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穿书）

　　燕家在港口边的仓库，这批从波斯运来的香料都囤放在那里。
　　今日燕家二房的小主人炀郎要来清点，看管仓库的老林早早地就等候在外面。

　　日上三竿时，马车才迟迟而来。

　　老林抻着脖子看，见燕夙炀下了车，黑着脸杀气腾腾，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都说二房新回来的小郎君，那叫一个桀骜不驯，叛逆不孝，暴戾恣睢。
　　这下亲眼所见，果然如此！

　　燕夙炀对车内人说：“如果你每次都这么磨磨蹭蹭的话，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唉唉唉，多大的勇气敢惹这位恶魔郎君啊。老林心想。

　　便见车帘掀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小仙女似的小娘子。
　　老林没读过书，不知道要怎么夸，但是他见她的第一眼，就明白这小娘子哪来的勇气了。

　　江婠嗔道：“婠娘是为了大郎的面子，所以要好好地打扮一番嘛。”
　　她梳着丫鬟髻，身上淡绿色的窄袖襦裙，她拉着裙摆在燕夙炀面前转了一圈，神采飞扬地：“好看吗？”

　　燕夙炀说：“招惹是非。”

　　江婠捂着脸，笑吟吟地：“大郎过誉了。”

　　燕夙炀眼角抽了抽，说她太漂亮会招惹是非，也算夸奖吗？

　　老林看着在江婠面前的燕夙炀，本以为他比传闻中的多了点人性。可是当他扭脸看向老林的时候，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
　　老林暗暗打了个寒颤，急忙打开了仓库的锁，请燕夙炀进去。

　　“哇，好大。”
　　一走进去，江婠就发出了惊叹。

　　从外面看不显，走入才会发现，这个仓库又高又深，阴凉昏暗，很适合贮藏货物。
　　仓库内立着一排排的架子，各色木箱都放在架子上。

　　老林介绍着：“这一排是乳香，这一排是茴香……”
　　他小心翼翼打开一个密封得很好的木箱，道：“这些都是龙涎香。”

　　“这就是龙涎香？”江婠细看这些白色的硬块。
　　龙涎香产自抹香鲸，捕杀鲸鱼获得的龙涎香色暗粗糙，是下品。而这些白色的产物，是在海水中浸泡百年才有的品质，可遇而不可求。
　　曾有海民捞到龙涎香，只二钱，就卖出了二十万贯的价钱。
　　而这一箱的顶级龙涎香，价值简直无法估计。

　　江婠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而这整整一个仓库的货物的价值，加起来又有多少呢？

　　江婠再次纠正了自己对燕家的定位。桐州首富名不虚传，无怪乎燕夙炀要争。

　　“这一些是波斯的香水。”老林笑道：“他们用彩色琉璃瓶装着香水，颇新颖，瑛郎说这些香水在京都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江婠目光直愣愣的，出了神。
　　她不喜欢燕家，但喜欢燕家的富贵生活。
　　有钱人不管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开心，所以她上辈子拼死拼活不计手段地往上爬，靠自己打拼在一线买了房车，基本实现财务自由。若不是忽然穿越过来，她修整过后仍是要在职场拼杀继续赚钱的。

　　看着这满仓的财富，江婠有些手痒了。

　　而燕夙炀目光顿时犀利：“燕夙瑛也来看过了？”

　　老林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支支吾吾地：“就、就是昨日，乔夫人陪瑛郎来的。”

　　江婠回过神来，说：“夫人要跟大郎你打擂台呢。”

　　“他们不愿意让这桩好生意落到我手里，不过，也由不得他们。”燕夙炀冷冷道。

　　老林垂头耷脑地退下了，留下燕夙炀和江婠。
　　江婠踮脚看燕夙炀一一检查货物，忽然道：“其实，我一直骗了大郎。”

　　燕夙炀顿了顿，斜睨她一眼。
　　她想说什么？承认她并不爱他吗……
　　燕夙炀皱了下眉，忽然并不想听。

　　可是江婠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我并不是伪装的这样子，婠娘一点也不单纯。”

　　不用她说，他早就知道了。

　　“婠娘其实……懂得做生意呢！”

　　嗯？
　　燕夙炀仿佛难以理解似的抬起了脸。

　　江婠继续道：“我会看帐，会算术，也很擅长卖东西。”
　　她本职其实是在金融界做投行的，虽然在古代有些水土不服，但到底还算有些沾边的理论经验。她从不小看古代人的经验智慧，但她也相信自己，只要用心学习，她也能做得很好。

　　燕夙炀皱皱眉：“你想要什么？”

　　江婠：“燕夙瑛有乔夫人帮忙，多不公平。婠娘也要做大郎的助力！”

　　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燕夙炀觉得有些好笑。他挑挑眉：“你能帮得上什么？”

　　江婠从他手中抽出了账本，扫了几眼，脸色微妙地有些变化。

　　“看得懂吗？”燕夙炀明知故问。

　　……看不懂，记账方式跟现代的差别太大了。江婠说：“大郎只要教我，我马上就能学会！”

　　她在刘家做了好几年的童养媳，燕夙炀足够了解她。她虽不是目不识丁，但也就够磕磕绊绊念个三字经，再深的就不行了。他能这么快地赢得燕始善的信任，是因为他有前世的经验。而婠娘却从来没有机会学到这些。

　　知道婠娘痴缠的功夫了得，燕夙炀就教了教她，本想让她知难而退，以后就不会再拿这事纠缠他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就精神抖索地把算好的账簿交给了他。

　　竟没有一处疏漏。

　　燕夙炀看了许久，方才心情复杂地看向江婠：“你很有天赋。”

　　江婠不是很谦虚地笑了笑：“大郎快教我更多的吧！”

　　每天，江婠照旧打扮得漂漂亮亮，但是跟在燕夙炀身边，她却不是一个只用来悦人耳目的花瓶。她像个海绵一样吸取着燕家几百年的行商经验。

　　就连燕始善也注意到了她。
　　见识了燕家人的手段后，江婠又将她那娇怯柔弱的面具戴了上去。燕始善问过一次，她就紧张得满面通红结结巴巴，实在不像是能成大事的样子，燕始善便轻轻放过了。于是她照旧跟着燕夙炀堂而皇之地偷师。

　　已经开春，桐州多雨起来。仓库受了潮，有些货变了质，造成了一些损失。
　　大房的燕夙虹负责修缮，而变质的那些香料怎么处置，却成了问题。

　　燕始善拈了拈那一捧乳香，道：“这些乳香受了潮，已不能当做上品香料，但药效还在。可若作为药材处理，亏损就太大了。”

　　燕夙瑛笑道：“我院中丫鬟们平素玩香，我只当她们是消磨时间，没想到近日其中两个丫鬟竟有幸得调香大师白五娘的指点，倒也调出几种堪堪上得了台面的香来。这批乳香原本品质上佳，贱卖可惜，不如让取一些让我院中丫鬟试着调调，若能制成好香，这批乳香不仅不用浪费，成品香也比直接售卖价高。”

　　燕始善颔首，颇为赞赏。
　　燕夙炀神色不动，躲在他身后的江婠却撇了撇嘴。

　　怪不得燕夙瑛院中总有浓浓的异香，说什么丫鬟平时没事玩香，调香所用的各种原料都无比贵重，她才不信燕夙瑛这么慷慨大方呢。可见他早就为接手这批波斯香料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所以他不是会轻易让给燕夙炀的。

　　“瑛儿对香料的了解更多……”燕始善迟疑一下，对燕夙炀说：“你若有吃力的地方，不妨多跟你弟弟讨教。”
　　燕夙炀垂着眼：“是。”
　　燕夙瑛温润地笑：“只要哥哥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燕始善满意地点点头：“这些乳香瑛儿先拿去试试，如果效果好，其他香料不妨也如此售卖。”

　　如果当真这样，这批波斯货，倒有大半要落到燕夙瑛手上了。
　　燕始善率先离开，燕夙炀、燕夙瑛微微落后。

　　燕夙瑛低声笑道：“哥哥可莫要生我的气，毕竟我们是各凭本事。”
　　燕夙炀看也不看他：“乔夫人与调香大师白五娘素有交情，能请得动她调教你院中的丫鬟，确实是你的本事。”

　　燕夙瑛并不争辩，微微笑了笑，侧首望向江婠，柔和道：“听说西匠胡同那家开不下去的布铺子在哥哥手下起死回生了，我却知道是婠娘的手笔。”
　　他喟叹道：“让你活下来果然是对的，你总是能给人惊喜呢。”

　　江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以后还会有更多惊喜哟。”

　　“走了。”燕夙炀淡声道。
　　江婠忙三两步追到他身后。

　　燕夙瑛落在后面，双目灼灼生辉。他的话轻飘飘地从后传了过来：“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江婠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瞥了眼燕夙炀。
　　他听到了没？
　　有人当着他的面跟她告白哎。

　　不想却对上了燕夙炀复杂的眼神，好像燕夙瑛喜欢她是件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江婠毫无心机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提醒他：“虽然有很多人喜欢婠娘，可是婠娘心中却只有大郎一个人呢。”
　　拜托你也稍微有点危机感啊。

　　自从教她经商后，燕夙炀的好感度就在稳定上升中，江婠觉得，有她这么聪明的徒弟，当师傅的一定是很开心的。
　　坏处是，她觉得燕夙炀对她的感情好像有点走偏。
　　不会走上了纯洁的师徒情这条路吧？

　　江婠深深地反省自己：系统，我是不是太专注于做经商这条支线任务了？

　　系统：求求你了，压根没有支线任务，是你自己脑袋一热要去学的好吗？

　　江婠：我这不是为了让他轻松点么。

　　系统：你明明是为了偷偷存钱……燕夙炀甚至把一个铺子交给你练手，你知道他的信任有多难得，你却背着他牟利？！

　　江婠理直气壮道：我帮他盈了利，总该有酬劳。我按照CEO的薪酬抽成，拿的都是我该拿的部分。

　　系统：……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江婠撸了撸袖子：哎呀，总之我得关心关心燕夙炀了，不能真让他把我当徒弟看。

　　系统：对啊，去为他洗衣！为他煲汤！细心体贴地照顾他让他看到你的贤惠温良。

　　江婠一脸嫌弃：我的系统怕不是个傻子。

　　系统疑惑道：不应该这样吗？

　　江婠：当然不，我不想做他的徒弟，也不想做他的丫鬟啊！

　　系统：那你想怎么做？

　　江婠飞了个媚眼：当然是，勾引他。

　　好叫他知道，她不仅仅是在他羽翼保护下的同伴，更是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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