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穿书）

　　然而，江婠并没有如燕夙炀想象的那般装出委屈模样，反而仗着他没有看她，正抿着嘴偷笑。
　　嘴上再凶又怎样，现在坐都坐不起来，还不是任她搓圆捏扁。
　　这么想着，她又用帕子在他脸上搓了一下，把他的嘴角都扯歪，弄出了一个怪里怪气的鬼脸。怎奈燕夙炀刚冲她发了脾气，消耗掉了所有精力，又陷入了昏迷，没有对江婠此恶行做出反应。

　　涤了涤帕子，江婠端起水盆正要出去，刘氏端着碗热水走了进来。
　　江婠瞥了一眼，见碗中的水混混的，心里就起了点疑惑，刘氏要拿这水干嘛？

　　她把水泼到院中，回去放水盆时，又顺眼往燕夙炀房中瞅了一眼，刘氏往燕夙炀脑下垫了个枕头，正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喂那碗水。

　　江婠心中有点犯嘀咕，但刘氏毕竟不会害他，所以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到了晚间，燕夙炀的病情忽然加重了。

　　江婠与刘真、刘氏围在燕夙炀床前，燕夙炀呼吸粗重，嘴唇干裂，显然已经十分不好了。

　　一向木讷的刘真也急了：“彦郎中的药不是吃得有用了吗？怎么突然醒不过来了？”
　　江婠皱眉看着刘氏，忽然问道：“娘白天给大郎吃的药是哪儿来的？”

　　刘真蓦地看向刘氏：“你喂了他什么？”

　　刘氏浮现出慌张的神色：“我、我见大郎好得太慢了，从庙里求了个符，师傅说朝东南方三拜后烧成灰，用水冲了可赶走大郎身上的病神。师傅不会骗我的啊……”

　　刘真直跌脚，指着刘氏说：“你啊！你啊！”

　　江婠咬着手指，燕夙炀真的惨，前世被亲妈害，重生被养母坑。
　　她心中也跟着着急了起来，要是燕夙炀真的因为刘氏这愚昧的举动死掉而导致游戏失败的话，那也太可笑了！

　　刘真对江婠说：“你快去找彦郎中，一定要将他请过来！”

　　江婠重重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跑到街上，江婠迎头撞见了三个衙役，提着灯笼正向里巷张妈妈家走去。江婠心念一转，定住了脚步，躲在巷口偷听。

　　衙役大力地敲门，不一会张妈妈就来开了门，笑意满面地说：“官人是来找哪位姑娘啊？”
　　衙役斥道：“我们在办公事！”
　　另一个衙役拿出一个污渍斑斑的荷包呈给张妈妈看：“可认得这个？”
　　张妈妈脸色大变：“这、这是我家娇儿姑娘身上的荷包，她已丢了好几日，我到处派人寻也寻不见……”
　　衙役道：“这荷包是飘到河岸的一具女尸身上发现的。”
　　张妈妈顿时拍着大腿嚎哭起来：“我可怜的娇儿，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怎么抛下我去了！哪个王八羔子害了你啊！”

　　江婠悄悄地退后，猜想张妈妈的嚎声是否能穿透寂静的夜空传入燕夙炀的耳中。
　　她忽然有了个猜想。
　　燕夙炀该不会是早已料到娇儿的尸体会被发现，所以在刘氏做傻事的时候顺势装作病情加重？

　　彦郎中被江婠连夜请来，看过燕夙炀后连连摇头，道：“老夫也只能开个方子，姑且一试，是否见效全看令郎自己了。”

　　刘真和刘氏千恩万谢地送出彦郎中。
　　江婠站在燕夙炀床前，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燕夙炀发髻凌乱，汗湿鬓角，下巴尖瘦，显得脆弱不堪。
　　她忽然俯下身，贴近了燕夙炀的脸，距离近到鼻尖轻触鼻尖，她的气息与他的交融。
　　江婠紧盯着他，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一下。

　　果然！燕夙炀紧闭的眼皮下眼珠飞快地转了下，眉头的肌肉也有想要紧皱的趋势。江婠按在被子上的手，更是感到了那一瞬他身体的抗拒。

　　这一连串的反应足以证明，他现在意识清醒，并未昏迷！

　　真是影帝，差些将她也骗了过去。

　　江婠略移开一些距离，附在他耳边腻声喃喃：“大郎快好起来吧。虽然大郎心里没有婠娘，听不见、也不会相信这句话，但若是大郎实在不好了，婠娘当真会随着大郎去了。”

　　说完，江婠便瞅着燕夙炀的脸，他仍紧闭着双眼。
　　她微微笑了笑，甜言蜜语一句两句或许并不见效，可说得多了，早晚能将听的人的那颗心浸渍软。

　　刘氏与刘真推门返回，见江婠满面忧心地伏在床边，为燕夙炀掖着被脚。也许是因为做出了决定，刘氏难得觉得江婠这丫头还有一点可取之处。

　　“婠娘。”她喊道。

　　江婠回首，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刘氏，刘氏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虽然她买回江婠就是当做童养媳来养的，可大郎眼看着不行了，这时候要她嫁，或许她之后的日子里再也过不了正常的生活了。刘氏虽然蛮横了些，可到底良心未泯。刘氏咳了两声，用力戳了一下刘真：“你说。”

　　刘真也咳了两下，看着燕夙炀的脸对江婠说：“彦郎中也没了办法，大郎要是有个三张两短，咱们这一家……婠娘，我们一直把你当做女儿，你跟大郎朝夕相处，肯定也有了感情……”

　　刘真和刘氏的态度让江婠察觉到了什么，她暗暗挑了挑眉，静待刘真说下去。

　　他有些艰难道：“我跟你娘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给你和大郎操办婚事，用喜事冲一冲，或许大郎就好了呢？”

　　没料到这夫妻俩会想出这招来，江婠怔了怔。

　　刘氏见她犹豫，以为她不愿意，不禁急了：“你难道狠心看着大郎病死？你本来就该嫁给他！别看着大郎病重就不情愿，别做没良心的人！”

　　江婠垂下了头，说：“我愿意嫁……”

　　她的声音又细又轻，可屋中的其他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氏、刘真露出大喜之色，而燕夙炀的食指轻轻弹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刘家夫妇就匆匆忙忙地开始为两人的婚事做准备了，买红烛、办新装。这大事自然瞒不过街坊邻居，且要广而告之一番，婚事当天办得越热闹喜气，就越能冲掉他身上的病。

　　整个平桥街都知道婠娘要嫁给刘家大郎了，被当做谈资好是讨论了一番，江婠自是不知道，快要做新嫁娘的她自然不能再跟丫鬟一样成日做粗活，也不能抛头露面，她自愿守在燕夙炀床头照顾，刘氏好像忽然长了眼看出她的好处似的，对她的态度大改，不再指着鼻子责骂了。

　　此时的江婠搬了板凳坐在燕夙炀的床头，手里拿着块熟肉饼，咬起来酥脆作响，肉馅儿的咸香很具存在感地飘散开来。

　　江婠在刘家的待遇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这酥香的熟肉饼还是刘真从街上买来带给她的。

　　要知道这几日燕夙炀不是被刘氏喂些汤汤水水，就是喝苦得怀疑人生的药，江婠故意在他面前吃，让他馋死。
　　谁让他装病来着？害她真的要嫁给他了。

　　虽然江婠算是个观念开放的女人，在现世里男朋友换了有一打那么多，但在这个古代世界的结婚意义可不一样，嫁给他等同于永久绑定了他。
　　即使这有助于推进她和燕夙炀的关系，有助于她的攻略计划。可江婠还是有种让他捡了便宜的感觉。

　　江婠吃完熟肉饼，又端起了一碗面，一边吸溜吸溜地吃，一边盯着燕夙炀看。
　　她觉得她好像看到了燕夙炀的喉结动了一下。

　　【好感度下降2%，当前好感度-37.5%】
　　久违的好感度提示响起来的时候，江婠顿时乐了。
　　让你装病，哼哼。

　　刘氏在外面喊道：“婠娘，你来看看这套头面。”
　　江婠忍着笑放下碗走了出去。
　　刘氏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解开了包裹，打开木盒，里面盛放着一套完整的头面，鎏金银钗，琉璃鸳鸯簪，珠翠团冠……设计都极别致精美。
　　刘氏喜悦道：“这是给你出嫁时戴的，可好看？我托表侄儿的关系从常在贵人家走动的薛姑子那淘换来的。”

　　江婠含羞地点了点头。
　　也许冲喜这个说法真的有几分依据，操办婚礼诸事宜的时候，有时也能让刘氏忘掉焦虑，仿佛在为儿子筹办一个热闹盛大、充满吉祥祝福的真正的婚礼。

　　刘氏又皱眉道：“里巷的娇儿不知被谁害了，这几日衙役到处查凶手，我这几日天天被拦下来盘问个好半天，耽误事得很。那娇儿勾三搭四的，谁知道她招惹了什么人。竟然还跟我盘问大郎，大郎都病成这样了，街坊邻里都知道的，又跟娇儿素无关系，她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们无能查不出什么，倒好意思怀疑我们家大郎！”

　　江婠问道：“若是查不到凶手怎么办？”
　　“不过一个娼妓，死了就死了。”刘氏不以为然道，“官府还能为了她一个小小娼妓一直查下去不成？下个月若还找不到，那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江婠暗乐，那燕夙炀怕是真的要装病装到婚礼之后了。

　　转瞬间几个日夜就过去了，第二天就是江婠与燕夙炀成亲的吉日。

　　若是旁的女子，这必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然而江婠却并非普通女子，她蜷在被窝里，呼吸悠长，睡得安稳。
　　直到她被尿意憋醒。

　　江婠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十分后悔晚上不该喝那碗汤。
　　寒冬腊月的，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

　　然而不去释放一下是万万没法睡着的，江婠缩着肩膀裹上袄走到院中。

　　一阵寒风吹过，冻得江婠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天空都被冻得清澈无比，月光如霜铺洒在地上。江婠净手出来后，仰起脸看了看天空的那轮圆月。
　　也不知，这轮月亮与她的世界里的月亮是否相同。
　　若是相同，月亮能不能带给话给她的那一打前男友们：她，江婠，明天就要嫁人了。
　　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江婠收回视线，却感到有些异样，她看向燕夙炀房间的屋顶，在屋脊的另一侧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个更为具体的阴影埋伏着。

　　在江婠看着它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一阵骨寒毛竖。
　　并不是因为寒冷的温度，而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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