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安

　　1
　　秋风荒荒的吹过城市，落下满地风黄的树叶。校园里，同学们也换上了长袖，三三两两走过，留下树叶碾碎的声音。
　　在一中白石板广场上的顾遥，百无聊赖的等着江淮月，手里翻弄着藏青色衬衫的衣角。
　　一中只有星期天下午不上课，她们约了一起出去吃饭。
　　“快点啊，你们班下课可真够晚的”顾遥看到江淮月向她走来，上前了几步。
　　江淮月答道“数学老师一定要讲完最后一题”说着还配一个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两人接着走向门口，两个人影也渐渐汇入许许多多个其它同学的身影中。消失在一中的大门里。
　　江淮月和顾遥是最好的朋友。她们是初中同学，在二中一起上课打闹，在江淮月家度过很多个悠闲的下午，在除夕夜的烟花中一起仰头大叫。
　　时光里的人儿，总会遇到那个和自己做什么事都合拍的人。一个眼神，一个词，或许什么都不用，她就会懂得自己要表达的内容，感情。
　　“想什么呢”江淮月轻拍了顾遥的头，顺便帮她再立了立座位内测的书包。
　　“在想月考啊，雷哥说会考到圆周运动，时间好紧啊”顾遥用汤勺喝了口拉面的汤，头也没抬起来回道。
　　“雷哥就是我们物理老师”顾遥补充。
　　“我知道，杨祖网吃饭的时候讲过你们物理老师”江淮月说着往前挪了挪，给后面的小孩过路。
　　“你说真奇妙，初一就知道你有个表弟，也一直听你提起过，没想到成高中同学了。”顾遥再吃了一片牛肉。
　　“是啊”江淮月比她早吃完，擦了嘴就看着顾遥，还露出嘴角那抹略带神秘的微笑。
　　“笑什么笑”顾遥抬头看着江淮月那蒙娜丽莎式的微笑，翻一个白眼。
　　“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上次为什么问卫山的事，对吧，我猜的有没有错”，她俩有的时候就和两颗心装了电话座机一样，一连就通。
　　“是哟，上次谁和我说没个三五年，再不会对别人感兴趣的”江淮月那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揶揄的戏份十足的像。
　　顾遥摆了摆手，咕噜喝了一口矿泉水，也浮现出一个压不住的微笑。
　　“说清楚好吧，谁对谁感兴趣了，我只是” “我只是听你提起过，耳熟”
　　“得了吧，我说过肯定也不超过三次，他小学没怎么和我们这一块的人玩，不过和我弟还玩的不错”
　　两人吃了两碗汤面，一碗拌面，撑着肚子边说边往外走。
　　“卫山不怎么和周围的人说话，性子就是冷冰冰的吧”
　　“也不是，我觉得他可能就是那种需要更多时间来变熟的人，和普通人相比”说完，江淮月还自己赞同自己地点了点头。
　　得了吧，顾遥想。
　　周末的道路上，车，人，来往不息。她们向着学校旁边的河边公园走去。
　　2
　　两人坐在长椅上，阳光有些暖暖的打在她们身上。长椅旁是短短的影子，再远一点，就是大树的影子。
　　顾遥正色着转头看着江淮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对那个卫山”
　　江淮月看着她的眼睛，噗嗤笑出来。两人又软瘫回靠背上。
　　“射手座的顾遥啊，爱上一个人要一秒，忘掉一个人也是一秒，那些个张天宇啥的都忘了？”江淮月低了头，缓缓张开刚刚眯着的眼。
　　“我不都说了那个张天宇不是喜欢，只是喜欢明星那样的感觉好吧，你不是说你懂吗”
　　顾遥看了她一眼，提高音量。
　　顾遥确实觉得这个射手座的一些描述都很符合，有的时候也脑子一热，什么都不怕。
　　那个张天宇是高年级的学长，校运会篮球比赛，顾遥在去参加短跑的时候，路过篮球场，看到带球过人的张天宇。那个阳光，场景，人又帅。
　　顾遥跑完比赛赶紧回来看，张天宇已经在合影拍照了，他的班级是冠军。
　　后来，就是，脑子一热冲上去问□□号，再后来还送了圣诞礼物。
　　可是顾遥觉得，这又不是喜欢。谁的青春没有点不一样的色彩，要过的肆意，才有意思。
　　3
　　月考完的晚自习，大家都闹腾腾的。小学是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高中就是闷着声音叽叽喳喳。
　　已经打了上课铃，大家都坐位置上闹哄哄。一个身影突然窜进前门，还自带音效“everybody晚上好”
　　故意搞怪的英语腔调，上升的语调。江阳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顾遥笑着转头看宋君之，竟然意外看到卫山也在笑。
　　怎么了都，卫山考完试也放松放松？
　　顾遥晃晃头摇走奇怪的想法。
　　咳咳，后门班主任背着手，绷着脸走进来，现在不像马云了，笑起来比较像。
　　“一个月考就放松了？看看整栋楼就你们闹哄哄的，说出去还给别人当领率”班主任沉着一张脸，在讲台上训斥着。
　　顾遥盯着一行英语转笔，班上的同学也大都低着头。
　　果然，大家熟了之后，晚自习再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静悄悄了。
　　刘子瑜刚上晚自习就看起了小说，抬头看到老师，心惊了一下。她小声说，“哎妈呀，吓死个人”
　　胳膊肘顶了顾遥一下，边瞄讲台边说“你怎么不叫我”
　　顾遥给了一个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老师来了的表情，希望她能顺利理解。
　　但是，老师也没呆多久就去改试卷了，走的时候还说，等会我来的时候希望不要再是这样的局面。
　　顾遥到高三才总结出一个规律，老师碰到考试每次晚自习就来那一次，还总是营造出他时不时会来的恐怖氛围。
　　大概，安静了半节课不到，又开始了。其实这可能也和中秋节要来了有关。
　　“这次中秋节我们班可能就放一天，不过不到最后也不好说，一中放假从来都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说出来的”宋君之的妈妈是学校的英语老师，这个消息有就应该不会错哪去。
　　管他呢，反正国庆也不远了。
　　4
　　大家，都对梦境有什么理解。
　　顾遥的梦极其频繁，频繁到午觉时间长一点都会做梦。
　　外面天有点暗暗的，顾遥睁眼，忽闪忽闪又闭了眼。
　　刚刚梦到卫山了。梦里他们也好像没什么交流，就是一堆人一起出去走走停停的。
　　顾遥用手撑起自己坐着，揉了揉眼睛，想着怎么会梦到他。
　　刚想掀被子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爸爸要关窗户，顾遥好像说自己要吹风，凉快。
　　结果现在冷的一哆嗦，看看外面阴天，微微叹气，今天高一其他班都放假了，就她们班和隔壁班还和高三的人一起坚守岗位。
　　快到学校了，校园外面那一排树可能也陆续放假了，枝头已经有点秃了。
　　九月底其实不冷，但早晚温差大。顾遥走在学校里，被风吹的拢了拢领口，半张脸躲在衣领之下。
　　高三和高二是在一起的教室，高一独独自己两栋楼。顾遥远看这没人气的楼，心里叹了气，谁不希望放假呢。
　　一班在二楼，顾遥从教室的前门那个楼梯上楼，踩完最后一级楼梯，看到不远处也刚上完楼梯的卫山。
　　顾遥就露了两个眼睛在外面，其实也没多冷，两个人都平静的对视，然后走进前面和后门。
　　顾遥没进教室就两只手拉平了领子，今天早上她还梦见了他呢。
　　时光记载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人和事，和树影婆娑一般，摇摇晃晃。
　　那些梦，也是摇摇晃晃的。可能起身刷个牙就忘，可能一直都不会忘。
　　放假的时候补课，下课了，走廊简直就是一班的游乐场。
　　三三两两的人可以无限距离趴栏杆，眺望远方，聊人生，但大多数就是聊哪东西好吃，最近玩游戏发生的事。
　　好动的男生在走廊追逐奔跑，篮球也敢带来教室拍。
　　顾遥在和宋君之讨论着国庆会放几天假，突然一个急转身“啊丘”
　　顾遥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宋君之递过纸，顾遥接完还缩缩鼻子。
　　感冒了。因为顾遥想享受初秋的凉爽，所以她感冒了。
　　她眯着眼睛懊恼，长开了嘴还想再打一个。
　　可是，这个喷嚏真的是说不准。顾遥准备好，它不来。没准备好，一个喷嚏把旁边写作业的刘子瑜给吓一跳。
　　奇不奇怪，可能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一个个巧合，才让平淡的生活有了色彩。
　　刘子瑜被吓了之后，手一抖把顾遥的书移了一点。
　　桌上的笔筒给从边沿推了下去。
　　顾遥已经无暇去捡了，她朝宋君之抛去求救的眼神，希望她再拿些纸，最好还有备用。
　　宋君之没有了，只好向后面的人求助。
　　刘子瑜被困在最左边，她在墙隔壁，不好出去。
　　所以，迟了一会，卫山转身弯腰去捡了。他也忘记，他究竟捡了几回了。
　　一支，两支，三支，卫山慢慢捡起来散落的笔，他修长的手在桌子底下一阵亮，一阵暗。
　　“同学，笔筒放桌沿容易倒”
　　卫山把黑色的笔筒放在顾遥桌子中间，看了她一眼说到。
　　顾遥说了谢谢，就把笔筒横着塞桌子里了，一只手还捂着鼻子。
　　怎么了，顾遥想问问苍天，为什么总是让她在卫山面前出丑。
　　她郁闷地拿纸擦了擦鼻子，真是想不通。
　　5
　　“月亮和星星，本该就在一起
　　既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多余一个我，请让我留在夜空里
　　沉默而又遥远地永远 拥抱你”
　　顾遥平常是乐观的，在感情里面却是小心翼翼，甚至悲观。
　　她摘下耳机，吸了吸泛红的鼻子。
　　要是有个人现在开门进来，还以为她是听歌到泪流。
　　窗外没有星星和月亮呢。
　　顾遥合上窗帘，以一个大字型躺着坠向她的床。
　　感冒的人，脑子会迷迷糊糊的。

　　“i\'m bad in love uh hu”
　　窗外已经亮了。
　　顾遥皱着眉头微睁了眼，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条线，把闹钟关掉。
　　当时顾遥很喜欢这首歌，就把它当作手机铃声，一用就再没换过。
　　啊，这么感觉还严重了许多呢。她吃完早饭泡了两包板蓝根，试图缓解不适。
　　其实，他们单独补课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好玩的。
　　晚自习老师不在的时候，大家都放松了许多，因为整栋楼就两个班。
　　带手机听歌的就太多了，还有玩游戏的。当初老师说不能带手机的时候，大家是真的都没带。
　　一个月，一个假期补课，大家都回归本我了。
　　大课间同学们还是吵吵闹闹，谈天论地。齐欣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顾遥，朝宋君之打了个怎么了的手势。
　　宋君之说“她啊，追逐风和自由，感冒了”
　　刘子瑜在旁边笑“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宋君之笑着跨过顾遥推了推刘子瑜。
　　“那你等她醒了，和她说，那个陪读房国庆之后就能住了”
　　宋君之打了一个ok 的手势。
　　其实顾遥是不会轻易醒的，她们也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打手势，一切还挺自然。
　　晚上，顾遥的头重的不行，放了几本书到书包里就走人了，一天喝了四五杯热水都没用。
　　回到家鞋也不想脱就上楼了。顾遥的妈妈今天倒早早的回家，替她放了热水，准备让她泡澡。
　　“不要，泡澡太热了”
　　顾遥十分抗拒着。上一次泡澡，她十分钟不到就逃出来了。
　　“出了汗就会好的快，听话”
　　其实家长有的时候真的是为儿女好，只是老不顾他们的感受，直加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到他们身上。
　　“不要，说了不要，我想睡觉”
　　可能，青春期就是现在，开始悄悄出现了叛逆。
　　“好好好，随你。头晕也不关我的事，反正痛的是你自己”
　　顾遥的妈妈走向自己的房间，不想理她。出来的时候还是端着一碗感冒药，真是别扭的父母。
　　顾遥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鼻塞的睡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感冒来的这么快速。
　　房间的天花板亮了，顾遥拿起亮着的手机，看着宋君之发来的□□。
　　“怎么样，感冒还好吧”
　　顾遥眼睛都还有眼泪水往外冒，当然不好了。
　　“就是鼻塞睡觉很难受”
　　过了几秒，对话框又多了一条
　　“那你好好休息”
　　顾遥懒的回复了，放下手机就想闭眼睡觉。
　　6
　　鸟儿们扑闪着翅膀，在天空留下一帧又一帧的动态画面。
　　今天的朝阳打败了多云，看来晚上的月亮，也能如期赴约了。
　　第三天，顾遥终于在长睡一晚后，恢复了点精神。
　　今天，不用补课。
　　顾遥看着手机上八点的数字时钟，想再睡一会。躺着躺着，再也睡不回去了。
　　她挣扎着起身，长呼一口气。
　　刷牙的时候很悲壮，因为鼻子堵着，嘴巴不能呼吸。不过，脑袋是清醒一点。
　　“今天去外婆家”
　　吃饭的时候顾遥妈妈让她收拾一下东西。
　　“晚上还要上晚自习”顾遥鼻音厚重的说。
　　“中午吃了饭就回来”顾遥妈妈早先吃完，去车上等她。
　　顾遥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喝了一口粥也出去了。
　　晚上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说，啊，今年我们要和一起赏月了。
　　还有挺多人带月饼的。
　　刚好因为放假，所以座位还没换，所以她们还是靠窗这里。
　　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本来顾遥还想用更华丽的辞藻来形容这月亮的，但这真的形象具体。
　　课间，许多同学都跑到外面去看了，顾遥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看了很久，所以没打算出去。
　　宋君之拉着她一只手，想把她拉出去
　　“生病了就更应该多透透气”宋君之并不给顾遥拒绝的机会，谁让她整天都窝在座位上。
　　一排栏杆上都有人，别的班也来上课了，所以有些拥挤。
　　宋君之是谁，她带着顾遥插空站进了那个栏杆前，头顶是一轮满月。
　　卫山被左边挤了一下，有些茫然，不知道站在这还会被袭击。
　　宋君之看到顾遥旁边的卫山，抢先一步说“卫山，你也来看月亮啊”
　　卫山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叹了口气
　　“所以呢，中秋节不看月亮看星星？”
　　顾遥咧嘴一笑，看着宋君之说“你这不是在搞笑吗”其实还想哈哈哈笑的，但是没笑出口。
　　月色正好，微风带些寒意。
　　顾遥余光看到旁边的卫山，他比她高一个头，侧脸的轮廓很简洁，就像简笔画。
　　可能眼睛里还有水光，让卫山整个人在后面的夜空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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