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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超市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这里是一个黑暗的空间。
林臻周围漂浮着许许多多透明纽带状的绿色世界，她一会儿看到的是数据，一会儿看到的是自己母亲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尸体。
“你要做什么？Eric？”林臻茫然的看着周围，“我妈呢？你把我妈还回来！”
“你还不明白吗？”Eric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我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亲人回到未来的办法。”
画面一转，林臻发觉自己又站在超市门口，里面还是那同样的一幕。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好像是预计到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发生，林臻提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这并没有阻挡什么。
“这只是一场实验，林臻，”Eric毫不留情的揭穿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流逝掉的过去，我救不了你的家人。”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串数据而已，”Eric叹了口气：“你该清醒了。”
画面一帧帧重叠，最终定格在了林臻上宇宙救济飞船的最后一秒。
狼狈的林臻穿着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衣服，跑到工作人员的办公室查看名单，画面继而转到一面镜子上，镜子里映出林臻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
“为什么？”林臻奔溃地跪在地上，“你为什么要骗我？”
明明说过可以的，明明她在学校，为什么一切都在往回走的路上，为什么变得比以前还糟了!!
她当初还不如不要回来！
林臻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不想看你被蒙在鼓里，”Eric的声音再次变得柔和起来，说，“不如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所有人本来就是一串数据，就像人类做的游戏一样，一串数据，为什么要挣扎呢？”
为什么？林臻问自己，为什么非得是自己这么可怜。
我什么都没有，你们明明什么都不想让我有，是在耍我玩吗？
“钱榫是不是也知道！”林臻宛如疯魔了一般，“你们正在哪儿看我呢吧！哈哈！太好笑了！好玩吗？！”
“但他们阻止不了你，”Eric说：“你要是消失了，他们也看不到你了。”
“消失……”林臻听到这个词又哭又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Eric不为所动，继续说，“去吧。”
林臻一愣，她的全身被打得酸痛，整个人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你该解脱了。”Eric说：“你太累了。”
Eric又一次戳中了林臻内心的点，她愣了愣，突然觉得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很合理。
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一丁点幸运的她怎么会突然幸运起来，还有一个智能愿意给她做金手指呢？
林臻太累了，从来没有一份开心是属于她的，不该奢望的东西就不要奢望。
林臻恍恍惚惚的走进超市，变成数据状的纽带还在半空中漂浮着，Eric的声音带着某种特别的蛊惑：“直接死掉吧，消失了就没有痛苦了，你还记得自己被送过来的样子吗？数据是不会疼的，我会用能量格式化你，你还活着，你再也不会记得以前的一切了。”
林臻完全没有发现Eric这段话有什么问题，她颤颤巍巍的蹲在一个柜台前，里面都是小型的水果刀具。
“是啊，”她想，“自己早该死了，她怕疼才不敢死，但她现在连疼也不怕了。”
什么在乎不在乎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需要她的地方。
林臻眼前一片黑暗，她凭着自己的记忆摸到了一把刀，嘴角带着某种嘲讽的笑意，朝自己扎了下去。
“林臻！”突然有一个声音高声叫她。
林臻手里的刀一顿。
“林臻！”那个声音又喊了起来，这次比之前透亮了很多。
这声音像是穿破了万年的黑暗透进的光束，像突然绽放在天空的烟花，像婴儿呱呱坠地是的第一声啼哭，带着新的希望闯进了林臻一片混沌的世界。
“林臻？”李骁跑过来，他在远处的时候还没发现，林臻泪流满面，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紧紧闭着眼睛，面部萦绕着一片死气。
“林臻！”李骁又喊了她一次。
林臻知道是李骁的声音，但她怕睁开眼睛，又看到什么可怖的事情。
“你怎么了？”李骁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而又急切的关心，他被林臻手里的刀吓了一跳。
林臻奔溃地哭了起来。
“没事了林臻，”李骁抱住了她，哄小孩儿似得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便把刀拿了过来，一手扔得远远的。
“你睁开眼睛看看，”李骁说，“你到底怎么了？我才听别人说你被韩……那谁欺负了，幸好我过来找你了，这算什么就要拿刀自残了？还有我呢，老子明天给你欺负回去!”
林臻摇摇头，她感受到了李骁的温度，和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
“睁开眼睛看看我，”李骁按着林臻的后脑勺，轻轻地说，“看看我，别怕。”
Eric又说话了，这次他的语气里带着某种不易让人察觉的急迫，说道：“别睁开眼睛，你忘了刚刚看到的一切吗？你会后悔的，林臻。”
李骁警惕地看向周围，眼神锐利：“谁在说话？”
林臻心里一颤，闭着眼睛问道：“你能听到吗？”
Eric终于安静了，李骁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又说：“林臻，睁开眼睛。”
林臻心跳的飞快，她狠下心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改变的是面前这个多出来的人。
林臻的眼睛还红红的，李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又抱着她拍了拍林臻的背，林臻抬手紧紧抱住了李骁，就像是抱住了那颗唯一能救命的稻草。
“你怎么了？”李骁又问了一遍。
林臻正想说话，抬头又看到那两条被虚化成绿色的纽带，顿时惨白了一张脸。
李骁注意到林臻的反应，抬头看了看她看的地方，只看到了一盏亮得刺眼的白炽灯。
“你怎么了？”李骁忍不住使劲儿拍了一下林臻的头，“快给老子说话！”
“我……”林臻被光刺了一下眼睛，下意识道，“都是假的。”
“什么意思？”李骁道，“你急死我了！什么是假的？”
林臻这下稍微冷静了一点，她再次看向那个白炽灯：“你看那两条数据。”
李骁看了一眼，问：“什么数据？”
Eric突然说：“我把李骁也变成他本来的样子吧。”
“不行！”林臻猛然站起，大喊大叫:“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逼疯我吗？”
“怎么了林臻？”李骁紧皱着眉头，“你在和谁说话？”
“他，”林臻发着抖，“他要把你变成数据了。”
李骁捏着林臻的下吧，迫使她看向自己：“你说什么数据数据的，你看见我变成数据了吗？”
林臻一脸茫然，下意识的摇头。
李骁:“谁也不可能把任何人变成什么东西，林臻，你再仔细看看。”
林臻摇摇头，说：“不是的，我没有回到过去，Eric想要逼疯我……”
说到一半林臻愣住了，Eric要逼疯她？
那一瞬间她想起来许许多多关于人类和智能的分析和对立，想到了Eric反常的举动，想到了唐治的不对劲，想到了所有人。
在教室里，林臻问Eric能不能把这边的人送过去，Eric回答“可以”；
李骁拿出情书要扔到垃圾筐里时，Eric突然说让她最好不要提醒李骁；
林臻在被一群女生围着挨打时，Eric避而不见，反而在最后告诉林臻“没办法帮助她”。
这是独属于林臻自己的性格缺陷，给了被回到地球的她能够救全家人的希望，诱惑她对李骁说出关于情书的实情，营造出只有她一个人的氛围。
这全都是林臻心里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而关于情书，林臻知道，她是很习惯于和人对着干的，如果一个人说让她最好不要去做什么，她又拿不定主意到底做不做时，那她一定会去做这件事情。
Eric完全了解她，并利用了这一点。
Eric想控制她！
这些想法如同一柄利刃劈开了林臻眼前的迷雾，在她想明白的刹那间，Eric营造的幻境轰然消失了。
一切都被打碎重来，所有的东西重新组合变回了原样，它们都在林臻眼里变得清晰起来，超市在里面被反锁着，除了她和没有一个人，墙上也并没有什么绿色的数据光带，东西掉的七零八落。
外面的大街上并没有下雨，她想起来今天其实是晴天。
林臻抬头看了一眼表，凌晨两点。
Eric的幻境持续了多久，林臻回想起刚刚的一切，不禁一阵后怕。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而这家伙掌握的，又是多庞大的力量，也许他还能控制其他人，人心是最容易利用的。
李骁的手在林臻眼前晃了晃，“你又想什么呢？”
林臻摇摇头，半晌，她终于哑着嗓子说话了：“李骁，你知道智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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