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一个加一个

作者:夕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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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该信你


      上、
      “真是欠了你了。”周子舒似乎是并未发现端坐在另一侧的人有什么不同了,他起身将人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护体的罡气萦绕在周身,便是放眼天下,也再无敌手。
      他从前叛出天窗的时候总想着日子掰着手指头数的完,如此大好江山,不能一一看过,该是多么遗憾。
      武库之外,皑皑一片白雪,周子舒一步一步前行。
      方才想起来自己曾笑谈,“那我该好好掂量掂量是该那般食冰饮雪的活着还是就此死去。”
      分明不曾过去多久,却仿佛漫长到似乎一生都走完了,老温阿老温,你瞧,便是从武库走出来的短短一遭,我便已经不想再活了。
      叶白衣在长明山上住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住处的,左右是天人之境,他便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找。
      怀里的人安静的像是睡过去一样,山上忽然刮起了风,紧接着,雪花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不多时,两人的身上便沾满了雪花,在茫茫天地中,显得那么的渺小。
      周子舒停下脚步,用袖口仔细的擦掉了他眉梢的落雪。
      武库的大门在身后渐渐变得渺小,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一方山脉逐渐崩塌,只剩下与周遭世界一样的白。
      他垂眸,掌心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玉白的发簪,被他慢慢的簪进了这一头白发之中,“老温,多睡会,不着急,我会慢慢等。”

      叶白衣的住处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简陋,在雪山之巅,依托地势,独成一处天然的洞府,算是苍茫大地中唯一的一抹深色。
      周子舒将人放在榻上,才开始收拾这一处地方,说是收拾,也算不上,毕竟冰天雪地之地,早就脱离了凡尘尘埃。
      日升日落,周子舒看着辰光从天窗落下,投影在他的脸上,安静祥和,他深知,这样的宁静生活,或许是床上的人这一生都不曾拥有过。
      儿时东躲西藏,少时厮杀拼搏,再到后来的殚精竭虑,生活从未厚待过他。
      他在,周子舒便不曾动过下山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已经到达了天人之境,他与长明山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联系,他知道山下的故人时常上山搜寻,也知道不死心的江湖中人依旧有觊觎武库的秘密试图上来打探。
      前者,他不曾现身,后者,他不曾手软。
      已然像是忘却了从前的总总,不束发,不正衣冠,却还是将温客行的发髻理得好好的,衣冠端正,似乎只是在他在榻上小憩片刻。
      “老温,今日我见那雪兔子在咱们门前打探,似是以为你我这儿能有吃食,却不知我这儿是一点儿都没有。”
      “老温,今日去了远处雪峰,取了温泉旁的雪水,这滋味倒也略有些不同,只是依旧是雪水的味道,远不如你我共饮的女儿红。”
      “老温,这雪水着实没什么味道,喝着甚是难喝。”
      “老温,从前我总在追求武学巅峰,日日躬耕不缀,师父嫌我小小年纪活得像个老头,变着法儿带我去玩,也不只是他童心未泯还是不愿见我少年老成。”
      “老温,今日又见了那只雪兔子,我见它有缘,便在它面前走了个流云九宫步,也不知它可能习得?罢了罢了,成岭这孩子习了那么久,却只得了个皮毛,怎么反倒是觉着一只兔子能行。”
      “老温,成岭似是发现此处,今日时常见他在周围,兴许过不了多久便能找到此处,我自是欣慰,可若想到那样一个孩子如何找到此处,该吃多少苦,便又没了欣喜。”
      “老温,今日我见了成岭,他该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该死守在这无人的长明山,我终是蛮不讲理的骂了他一顿,他被我赶下山去,可我心知,他转身之时,我有些不舍。”
      “老温,说来荒唐,那兔子竟真的走出了流云九宫步,我将它带回此处,又替它抓了些寒潭里头的鱼,原来兔子竟也食肉。”
      “老温,成岭又来了,我才知他将四季山庄迁到了长明山下,我不忍责骂于他,也心知他的心意,只叫他守口如瓶,山上与山下毕竟是两个世界,便叫他守着,莫再要上山了。”
      “老温,成岭也到了成婚的日子,没想到四季山庄落到长明山下,他竟碰上的好姻缘,听他说起,那孩子性子竟和阿湘那丫头有几分相像。”
      “老温,那兔子竟跑了,枉我日日替它捉鱼,如今,又只有你陪着我了。”
      “老温,那兔子回来了,带回了一窝崽子,却不见那公兔子去了哪里,几只兔崽子闹闹腾腾的,你若是见了,兴许要烦的将一锅炖了。”
      “老温,今日成岭上山来说,他得了个女儿,起名为阿湘,可惜你还睡着,便叫成岭等你醒了,再带她见见你。”
      “老温,那兔子老了,死了,我才想起日日同你一口一个那兔子,连个正经名字都未曾取上,罢了罢了,还有它留下的一窝兔崽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日升一日,日落又一日。
      光阴的轮转永无止尽。屋内的一切像是被光阴遗忘,安静的仿佛他们刚来到此处。
      “老温,从前我总不耐烦你这一张嘴,如今只是遗憾,怎么也习不来你几分模样。”
      周子舒垂眸,却不曾发现一直沉睡的人不知何时缓缓张开了双眼,难得沉静的瞧着他,“那往后,便换我时常在你耳边念叨。”
      这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入到他的耳中,甚至以为他自己也去了另一个世界,缥缈的,有话传来,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
      “阿絮,是我,是我回来了。”
      手被另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两双冰凉的手合在一起,似乎化成了丝丝的暖意,交流在心里面。
      “我本以为必死无疑,许是叶白衣多年来修行六合心法有了感悟,当日我虽经脉尽毁,可体内真气未散,缓缓运行,替我修补筋脉,他当日不曾言明,便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怕你我空欢喜一场。”
      温客行起身,见他面前的人张口无言,才缓缓拥住了面前之人,“阿絮,我替你将发冠梳好,咱们下去见见成岭,你避世多年,也该见见那些故人。你我往后的日子,无穷尽也,不必争那朝夕。”
      似乎是当日的场景重现,他替他束发,再见便是他纵身一跃,在那玉簪插入发间的一瞬,周子舒抬手扣住他的手腕,“老温!”
      温客行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浑身绷紧了的情绪,缓声道,“这是我的聘礼。”
      似乎是被这句话惊到,手上的力气一松,落了下来,才反驳道,“如何当得起聘礼,分明是嫁妆。”
      温客行也不同他计较这点事情,只道,“那你可得收好了,世间再无鬼谷,武库不复存在,这簪子可是我温客行仅剩之物。”
      “过往种种,无需计较,往后便是新的日子。”

      下、
      这么个冰天雪地的地界,竟真的被温客行种出了梅花,不分昼夜,花开不败。
      “阿絮,你看此景可当得上一句四季花常在?”温客行走在这一片梅园之中,白发在一片红梅的映衬下,多了几分皑皑流光,像是下一秒就要飞遁而去,见周子舒站在外面,一动不动,飞快施展步伐,到他面前。
      说是梅园,其中化用了重重阵法,亦是闲来无事,从成岭那儿匡来了龙老阁主的传承,不拒时日的慢慢研究,竟真叫他弄出了雪峰梅园。
      因着这句四季花常在,中间不乏重重杀阵,唯有习得流云九宫步才能在此间穿梭赏花,确实是非四季山庄传人不得入内。
      周子舒下意识的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极重,许久,才恍惚着说道,“方才那一瞬,我几乎以为你要化雪而去。”
      温客行似乎没有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像是拉着他一样,缓缓走进梅林,一步一步,自成韵律,直到他们身处这一片红梅之中,才捉起自己的一某头发,“阿絮,过几日我便找些染料将他们染黑。”
      “不必。”周子舒慌忙张口拒绝,复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僵硬,“若要染,也该是我。”
      温客行被他一番表情逗得笑出了声,手上一个巧劲,两人的位置发生反转,面前的男人手腕被他扣住,虚虚压在了梅树上,“堂堂天窗首领,竟然如此喜怒形色?”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意识到不对,当日温客行决绝赴死的时候,亦是说过这样的话,堂堂天窗首领,怎么这样轻信于人呢?
      两人心知肚明,在温客行真的苏醒过来之前,两人都没有抱有他能够活下来的想法,当初的他一心想着他的阿絮能够活下来,他温客行此生最后的牵挂在阿湘去后,便只剩下了周子舒一人,可他的阿絮不同,他还有四季山庄,还有成岭,还有七爷大巫,甚至是那个小郡王。
      温客行本就该随着鬼谷,化生为燃尽天下一切魑魅魍魉的鬼火,还世间一片安宁,贪多了这么一段与君同行的时日,已是极为不易,何况知己难逢,知心难遇,阴霾尽散,轰轰烈烈在这肮脏人世走一遭,能这般清清白白去了,已是上苍厚待。
      他温客行本是连血都是脏的一个人。
      周子舒不说,他也清楚,雪山能保人尸身不朽,哪一日,连雪山这样的极寒之地都保不住他尸身不朽,便是周子舒下山苦尝人间烟火湮灭于世之时。
      换作是他,亦会如此,绝不辜负对方以命换来的生。
      “阿絮,你我当往前看。”
      “我托成岭往南疆送了信,过不了多少时日,大巫与七爷便能上山一聚,你我虽不能入那逍遥红尘,故人有约,便莫要再拒。”
      周子舒反手从腰间取了白衣剑,同他出了手,咬牙道,“你既做好了我的主,总让我好好见识你的诚意!”
      温客行大笑,久违的畅快,随手折下梅枝,挥手便是秋明十八式之起手式,两人借力踏在红梅之上,起先还是剑招相喂,到后来全都弃了剑,你一拳我一掌,似是章法浑然天成,又像小孩打架,只管他拳头够硬,再后来,连些体面都不剩得,走起了江湖宵小偷袭的手段,你一招猴子偷桃,我一式仙人指路,专挑那不可言说的地方动手。
      几经转换,两人到底滚回了榻上,虽然面皮子一个较一个厚,有些事倒也不必幕天席地的,温客行惯来在这管头唱念做打一番,此一番周子舒大大方方的露了空门出来,反而狐疑了一瞬。
      周子舒冷笑两声,“鬼谷谷主不继续唱戏了?”
      温客行少见的辞穷,却惯来打蛇随棍上,伸手便扯了他的腰封,熟门熟路的点起了火,“比不过天窗之主英明,晓得没有耕坏的地。”
      周子舒便当这是实打实的夸奖了,在他进去的瞬间,还是不自觉的出了声,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温大善人这头牛何时累倒!”

      说实话,大巫与七爷来得不巧,他们思忖着故人多年未见,便加快了脚程,同成岭一同上门的时候。
      两人正好纠缠了一宿,屋内满是那股子味道,两人都是好胜的性子,谁也不肯认输,以至于此刻两人都是力竭,无人收拾一地狼藉。
      慌乱中也不知道谁披了谁的衣裳,谁穿了谁的鞋袜,总之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两人惯来脸皮够厚,在这荒无人迹之地浪了多年,什么端方君子,全都不知道被扔到了何处,此刻客人上门,温客行更是毫不留情的让成岭带人去外间的院子里面修整,他二人打着哈欠,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
      饶是大巫这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更何况七爷,当下便问成岭,“你这师父师叔便是这般待客?”
      “倒也并非如此,师叔未醒过来的时候,师父一般都是拿剑赶客的。”
      成岭神情诚恳,只是这话说出来也是诚恳的叫人汗颜,合着他二位只管自己荒唐,将客人扔在一旁还有理了不成。
      好在成岭掌管四季山庄多年,比起那两位,多了几分周全,“两位前辈一路舟车劳顿,便先随我去屋里休整一番。”
      两个人虽然穿足了衣裳,又有内力护体,依旧是被长明山上的寒气所震惊,看起面前的青年,多年不见,确实是长进不少,在这样一番冰天雪地之中,竟是神色如常,修为可不是一日千里。
      又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两位,胸口敞了大半,却似乎感受不到这天地之寒,七爷心有戚戚,“乌溪,咱们囿于南疆,竟以有了坐井观天之态。”
      乌溪拢了拢斗篷,心说,你我何必同那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相比,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当勤加修炼。”

      是夜,在这院子里,点了篝火,雪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印着月光,是一番朦胧的美。
      成岭煮了酒,去了带上来的小菜,周子舒倒是想起来从前温大谷主指着一桌水煮素菜,硬说是备了一桌好菜,匡的他以为自己味觉这么快就消失了。
      “老温,你瞧瞧,什么才是好酒好菜。”
      温客行自然也是想起了这么一遭往事,提了两壶装在酒壶里面的雪水,装模作样的在篝火上温了一温,堵住他的嘴。
      七爷笑吟吟的夹了一筷子酱牛肉,蘸着汤汁,在二人鼻尖走了一遭,“子舒,说来听听,这般打哑谜岂不辜负这一桌好酒好菜。”
      周子舒撇过头去,就着酒壶喝了一口雪水,含笑的看着身边的人。
      “不过是鬼谷荒凉,见了凡尘吃食便以为是佳肴,没能入了天窗之主尝遍满汉全席的一张嘴。”温客行恨恨道,“偏这人满肚子话不说,以为自己味觉已失,郁郁喝了一宿的酒。”
      不必大巫笑的含蓄,七爷笑的被酒呛到,咳得死去活来,倒是轮到周子舒二人笑话他,可怜成岭坐在一桌子长辈面前,想笑却又不敢笑,憋得满面通红,眼角都含了两滴泪。
      到最后咳是止住了,人是又笑做了一团。

      两人在山上住了些时日,终是受不了这山中的寒意。
      “子舒,你如今过得开怀,我和大巫亦是放心,从前以为离了人世烟火,日子便过不下去,如今看着,也算放心。待我和乌溪能彻底放下南疆的事物,便也在这长明山下住下,也算是圆了你我故时的心愿。”
      周子舒听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他如何?”
      “自是得偿所愿,孤家寡人,君临天下。”七爷想了想,才开口,“长明山上的事情,他自有耳闻,成岭同我说,他曾亲临如今的四季山庄,拖他替你传话。有得必有失,他后悔了,也不后悔。”
      周子舒倒是没什么感觉,只道,“成岭这孩子倒是长了心思,竟知道让你来传话。”
      面上虽没什么表情,手上却暗自使劲,狠狠地拧住了温客行腰间的肉,不用说,自然是这位出的主意。
      七爷和大巫装聋作哑,话已带到,这两人的机锋,这几日他二人可是听够了,离去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温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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