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第一朵玫瑰

　　程北衍没有问她原因。
　　辛晨月移开视线，只当没有看到，风轻云淡地从他们那桌经过。

　　上午拍MV的妆没卸，尽管她衣着简单，但在这样的场合还是引人注目。苏深很快注意到她，原本殷勤讨好的笑容一僵，变得心虚起来。反倒是百无聊赖的卢筠瑶来了精神。

　　她挥挥手，元气十足：“前辈！”
　　辛晨月已经和程北衍落了座，没有搭理她。

　　卢筠瑶也不介意，笑着跑过去，苏深想拽她一把，结果没拽住。

　　卢筠瑶挨着辛晨月坐下，很熟稔的样子：“前辈，好久不见，人家好想你哦。”

　　又是那种甜腻腻的声音。

　　辛晨月合上菜单，笑吟吟的：“你忘记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了？”
　　卢筠瑶一顿，稍稍收敛了些。

　　辛晨月脸上的笑容冷下来，没再理会她。

　　卢筠瑶有点不开心，撇撇嘴，正要说什么，辛晨月对面的程北衍开口了：“卢筠瑶。”
　　只是淡淡的一句，没什么情绪起伏。

　　卢筠瑶这时才发现程北衍也在。
　　这是不大正常的。程北衍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很难被忽略。

　　她不敢再放肆，像是顾虑着什么，只是表情不知怎么有些受伤。
　　她问：“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辛晨月抬头看她，卢筠瑶已经离开了，有点赌气的样子。

　　辛晨月莫名其妙，但没有在意，只看了眼程北衍：“你们认识？”

　　程北衍“嗯”了声，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她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辛晨月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只是一个有点中二的小姑娘，没什么大碍。”

　　别看卢筠瑶表面来势凶猛，实际没有多少战斗力。

　　卢筠瑶回去后没多久就和苏深吵了起来，声音有点大，之后她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苏深起身去追，走的时候看了眼辛晨月，可惜她并没有注意到他。

　　辛晨月完全不受这些事的影响。

　　吃过饭她就回家去休息了。

　　有了程北衍的提示，MV的拍摄进展顺利，比预期早半天提前结束。
　　陈家明很满意。MV的拍摄时程短暂，不像电影费时费力周期还长。他尤其满意的是辛晨月的可塑性，在镜头前自然放松，没有故意演戏的雕琢痕迹。

　　结束时他又邀请她一次：“辛小姐真的没有演戏的打算吗？”
　　辛晨月笑着摇摇头。
　　“客串也行。”

　　陈家明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他几次三番力邀，辛晨月都觉得自己再拒绝说不过去了。

　　她很委婉：“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只要你不怕我毁了你的作品。”
　　陈家明耸耸肩，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向她身后。他笑道：“你的骑士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完离开。辛晨月回头，看到程北衍。

　　今天晚上是他们约定好的日子。

　　正午太阳高照，好不容易没了雾霾，辛晨月甚至觉得刺眼。
　　她用手遮住阳光：“来得这么早？”

　　“听说你们提前收工了。”程北衍回答，“要去吃饭吗？”

　　“好啊。”辛晨月没有拒绝。

　　文佳不在，只有岂良在片场看着。他见辛晨月态度落落大方，和前几天的表现截然不同。
　　岂良一时也不知道该替她感到高兴还是难过。他隐约有种猜想，事情的进展并没有向着文佳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辛晨月是个别扭的人，但凡还抱存着复合的可能，哪怕只有丁点，她都做不到这样坦然。所以现在这样只有一种解释——
　　她是真的决定放下了。

　　想着岂良不觉看向程北衍。程先生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不会不清楚的。

　　程北衍察觉到他在看他，笑着回视：“我把她先带走了。”
　　岂良回过神来，忙不迭：“啊？好。”
　　程北衍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笑了笑，没说什么。

　　辛晨月去卸妆，程北衍在门口安静地等着。片场很冷，岂良看不过去，倒了杯热茶给他。
　　程北衍说了句谢谢，接过来，却没有喝。
　　岂良捧着自己的那杯，与程北衍并肩站着：“程哥……”
　　程北衍回眸：“嗯？”

　　他的表情很平静，风轻云淡的，从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岂良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笑道：“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程北衍抬头看了一眼，“天气不错。”

　　岂良站在原地，冻得直跺脚，程北衍不见得比他穿得厚，却只是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岂良意识到他们的差距，稍红了脸，停下来。
　　他想了想，还是提了句：“程哥，晨姐她……”
　　“什么？”

　　岂良还没组织好措辞，辛晨月已经出来了。
　　她一面拉着拉锁一面道：“我好了，走吧。”

　　声音中透着毫无阻碍凝滞的愉悦。
　　就像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那样自然。

　　程北衍敛起目光：“好。”

　　辛晨月转过身和岂良打了个招呼，笑着道：“这些天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一周没什么事你就休假吧，别让你的小女朋友等急了。”
　　岂良面红耳赤：“晨姐！”
　　辛晨月不逗他了，招了招手就往前走。

　　岂良不觉上前一步，他想说什么，迟疑着开口：“程……”
　　程北衍却背对辛晨月，微笑地看着岂良，轻轻摇了下头。

　　岂良愣住了。

　　他知道他想说的话。

　　他们走得有些远了，辛晨月不知道在讲着什么，两个人的神情都很愉悦。岂良在原地站着，注意到程北衍看她时的眼神，是尤为不寻常的专注与认真，就像他工作时那样。

　　岂良站得久了，手里那杯水都变冷。场务从旁边经过，见他发呆叫了声：“怎么了？”
　　岂良收回视线，好脾气地说道：“哦，没什么。”

　　一起吃过午饭，两个人顺路回了家。辛晨月早上起得早，一直补觉到下午三四点才醒来。

　　她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全是徐远打来的。

　　徐远是总替她化妆的那个小姐姐，二十五岁左右，跟在辛晨月身边有四五年了。

　　辛晨月清醒过来，赶紧回了过去。响了第一声，就被对方接起来：“老板，你再不回我电话我都要冻坏了。”
　　辛晨月不好意思，问她：“你在哪儿？”
　　“我在你小区等了半个小时，现在刚来附近的咖啡馆。”
　　“好，我去接你。”

　　辛晨月裹了件大衣就出门。徐远等在小区门口。

　　辛晨月把一个暖手宝递给她，徐远抱着，幸福地快哭起来：“冻死我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辛晨月抱歉：“我睡着了……没听见。”
　　徐远气急败坏，作势锤了她胳膊一拳。

　　“我请你吃饭。”辛晨月道，“可以了吧？”
　　徐远哼了一声，斜着眼看她：“什么时候？”
　　“这两天都行，你定。”

　　徐远不是第一次来辛晨月这间公寓，她轻车熟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暖过来后才问起正事：“说吧老板，怎么个意思？”

　　辛晨月叫她来是为了晚上家宴的事。她虽然挺喜欢彩妆，没事也爱给自己画着玩，但到底跟专业的不一样，让徐远来就是确保万无一失。

　　她将要求讲给徐远，徐远说：“这个简单。你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吗？”

　　“不是。”辛晨月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隔了很久，才道，“我要和程北衍回家。”
　　徐远正在试色的手一顿，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我靠？”

　　辛晨月没说话。

　　徐远问：“认真的？老板？”
　　辛晨月反问她：“你觉得呢？”

　　徐远对他们的事隐约知道一些，并不算很了解。
　　她道：“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辛晨月“嗯”了声，说的却是另外的意思：“我也觉得。”

　　她很少这样，说的每句话都模棱两可，似是而非。
　　徐远摸不着头脑，只能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

　　她替辛晨月画了个淡妆，不像陈家明御用班底画出来那么惊艳，是一种很温和毫无杀伤力的美。徐远思忖着既然是见家长，低调点才行。
　　“怎么样？”徐远得意洋洋，双手托在辛晨月肩膀上，望着镜子里的她，“不错吧。”

　　“挺好的。”辛晨月也觉得满意，“对了还有衣服，你帮我挑一件。”
　　徐远道：“这我可不行，我又不专业。”
　　辛晨月笑她：“随便看看就行。”

　　最后选中一件香槟色的长裙。

　　形象定位的缘故，辛晨月出席大场合都以颜色为主，很少穿得这么寡淡。徐远笑道：“看不出来，老板也会有这么贤妻良母的一面。啧，爱情的力量啊。”
　　辛晨月懒得反驳她。

　　换了衣服，到约定的时间前，辛晨月让徐远替自己补了补妆：“看起来没问题吧？”
　　徐远撇了下嘴：“你这看起来有些紧张啊。怕什么？不就是见家长吗。”
　　辛晨月失笑：“说得你好像身经百战一样。”

　　门铃响了，应该是程北衍。

　　辛晨月准备去开门，徐远叫住她：“老板，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辛晨月的脚步不着痕迹顿了下。
　　她停下来。

　　“没有啊。”辛晨月笑着回头，“我们没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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