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件里有邪神

　　安界哭笑不得，抱着电脑走出办公室，外头灰蒙蒙的空间让他有种直面重度雾霾的假象。安界鬼是见多了，但这么庞大的数量也是头一遭。他拍了拍笔记本电脑，寻求安慰。

　　虽然老鬼一言不发，可安界好像能听见他不屑的冷哼：「不过一群下酒小菜，看你怕成什么德性。」

　　安界莞尔，低语道：“靠你发威了，大人。”

　　顷刻间，雾障中隐隐泛出一条稍显清晰的路径，安界松了口气，小声谢过老鬼，顺着这条通道走下去。没花多长时间就抵达门口，他手扶在门上，“咯哒”一声清响，大门自动敞开。他跨步而出的一刻大门又重新紧闭，以防里面的鬼跑出来吓人。

　　下了楼，他的出现引起几名员工的好奇打量，他礼貌地朝他们微笑，随即抱着电脑目不斜视地走进卫生间。

　　员工们窃窃私语：“这个总裁亲戚真的是热爱工作啊，上厕所还带着电脑。”

　　一人肯定地说：“看来是个工作狂呢。”

　　另一个人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跟我不是一个部门。”

　　安界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又被按上了“工作狂”的称号，他解决完内急洗完手，混在下楼吃饭的大军挤进电梯，然后顺着人流找到了餐厅的所在。

　　走进餐厅，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半开放式的取餐区域贴着墙成“E”字型，分为冷盘热菜和汤品，角落里还有小吃和拉面的选项。

　　初来乍到的安界正在感慨餐厅的规模，手机震动了下，传来老鬼幽怨的话：「你不该带我来的，害我也被这个氛围感染了。」言下之意，他也饿了。

　　安界无语了阵，猛然想起没把那个宝贝雕件一块儿带下来，他戴着耳机伪装成通话的状态向老鬼告饶，只能取消在楼下闲逛的决定，快点吃完饭回去。

　　安界站进队列等了十来分钟后拿到套餐，米饭、三菜一汤还有水果，比他自己叫外卖要丰盛，安界不住感慨堂哥的慷慨，捧着餐盒觅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电脑包搁在腿边。

　　饭吃到一半，一个不请自来的人站到他身旁装模作样地问：“请问你对面的位置有人吗？”

　　并不想和陌生人共进午餐的安界无奈地抬起头，看到来人不住一愣，对方也好像刚刚认出他来，热情不足地打招呼：“原来是你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进公司了，安界。”

　　安界一时之间没想起他的名字，瞥了眼他的胸牌后才接口：“你好，安义德。”

　　见到是“自家人”，安义德也不等他同意自说自话坐了下来，安界抿了抿唇，决定无视这个不熟悉的亲戚继续吃自己的饭。但对方好像并没有食不语的觉悟，动着筷子若无其事地问：“一直听到家里人提起你的大名，没想到我们会有机会在一家公司里工作。”

　　安界可没那么多感慨，一本正经地回答：“在这边工作称得上亲戚的人应该为数不少吧，没什么稀奇的。”

　　“话是这么说，但挡不住你有名啊。”安义德的语气奇怪起来，“我从小到大都能听到你的传奇故事，父母双双失踪，从小跟着安总裁长大，被他当成宝，现在不仅他罩你，连他的儿子也任劳任怨地伺候你，你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安界放下筷子，蹙眉冷冷地问：“听你这个口气，你想跟我换换？”

　　“哪儿能啊，就算换了我也沾不到你的运气啊。”安义德愈发阴阳怪气起来，“听说你父亲失踪前给你留了役鬼，从过去到现在已经转移了好几轮封印法器了？可真是壕气冲天啊。”

　　安界嗫嚅了下唇没吭声，安义德的刁难他有预警，毕竟他心知肚明换法器的难度，没有那几个老古板同意是很难操作的，只是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散播开来了，就连不是役鬼使的安义德也听到风声过来刺探，酸了他一通。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兀自耀武扬威的安义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义德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自以为是地教训起来：“你既然在这儿上班了是不是得收敛点？一些不适合你的东西还是放弃比较好，反正你有的是人给你撑腰不是么？”

　　安界挑了挑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让我放弃自己的役鬼？”

　　“给你，你不觉得浪费么。”安义德满脸写着两个字——废柴，安界不乐意了，他怎么就成了废柴呢，他在业界也是有口皆碑的好吧。还没等他发飙，老鬼先跳脚了。

　　安义德还没得意多久，身边冷不丁响起狗叫，他脸色骤变唰的一下站起来，狂吠的狗叫声更加响亮，瞬间让他成为餐厅的焦点。

　　安义德涨红了脸，端着没怎么动过的餐盒往外走，他抬脚离开的时候，安界隐约瞥见他脚边凝聚着一团若隐若现的黑影，联系连绵不绝的叫声，那应该是一只狗的鬼魂。那只狗像是被吓怕了，绕着安义德的腿来回窜，虚张声势地乱吠。

　　“安义德！”安界叫住他，坏心眼地让他多受瞩目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说，“麻烦你下次对我态度礼貌点，怎么说我也算是你长辈。”

　　被将了一军的安义德脸红脖子粗的想反驳，死狗突然发出响彻餐厅的哀嚎，他不敢再耽搁，脚踩风火轮一样逃离了餐厅，安界顿时神清气爽，哼着小调把电脑放到膝盖上，眉开眼笑地说：“谢了。”

　　「哼，还是我疼你吧。」

　　……老鬼你还是改改讲话的语气吧，别真被那什劳子色鬼带跑偏了啊！

　　吃完饭，安义德伴着狗叫声离开餐厅的事儿也在公司里传遍了，出乎安界意料，这边工作的员工神经相当大条，或者对公司的特殊早已有所了解，这件事被当做笑料传播，而不是灵异事件。

　　难道这就是堂哥选取员工的隐藏条件……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安界发散着思维返回无人问津的夹层空间，三只鬼看到他回来的这么快都很吃惊，安界哪儿敢实话实话，老鬼被饭菜香勾出了馋虫也要吃饭，这话说出来骗鬼呢？

　　詹佩奇托着腮遗憾地说：“哎，还想着晚点再告诉你的，有工作咯。”

　　安界笑笑：“没事，过来就是工作的，我哪能吃白食，是什么事？”

　　使唤总裁的堂弟，詹佩奇莫名有些小兴奋，他按捺住情绪小心翼翼地问：“嗯……你会画Story Board吗？”

　　安界挑了下眉，没立刻回答。

　　Story Board，故事板，一种以视觉方式讲述故事的方法，常见于视频拍摄前的脚本分镜绘制，安界做过但不专精，这需要考验绘画语言，画面角度考虑等等。说实话，一来就做自己不专精的内容他多少有些忐忑，但任务摆在眼前不可能说不行，他思量片刻后问：“什么项目需要，跟我说下具体要求吧。”

　　“我来说！”詹佩奇挤开正要发话的于露，神采奕奕地开口，“公司自营的电商平台‘安购’今年年底要做一波大促销，所以事先要做活动投放和预热，这整个预热方案呢在我们这些鬼的努力下已经拍板了，其中有条推送我们原计划是找个大V做推广，那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大V就是八爷！”

　　安界秒接口：“我知道那个，他们的创意视频很有名。”

　　“对！正是因为太有名了所以他们的报价非常~~贵，头条的视频报价上百万了，我们的预算根本不够用……”詹佩奇抹着干干净净的眼角假哭道，“你知道这么多钱，我能在冥府买多少衣服皮鞋包包，能睡多少俊鬼吗！”

　　“你歪楼了。”于露拍开詹佩奇继续说，“因为预算问题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借他头条位自己出视频。脚本我们基本已经敲定了，现在就差Story Board，”于露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在外面上班的鬼有几个精通手绘的，结果案子接的太多出现了逆反心理……”

　　詹佩奇沉痛地补充：“他们全卷铺盖回冥府了，而且还画了很多OOXX的小本子痛诉生活不公资本家都是吸血鬼！”

　　安界冷不防发问：“……主角不会是我堂哥吧？”

　　詹佩奇赶忙摇头：“诶，那个胆子他们没有，都是部门里一些比较难搞的人。”

　　……行吧，看来鬼也是吃软怕硬的。

　　詹佩奇又神秘兮兮地说：“偷偷告诉你，有安义德的小本本，而且是最凶残的SM！”

　　安界冷静地说：“我对他不感兴趣，还是说正题吧。”

　　“所以就是……会画画的鬼集体罢工，下面的人呢还觉得我们藏着掖着，不肯外包，所以这事儿就僵住了。”于露忧郁地说，“这不得已，得劳您大驾了。”

　　安界不矫情地说：“没什么劳不劳烦，我也是拿工资的。可是我现在缺硬件，这个需要手绘板，而且我还需要一些……鬼，帮我找画面参考。”

　　詹佩奇打包票：“这个你放心，要多少鬼有多少！”

　　于露也帮腔说：“手绘板也不是问题，那些鬼留下了好多，你要多少有多少。”

　　雷童像往常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好，那就跟我聊聊具体内容吧，我看怎么操作。”安界利落地拿开笔记本电脑，和三只鬼围在一起聊细节。老鬼百无聊赖地旁听，听到他们明明白白聊的细节，忽然灵光一闪打开PS软件，重开画布发挥起来。

　　安界还在记录重点，全然不知灵感爆棚的老鬼已经新增了多少图层，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弄清了工作内容，于露很快拿回三四块手绘板任他挑选：“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那些鬼会按照你画的草稿找参考，集中到我这边之后会一起给你。”

　　“辛苦你了。”

　　“没关系。”于露甜甜地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不知是不是安界和于露的距离过近了，几块没连接的手绘板忽然像烫手山芋一样发起热来，滋出刺激的蓝色电光。于露尖叫着一个残影飘回墙角，安界无语了阵，鬼还怕触电？

　　詹佩奇扭着身躯打小报告：“不是电啦……是你家役鬼的气场啦气场。”

　　都忘了老鬼张牙舞爪的性格了，人鬼无忌。他颔首道：“……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于露挽了挽头发强颜欢笑，“以后我会注意距离的，请您的役鬼千万手下留情。”

　　安界肯定地说：“他不会对你下手的。”如果他还要新电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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