时候就会想起你，毕竟他是你带给我的。”

　　安启琥表情复杂起来，苦笑着说：“说实话，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把那个邪神当做你的役鬼到底是对是错。”

　　安界还是很乐观，安慰起他来：“现在说这些干什么老爸，你不是说要教我吗？”

　　“没错……”安启琥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深呼吸说，“役鬼使和役鬼相互依存的关系你已经熟记于心，现在你需要学会的是控制。”说吧，安启琥翻了翻空无一物的掌心，无端多出几件看似平常的随身物品：钢笔、戒指、烟盒等等。

　　他继续说：“这些都是容纳役鬼的容器，就跟你的电脑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其他役鬼使能够控制手里的法器，而对你而言法器更像是个保险箱，你只能摆在那边无法利用起来。”

　　大道理安界都懂，耳濡目染那么多年他也是懂的，但具体操作他就完全摸瞎了，他忙不迭问：“那我该怎么做？”

　　安启琥干脆利落地说：“现在手把手教你已经来不及了，我会直接灌输给你，但我的法器和你的不一样，你要自己研究具体控制方法。”

　　安界一知半解，呆呆地问：“没有咒语之类的吗？”

　　“有，我现在就灌输给你。”安启琥伸出手指抵在安界的天灵盖上，安界眼前划过一道白光，洪水暴涨冲撞河堤的感觉在他脑袋里作怪，他闷哼声，不由得想团起身体抵抗不适，然而安启琥的手紧紧箍住他脑袋让他动弹不得。

　　难以忍受的胀痛让安界的精神涣散开来，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仿佛经历了连续一周的无休加班，安启琥的手终于从他额前抽离，安界像面条一样软下来，浑噩中找回呼吸的节奏。

　　“好了，你感觉下有什么不一样。”安启琥的脸色看起来比安界好不了多少，他低声宽慰了句，拉着安界慢慢站起身。

　　安界浑身乏力，他揉了揉四肢，除了灌铅般的感觉其他什么都没有。他抱歉地看着老爸说：“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安启琥鼓着腮帮：“再感受感受？深呼吸？”

　　这台词是练瑜伽呢还是生孩子呢。安界一脸黑线看着自己老爸：“老爸你就没有更科学的说法吗？”

　　安启琥可怜巴巴地说：“我说我做完梦就会了你信吗？”

　　安界很想说：信你就有鬼了……但世上有鬼啊，所以只能信你了。他垂头丧气地说：“那再等等我？”

　　“没关系，说不定你醒了就会了，”安启琥对安界的信心比他本人要强，“今天就到这儿吧，你的精神消耗不小，更得好好休息。”

　　“好……可万一我还是没融会贯通呢？”

　　“我明天晚上还来。”

　　“好。”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那个老爸，我有个问题，”安界唤住安启琥的脚步，踌躇再三鼓起勇气说，“你觉得我跟老鬼……有没有可能……那啥？”

　　“那啥？”安启琥没get重点，追问了遍，“那啥是啥？”

　　“……就你跟我妈那样。”

　　“我跟你妈……你真在跟老鬼谈恋爱？！”安启琥声音变了调，“判官不是说是误会吗？！”

　　安界不好意思地说：“是误会来着，我一直没下定决心。”

　　安启琥战战兢兢地问：“那你……对他有感情了？”

　　安界摇头笑了笑，“他陪了我十几年，过去这种感情一直停留在亲情上，可最近，老鬼非常积极地……追求我，我又不是泥塑的，怎么可能没感觉……再说像我现在这样，役鬼那么霸道，还有可能找得到其他合适的对象吗？”

　　“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能——”安启琥语塞了阵，换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嫌弃他的身份，而是现在你身边的老鬼还不是完全体，对邪神而言，感情是无用的，我怕最后受伤的是你。”

　　安界捏紧拳头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掌握一切，能不能保留住老鬼情感的那部分？”

　　安启琥思索片刻，鼓励道：“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用你炙热的感情感化他！”

　　“……老爸你又跳跃了。”

　　安启琥说：“你刚不是说老鬼激烈追求你么？他怎么做的，你直接照搬对他来一套不就得了。”

　　……老爸！你这是让自己儿子洗干净自动送上门服侍鬼啊！你信不信那老鬼分分钟就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安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老爸，他多少理解当年老妈抑郁的心情，老爸这直线思维，处久了真的想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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