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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蔻淮是被咳嗽声惊醒的,醒来的一瞬间她身上就起了一层冷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更不敢想姑娘没人照顾,现在怎么样了。
她僵硬地保持着撑起的姿势,脸上全是惊惶,直到再听到一声咳嗽,她才慢慢转头看向床上。
“蔻淮,我饿。”
白念殷醒的时候看见她趴着,肯定是照顾自己累着了,就没有叫她,睁着眼等了很久,空腹里轰轰作响,嘴里不知道什么味道,她恶心得慌。
好不容易等人醒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好,好,我这就去……”蔻淮眼眶一红,声音梗咽着往外走,白念殷直勾勾盯着她,想说话又实在没力气。
幸好蔻淮断的那根筋在她跨出门的时候接上了,她急转身回去,摸了下白念殷的额头,烧退了。
这一悲一喜冲击下,蔻淮没崩住,身子软着跪下来,就开始哭,那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小姐去了。
“你别哭,我没事了。”白念殷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拍了下蔻淮的胳膊,有些别扭地哄着。
蔻淮想停,但是情绪像决了堤的洪水,那是她能止得住的,没憋住,连打几个嗝儿。
白念殷手挡着脸,实话说她有点嫌弃哭得涕泪满面的蔻淮,又不能被她发现,不然蔻淮更伤心了。
她索性说:“你哭得我脑仁儿又疼了。”
一听关乎姑娘身体,蔻淮抽泣了一声死死憋住了,她脸涨得通红,“姑娘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白念殷还从没有这么饿过,嘴里腻得慌,又说:“先打点热水给我洗漱一下。”
“好。”蔻淮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擦了下脸才出去。
刚才还没出内间,等蔻淮出去了,就看见坐在外面打盹的大夫,她冷下了脸走过去,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把人惊地跳了起来,瞧这面前冷脸的姑娘,眼神像风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拍着自己的头叫唤,“哎哟我这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了,这可怎么是好?里面的人……人还好吧?”
“好!好得很呐!让你留着你就在这里睡觉,您老还不如回去,免得惹了风寒我丞相府还得给你出药钱。”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啊。”
大夫年纪也大了,因为自己睡过去的事愧疚慌张,捶胸顿足地转了几圈,无措极了,蔻淮自己也是睡了的,气急了讽了几句,也没有再继续揪着老人家不放。
她气平了脸色还是很不好,指了下内间说:“再劳烦你去看看,该怎么开药别含糊。”
“哎,这就去。”
天还没有大亮,下了一晚上的积雪在灰青的天色下反射出浅淡的白,蔻淮脚步匆匆,昨晚那么紧要的时刻,姑娘屋里居然一个睁眼的都没有,碧烟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蔻淮踢开了门,惊醒了里面的人,她问:“碧烟人呢?”
“昨儿不是该她守夜吗?”床上的人扯了衣服将自己裹起来,神色疑惑。
除了蔻淮一个贴身大丫头,屋里还配了两个二等丫头,其他都是粗使丫头婆子,进不了里屋,昨天是碧烟守夜,但是人却不见了,蔻淮实在想不通她能去哪儿?
“吩咐婆子们去找人,你去姑娘那儿先伺候着。”蔻淮沉着脸说道。
珑翠想问出什么事了,但是瞧她脸色不好,还是沉默着穿了衣服赶过去。
白念殷瞅着手上搭的帕子,两根皱巴的长着老年斑的手指摁在腕上,这样真能瞧出什么名堂。
她抬眼看了下大夫问:“号出什么没有?”
“这……”大夫遮了半张脸的灰白胡子抖了都,脸皱在了一起,“姑娘脉相和缓有力,不浮不沉。”
下一句没病实在讲不出口,昨天号脉的时候明明是油尽灯枯之照,两场风寒足以将生气给耗干净,他留下不过是为了守到天亮再次确认一下,说一声节哀。
这会儿她的身体好似枯木逢春了,一夜抽枝发芽,生机旺盛,健康得不得了。
如此诡异事情他想不通,只能说一声可喜。
“姑娘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好生养着就行。”
白念殷也不当回事,一场感冒而已,全然不知昨夜的凶险。
大夫开始写药单子了,她警惕地望过去,开口说:“没什么大碍就不用开药了。”
“怎么能不开药呢?丞相要是问起来,老夫这招牌还能要吗?”大夫吹胡子瞪眼,手上加快了,唰唰写了两大张纸塞到袖子里拎着箱子就出去了。
白念殷眼角抽了抽,干瞪着床幔想如何才不喝药。
没一会儿蔻淮就回来了,白念殷想洗个澡,被蔻淮连哭带骂的攻势逼得改了主意,只简单梳洗了下,喝了两碗粥才通身舒畅起来。
白丞相得了消息和刘氏来看了一下,确定没事了待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走了,蔻淮端了昨天的药一边吹一边说着刘氏。
“我看夫人失望得很,走的时候帕子都拧皱了,也不知道心肠有多黑。”
白念殷哪听得进去她说的话,全部心思都放在她手上的碗里,那药真黑,又浓,光看着她就要吐了。
“姑娘,来喝药了。”
不,她不想喝。
偏过头堪堪避过那勺子,蔻淮闭嘴…两人静默地对视了几秒,白念殷在她长篇大论前赶紧自己端过药碗,“我自己喝,你帮我拿一点蜜饯来。”
蔻淮松了下眉,回头喊珑翠,白念殷手一抖又说:“她哪知道我爱吃那种,你去。”
蔻淮怀疑地盯着她,白念殷生怕她不走,咬着牙喝了一小口,偏脸上又风轻云淡,将蔻淮骗过去了。
“你慢点喝,我去给你拿。”
等她出去了,白念殷赶紧把嘴里含着的药吐在碗里,脸都嫌恶地扭曲了起来,她吐了吐发苦的舌头,赶紧端着碗下床。
看了一圈走到窗边的盆栽处,拨开叶子就倒进去,还聪明地剩了些底料。
她满意地转身,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关琅,神色紧张了一秒,白念殷暗含警告地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看到了。”关琅扫了眼盆栽。
放了碗重新缩回床上,白念殷看了下他身后,妄图转移话题,“你一个人来的?”
“嗯,你没有喝药。”
“你穿的好少,过来挨着我。”白念殷挪出点地方,床很大,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关琅眯了下眼走过去,白念殷用被子把他裹住,关切地问:“暖和没有?”
“暖和。”关琅乖巧地看着她,平静地说:“你刚才把药倒了,我看见了。”
白念殷表情凝滞了片刻,掐了掐他的脸威胁道:“你不许再说了!”
关琅抓住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这下轮到白念殷愣住了,还以为是个烈士,没想到转眼就屈服了,她哼了一声想抽回手。
关琅没松开,神色痛苦,袖子还滑了下来,白念殷就看到他手腕上狰狞的伤口,一排齿印还翻着肉,没有处理过的伤口,暗红的血凝在一起看起来血腥又恐怖。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眼神凌厉,“谁咬的?我敲了他的牙!”
关琅专注的看着她,因为白念殷的关心,他心里升起了一股雀跃。
“说话!”白念殷声音忍不住大了些,她倒要瞧瞧,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动她养的人。
“我自己咬的。”
一腔火还来不及发就被堵了回去,烧得白念殷想打关琅一顿,她危险地问:“真的?”
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那她还养什么?随他自生自灭,丑破天际算了。
关琅沉默着看着她,两只眼睛漂亮得紧,一瞬间唤起了白念殷昨晚支离破碎的记忆,似梦似幻不切真实,还是嘴里那股消不散的血腥味。
“你昨晚来过我这儿?”
关琅移开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念殷心里咯噔一声,又追问:“你……我,我昨晚喝了你的血?”
关琅表情怯懦,不敢回答,白念殷已经猜到了,她脸上的表情青白变幻,一会儿因为喝了人血反胃想吐,一会儿又因为关琅自残愤怒。
她也知道关琅不会无缘无故地喂她喝血,原先忽略的细节也琢磨清楚了,就算是感冒也不可能一夜间全好了,就像志怪小说上写的,妖精的血可以治病救人,关琅救了她。
发生在她身上的借尸还魂的事都存在,那世界上多两个妖怪又有什么奇怪,白念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思路飘到哪里去了。
只知道,关琅可能是个妖怪。
她眼睛晶亮,有了这个猜想,非但不怕,还升起了一股亲切,大家都是怪人,相逢何必同种族。
“关琅……”
关琅被她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瞬间又被她抱住了,他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嗅到股冷香,头偏了偏,埋在她温暖的颈窝里。
“难怪你这么丑。”原来连皮都没修炼好,还到处受人欺负,可怜见的。
关琅听她的话牙齿磨了磨,脖子在就他嘴边,真想咬下去。
忽然又听到抱着他的人小心翼翼又好奇地问:“你是个什么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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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辛弃疾《贺新郎.甚矣吾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