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肇事者

　　“还有我的容貌，这是我的短板。没有女孩子愿意每天第一眼看到的是这样一张脸。”斯诺黯然道。
　　“所以您就戴了面具？”
　　“是的。”
　　“有没有想过这样也是欺骗？”
　　“想过。但我不摘下来就行了。这个面具完全可以长时间戴着，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也不会变坏。只要不生孩子，确切地说，不生女孩儿，没有人会知道真相。”斯诺想了想，接着说，“其实就算生了孩子也没事，有我在，不用整容，修改一段序列，或是敲掉那段基因，分分钟的事，而且后代也都会长得很完美。”
　　警察们面面相觑，心里慨叹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好吧，祝您好运。”警察和斯诺握了握手，斯诺把他们送出了小白楼，看着警车们打着爆闪驶远了。

　　“怎么样？靠谱吗？”
　　其中一辆警车上，刚才与斯诺交谈的那个警官向另一个年轻一些的问道。年轻的从身上掏出一块怀表样的东西，仔细地看了看，点点头。
　　“没问题。声音和磁场都确实是雷蒙本人的，而且测谎也通过了。”
　　警官点了点头：“他的外表确实需要美化一下。”又摇了摇头，“水平太高了！那个面具我考虑是不是向上头申请一下，给每人都配一个？这样的话，显得我们警察队伍人多，每天都有新面孔。”
　　“嗯，有震慑作用！”年轻的马上附和。

　　小白楼前，斯诺盯着警车的影子消失在了道路尽头，他的笑容消失，脸沉了下来，伸手探到颈下，向上轻轻一撕，把他给自己做的雷蒙的面具轻而易举地摘了下来，露出了斯诺那张美轮美奂的脸。
　　“杨瀚，你作死吗？”

　　杨瀚的别墅里，水声哗哗响，但口哨声穿透力极强。
　　杨总正在家中惬意地洗澡。报了警，他觉得一座大山终于卸了下去，浑身轻松。警察出面，雷宇一定无路可逃，只能俯首就擒，他终于安全了，最好判他个一两百年再出来。
　　黄毛乖乖地等在浴室门口，它知道等主人出来，就轮到它了。它就喜欢在主人刚用完的浴室里洗澡，闻着那股好闻的味道，简直让它以为自己就是主人的亲儿子。
　　杨瀚起身擦干身子，披上一件浴袍就出来了。黄毛顺着门缝溜了进去，把自己的浴盆扒了下来，又自己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喷薄而出，黄毛马上伏进了盆里。
　　保姆打着哈欠跟着进来，给它涂上专用浴液，泡泡很快冒了出来，黄毛时不时地戳破一个。
　　洗了一会儿，保姆再次打开花洒，任由黄毛在温水下舒服地闭着眼睛，她自己将东西拿了出去。突然，黄毛痉挛起来，浑身抽搐，连叫声好像都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保姆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坏了，大叫起来，杨瀚赶来时，黄毛已经不动了。
　　“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它怎么会这样！”保姆吓得哭喊起来。
　　杨瀚扶住她的肩，盯着地上的狗，面色凝重：“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跟你没关系。都怪我，我不该报警。他生气了，这是他的报复，还有没有后续，我不知道……”
　　他抱起黄毛，放进了它的小窝，打算天明时送去一起火化了。如今和几百年前不一样，死亡的动物一概都要火化，不能掩埋。

　　杨瀚冲进房间，给妻子打电话，让她小心一些，搞得妻子莫名其妙。然后又给夏娃打电话，关机。
　　他咬咬牙，拨通了雷蒙研究所的官方电话。
　　“你好，我找雷宇。”
　　“没有这个人，你打错电话了。”挂断。杨瀚再拨。
　　“你好，我找斯诺。”
　　“没有这个人，你打错电话了。”挂断。杨瀚再拨。
　　“我找雷蒙博士。”
　　“博士不在。”再次挂断。
　　杨瀚打开电脑话筒，冲着自己的图标说：“我不知道你是雷宇，还是斯诺，反正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谁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报警，不该跟夏娃说那些话！求求你原谅我，不要报复我的家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同意！”
　　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
　　他又说：“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我求求你，我真的错了，你怎么样那是你的自由，我不该说三道四，不该干涉，我后悔极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仍然没有回应。

　　杨瀚目露绝望，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更是听到了噩耗：警方已经调查清楚，那人是乔装了的雷蒙博士，雷蒙研究所的主人。
　　“谢谢。”杨瀚有气无力地放下电话，立刻瘫坐在沙发上。他几乎能预见到自己一家那悲惨的未来，也许不算是未来，只是还没有马上到吧。
　　这次，他给夏娃打通了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时，杨瀚感动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了。
　　“夏娃，求你件事。”
　　“啥事？”
　　“请你跟斯诺求求情，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
　　“他知道原因。”
　　“……好吧。”
　　杨瀚连忙把雷蒙研究所的电话发给了她，夏娃拨通电话。
　　“你好，我找斯诺。”
　　“请稍候。”一会儿，斯诺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娃把杨瀚的话重复了一遍，斯诺笑了笑：“看在你的份上，这次我不计较了，但是有条件。你转告他，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也就是投名状，我给他三天时间。”

　　杨瀚家。
　　“投名状？他要我怎么做？”杨瀚问。
　　夏娃：“他没说。”
　　杨瀚：“……好吧。”
　　这一整天，杨瀚什么事都没做，一直在考虑投名状的事。
　　斯诺说要有足够的诚意，也就是说小了不行，他看不上，体现不出自己的诚意，但是大了他杨瀚又扛不住，这中间的度实在难以把握。
　　约翰猎鹰名义上是高端的猎头公司，但实际上，他们的主要收入还是来自于技术交易。所以，卖方大佬不能得罪，买方大佬不能得罪，政府老爷不能得罪……斯诺，更不能得罪！
　　数来数去，只有电商中介了。

　　于是，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网络商业平台都遭到了攻击，订单和物流信息全部消失，预付的费用全部转移到了慈善机构的帐上，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慈善机构在声明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的同时，专门发表文章严厉谴责了这种嫁祸于人的行为，声称自己一定要监督使用这笔钱，使之落到实处，最大限度造福慈善事业。
　　而已经发货的店家开始组团向所在平台索要货款。平台的客服系统已经崩溃，投诉人数急剧攀升，已经开始执行拿号受理制度，并因此产生了新的倒号黄牛。
　　平台高层全部嘴角起泡，一位高管甚至因为这件事抑郁症恶化，做出了想不开的事……
　　怒不可遏的平台和警方联手，一同雇佣电脑专家寻找幕后黑手……

　　别墅中，杨瀚正在观看新闻直播。
　　“初步统计，目前已有八十七家电商平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损失最高的已达到五百七十五亿，最少的二十八亿，一百六十四家慈善机构受益。该事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网上讨论热烈，对幕后黑手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今日，记者在街上，也随机寻找到一些人进行采访。”
　　直播中，记者拉过一个女性路人问道：“请问你听说过，近日电商平台遭到黑客攻击一事吗？”
　　“当然！”
　　“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那哪是黑客啊，分明是劫富济贫的侠客啊！”
　　“谢谢！这是我们的小礼品。”然后，记者又截住一个男性路人，继续这个问题。

　　这时，手机响了，杨瀚按下了暂停键，拿起手机，夏娃来电。
　　夏娃：“斯诺说你的诚意还不够。”
　　杨瀚的火腾地冒起：“这还不够！你看看，这都影响多大了？还嫌不够，他还想怎么着！告诉他，老子觉得足足够了！嫌轻自己干啊！”
　　话音刚落，被暂停的屏幕自动恢复，翻滚播放各个频道，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杨瀚赶紧调整遥控器的音量，但无济于事，最后电视发出嘶嘶拉拉的声音，然后直接死机了，黑乎乎的屏幕上突然蹦出四个字：“诚意不够”！
　　这时，又听见厨房里一声巨响，紧跟着保姆冲出来抄起灭火器，对着厨房里一通儿喷。
　　“怎么了？”杨瀚忙问道。
　　“微波炉爆炸了！简直莫名其妙！” 保姆一脸心有余悸。
　　杨瀚沉默片刻，对夏娃说：“麻烦让他给指条明路吧。”
　　“他，嗯，”夏娃犹犹豫豫，“他说，让你去黑警察局……”话音未落，她赶紧挂断电话，她相信如果晚挂一秒钟，杨瀚绝对能吼穿她的耳膜。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杨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良久，他默默地放下电话，打开电脑，开始试图侵入警察局的网络。
　　这时，黑屏消失，直播继续。
　　问：“请问您对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电商遭黑客攻击的事，有什么看法？”
　　答：“那个黑客一定跟电商有仇。可能被裁，也可能投诉无门，也可能是被电商妹子绿了，才做出了这件事。你想，不是为了钱，难道为了好玩？我想不通，他挺有病的……”
　　杨瀚的电脑屏幕上，密码输入正确，警察局的网络系统赤条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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