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肇事者

　　可是，已经两年了，斯诺连一个专利权都没有拿到，发出去的那些申请如同石沉大海，什么反应也没有。每次他问雷蒙的时候，雷蒙都沉痛地说，被驳回了。
　　斯诺很难受，看着老板那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却为了保存他的颜面又隐忍不发的样子，就越发难受，心想，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工智能像自己这样没用。如果没有人类意识该多好，那么他就会像其他那些身穿白大褂或者办公室里衣着暴露的机器人一样，只需尽力完成眼前的事情就好，而不会有任何挫败感。但他偏偏有了，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很不爽的感觉。
　　老板一定很失望吧。
　　他摸了摸身下的行军床，叹了口气，老板待他真是不错，他对不起他。
　　想到这里，斯诺躺不住了，他起身来到实验室继续工作。
　　树林里的两个人彻底死心了。自动门只是一个希望，它开了不一定有人出来，而关上就一定是没人。两人看了看渐暗的天空，又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研究所，蹲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晚上不会有人出来散步的，这是之前的经验。
　　雷蒙研究所的人作息就一个习惯：“宅”。
　　不过今天恐怕要让他们后悔了。将近午夜时分，自动门打开了，斯诺精致完美的五官从光明中出现，颀长的身姿闲散优雅地迈入月光之中，好像谪贬到凡间的月神。银色的光柔和地笼罩了他的全身，最普通便宜的白大褂反射着月辉，就像一件镶满了钻石的白礼服。
　　自动门合上了，将研究所重新隔离于世界之外。
　　他独自一人走进树林。树林此刻很是黑暗，但这并不妨碍斯诺，他在那两个人曾经躲藏的地方待了片刻，四处看了看，低头拾起了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约翰猎鹰股份有限公司”字样。
　　“果然是这个地方。”斯诺回头望望小白楼，唇角微微勾起，然后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
　　……
　　英国伦敦的一间公寓里，一个男青年靠在大床上，手里夹着一支烟，一个女孩儿正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另一只手在她光洁的脊背上随意地画着圈，目光游离。
　　女孩儿愁眉苦脸地抚摸着青年结实的胸肌，时不时地蹭一蹭自己的脸，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身上。还嫌不够，索性趴在他的身上抻长胳膊，硬是把那支烟抢了过来，使劲吸了几口。
　　青年笑了笑，把她推开，下床，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两杯。女孩儿把烟往烟灰缸里使劲杵了杵，赤脚跑过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大哭。
　　“你不要这样，思琪，做流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女人没流过几次产？”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不想回去……”
　　“哦对了，你要回国了。”青年恍然大悟，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然后走到桌边拿起手机，一边点开查看信息一边随意问，“这三年你一共上了几天学？”
　　“别提这事，我不想说。”思琪穿上衣服，又点起一支烟。
　　青年的手机里出现了一条信息：“我订了牛排，晚上一起？”他找出来一个“OK”的手势发了过去。对方马上回复来一个红唇。他又发过去一颗红心。
　　青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
　　思琪坐在沙发上，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看着他穿：“你送我去医院。”
　　“我一会儿要去见个客户，谈笔生意。”
　　“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思琪委屈道。
　　“我知道。”青年走到镜子面前打领带，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递给思琪：“乖，自己去吧，我谈完立刻就去接你。”
　　思琪接过来，和青年抱了抱，两人又是一阵长吻。
　　青年衣冠楚楚地去谈生意了，思琪换了一身衣服约了几个闺蜜来到酒吧。
　　“他的话你还信啊？”一个女孩儿拿起酒瓶子往思琪的杯子里倒了些。
　　思琪喝了一口，不在意地说：“怎么可能？我就没见他谈成过什么生意，谈的时候倒是不少，时间也挺长，还总赶在下午，然后一夜不回。”
　　“那怎么着？我们陪你流去？”
　　“流个屁！有了上次的教训，我还敢怀啊？疼不死我！”思琪道，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酒杯，“我这是让他觉得欠我的，等我回国后，别在我爸跟前说我坏话。我爸也是糊涂，看上他哪儿了？”
　　闺蜜又给她满上：“凭他们家那条件，多少人往上扑！你一进门就是少奶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两家能联上姻，你爸也是费心了。”
　　“是。”思琪点点头，“问题是，何孟扬就是个大猪蹄子，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回锅。”
　　闺蜜：“等他回国了，自然就回锅了，有他爸他妈你爸你妈管着，他还能怎么蹦跶？这儿的女人又带不走。”
　　思琪晃着酒杯做思考状：“有道理……”
　　闺蜜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就怕你自己瞎作，给他借口。到时候你爸可就护不了你了。”其他闺蜜们纷纷附和。
　　思琪若有所思。
　　离酒吧八九个街区的地方有一家牛排馆，灯光昏暗，很有格调。
　　何孟扬和一个略胖的女孩儿坐在一起，正在恩恩爱爱地分享一盘T骨牛排。女孩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慕，注视着他喝了一口鸡尾酒。
　　“你一定要跟夏思琪结婚吗？”女孩儿问。
　　何孟扬点点头，继续吃着。
　　“她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对她评价可不怎么高。”女孩儿努力棒打鸳鸯。
　　何孟扬嘴不停歇：“我知道。但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爸我妈很喜欢她。而且，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我也怀过！”女孩儿提醒道，然后垂下眼眸，“只是后来没了……”
　　何孟扬看了她一眼，道：“还好是在这里，如果在国内，我们肯定就奉子成婚了。”
　　女孩儿低头不语，情绪低沉。
　　何孟扬握住她的手：“夏思琪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她不会消停的。我会找人关注她，一旦发现证据，我第一时间取消婚约。”
　　他盯着女孩儿轻声道：“然后，把你接过去。”
　　女孩儿笑了，眼中似能滴出水来。何孟扬擦了擦嘴，起身揽过女孩儿的腰，一起走出了牛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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