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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13)
“烟荷,”张映瑶急匆匆搡开客栈上房的门,马上进去,又转向门外四处观察一阵,见无人跟来,才紧紧关上门。
烟荷的伤有所好转,她慢慢坐起身来:“公主何事如此匆忙?”
张映瑶坐在烟荷榻边,神情严肃,立刻道:“烟荷,秦将军死了,我哥和我恶体那边估计要宰秦临昭了。”
“秦将军竟走得如此之快,”烟荷感叹,“不过属下也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若是按三皇子的性子,定要将秦公子放在城郊秘密处决吧?”
“你怎么知道?”张映瑶瞪大眼睛。
“属下猜测的。”
张映瑶忙感叹道:“烟荷,我真没看错你,我现在正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公主请讲。”
“这几天我左思又想,若要救秦临昭,其他办法都不好走,只有两条路,我看行得通。”
“公主指的是哪两条?”
张映瑶道:“第一条,我想说服秦临昭和我一起逃走,若他不从,我就找我侍卫们绑了他,你看行吗?”
烟荷凝眉,神色沉重:“若是公主强行绑了秦公子,倒也是条路子,但如此一来,恐怕秦家其余人都要因为主子逃走被砍头了。还有秦将军手下那些士兵,搞不好,恐怕也都会被……”
张映瑶马上反应过来,心中犯难。的确,如果她强行带走秦临昭,那他家那些家仆肯定一个都不会好活,谁都是人,都是爹妈生养的,她这么做,不就等于间接谋杀吗?!
“那我还有第二条路,”张映瑶又道,“让秦临昭假死,这样秦府的人应该不会因为主子叛逃被杀了吧?”
烟荷道:“如此一来,又是个难题,秦公子假死后,您的恶体公主定会宣布与秦公子冥婚,这样无论如何,她都会将秦府这颗棋子捏得紧紧的,但若如此,阿惜要如何是好?阿惜的病要怎么治?”
张映瑶刚热了一点的心像是跌进了冰窟窿里。
她的脸上没一点血色,沉默许久,才道:“那,让我再想想。”
张映瑶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门口,刚打开房门,只听身后烟荷道:“公主,都是属下无能,属下一定会继续想办法,帮助秦公子的。”
张映瑶有气无力地回道:“你先养好伤吧,你已经帮我许多了,有的事情,可能就是无解的。”
她默默出门,在热闹的大街上麻木地走着,她的本职虽然是一名编剧,但从未写过这么让人抓狂的剧本,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早知如此,她干嘛贪心那几万块钱活动费,去参加什么素人恋爱节目!!
好想念21世纪啊,她想去坐能把人挤成切糕的地铁,想吃楼下711的麻辣香锅饭,想去公司坐班写剧本,和同事骂甲方,她想过……平庸又平静的生活。
“唉。”张映瑶重重叹口气,一个人不顾形象地坐在街边一块空地上,来来往往的古代人们,都像怪物一样盯着她。
“就这一次,”张映瑶说服了自己半天,“就再努这么一次力吧,成则成,败了,就让无头男诅咒她一辈子吧!”
她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站起来,迈着坚定而悲情的步伐,一路生风,回到客栈。
“烟荷,”张映瑶豪气地推门而入,手上多了封信笺,“我想到办法了。”
烟荷难过的脸色忽然闪出一线希望:“公主请说。”
张映瑶不答话,只微笑着摇头道:“秘密。”
接着她坐在桌上,拿过笔墨纸砚,铺开一张宣纸,磨好墨,用羊毫小笔沾沾,尽力回想小学老师教过的拿毛笔姿势,端正身子,准备写字。
但那墨色笔尖刚触到纸面,她便停住了手。
她将笔墨纸都拿到烟荷身边,笑着道:“烟荷,你字好看,还是你帮我写封信吧。”
烟荷点头:“是,公主,我现在能下床了,去桌上写,会写得更好看。”
张映瑶连忙扶着烟荷下床。
烟荷慢慢坐到圆凳上,表情有一丝痛苦:“公主请说,要写什么。”
张映瑶担心地看着她:“你真没事?”
“刚坐在凳上有点疼是正常的,现在好很多了。”
张映瑶点点头,道:“你帮我给之前你说过的瀚孜国国君写封信。”
烟荷一惊,转头看她:“公主打算借用瀚孜国的兵力?”
张映瑶只道:“你只管写就好。我说意思,你组织语言。”
“先叙叙旧。”张映瑶又道。
烟荷愣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写了一段书信开头和寒暄。
“再和他说既然他曾经答应过要帮我,那我现在有一事求他。”
烟荷照着张映瑶的意思,很快写成。
“公主,接下来。”烟荷看着张映瑶道。
张映瑶对着烟荷笑了一下:“烟荷,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主,属下虚岁二十。”
“虚岁?那你周岁是十九还是十八?”
“回公主,十八。”
“十八啊……”张映瑶自言自语思考一阵,而后道,“你写我现在有个表妹,年方十八,出落大方,美貌动人,才思敏捷,还懂写字,作诗……对了,你会弹琴吗?”
“公主——”烟荷迟迟不下笔,转过头来,满脸泪水地看着张映瑶,“公主是要赶烟荷走?”
“不是,”张映瑶连忙解释,“现在这情况啊,有点复杂,那个……我接下来可能一直要操心秦临昭的事,往后可能顾及不上你,再说了,等你病好了,往这城里一逛,万一有人认出你来了,那不是得把你抓回去弄死?我先把你安顿好了,再去管秦临昭的事,也放心。”
“可是公主……”
“行啦,你听我的,”张映瑶忽然换了严肃的语气,“烟荷,你要服从命令,我让你写,你就写!”
“公主……”烟荷带着哭腔。
“写!”张映瑶不近人情地一声吼。
烟荷边哭边拿着笔颤抖地写起来。
“你在里面写,让他给你安排个好亲事,对方官阶要高,你还得是正室。”
烟荷终于忍不住一抽一抽地哭起来,边哭边捂着嘴边写着字,过了一会儿,她才停笔,抽泣道:“公主,写好了。”
张映瑶接过来一看,道:“你在后面把你的名字补充上,落款写我的名。”
烟荷边哭边补充。
张映瑶又仔细看看,道:“烟荷,你本名就叫烟荷吗?没个姓氏啥的?”
“有。”烟荷道。
“那把你的姓也补充上,”张映瑶道,“我去皇宫一趟。”
“公主是要去拿印章?”
张映瑶拿过烟荷手上刚补充好内容的信,顺手插进信封放进怀中:“我去宫里盖章子。”
说罢,张映瑶笑着闪出门,带着面纱,一路走到皇宫口,又取下面纱,吓得宫门口的几个侍卫马上缩手退到一边。
她迈着自信的步伐大大方方踏进皇宫,而后像只老鼠似的,东躲西藏,生怕一路上撞见司马映瑶,走走停停好一阵,她才进了司马映瑶的寝宫绮阳宫。
绮阳宫内无人,不知司马映瑶去了何处,张映瑶马上撸起袖子翻箱倒柜找印章,不过半天也没找到。
“不对啊……藏哪儿了?”张映瑶仔细思考一阵,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最喜欢把零食零花钱藏在床铺下面。
“不会是那吧?”张映瑶满腹疑惑地扒开司马映瑶的床铺,果然,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床垫子下面,两枚雕刻精美的印章和一只镶金玉佩出现在她眼前。
张映瑶仔细听着门外的响动,丝毫没有脚步声,她的心开始紧张地狂跳起来,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信封,打开里面的信,迅速在信纸上沓了两个印章。
而后她赶紧将信收好,本想马上回去,却又看到那只和两枚印章躺在一起的镶金玉佩。
“干脆把这玩意儿一起带走交给烟荷,等她过去瀚孜国那边,也算是个公主的信物凭证。”张映瑶拿起玉佩收在自己怀中,又将印章归回原位,再把司马映瑶的床榻整理好,准备出门。
“不行不行,瀚孜国说不定路远,我得给烟荷备点盘缠。”张映瑶又快速翻了腾出司马映瑶的首饰,往怀里塞了一大把,弄得胸膛鼓鼓囊囊的,这才出门逃出皇宫。
“烟荷,我回来了。”张映瑶推开客房门,只见烟荷两眼红肿地趴在床上。
张映瑶将一厚沓银票塞给烟荷,又从怀中掏出几只剩下的饰品也塞给她:“你收拾收拾行李,车夫已经在楼下等了。”
“公主……”烟荷红肿的双眼又涓涓流出眼泪。
“赶紧走,这是命令。”张映瑶压低声音严肃道。
烟荷边抹眼泪边下床。
“马车上我给你准备了换洗衣服和吃的,里面还有个女郎中陪你,”张映瑶道,“听说瀚孜国还挺远,你们一路上注意安全。”
“公主……”烟荷背着行囊,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张映瑶从怀里取出信封和镶金玉佩交到她手上:“这玉佩是信物,这两件东西你可得拿好了,一件都不许丢。”
烟荷边哭边点头:“属下、属下明白。”
“我送你下楼。”说罢,张映瑶拉起烟荷的手飞速下楼,客栈外,天色渐深,来往行人在昏暗的烛灯下也看不清楚她们的模样。
马车夫已在车上等着,车内坐着的女郎中懂事地接过烟荷的行囊。
烟荷拉着张映瑶的手,哭得更凶了:“公主,奴婢舍不得您……”
“是属下。”张映瑶纠正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赶快进去走吧,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对了,我已经找人把绿荷安葬了,你放心,这汴梁城没什么好牵挂的。”
烟荷忽然抱住张映瑶,放声痛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出发吧。”张映瑶一边轻轻拍着烟荷的背,一边示意女郎中将烟荷拉进马车中。
“师傅,可以出发了。”张映瑶对车夫道。
“好嘞。”马车夫一挥鞭子,前面那两匹黑鬃马便开始抬蹄子走起来。
烟荷在马车上的小窗口中露出脑袋,满脸泪痕,不舍地望着她:“公主……”她小声叫着。
张映瑶笑着挥挥手,站在路边许久,直到烟荷所在的马车,成为远处的一个小点。
“唉,人嘛,总有分离的时候。”张映瑶叹口气,慢慢上楼。
“我就这么把烟荷送走了,以后还能找得到她吗?”张映瑶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她自言自语地推开客房门,“对了,烟荷姓什么来着?”
张映瑶当时光顾着给烟荷的介绍信沓章子,好像也没仔细瞧她信上写的名字。
不过,她沓章子的时候,好像看到烟荷的姓名了,她的姓似乎是两个字……叫什么来着?
张映瑶苦想一阵,忽然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她想起来了,烟荷好像姓——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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