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安

　　1
　　梅雨季节来临，整天都是湿湿的感觉。只要雨稍微大一点儿，鞋头很容易湿。卫山也和这雨季一样，持续了快一个月都在咳嗽。
　　过几天顾遥就问卫山“你怎么还在咳嗽呢”。卫山也总是回复说“快好了”。就这样拉拉扯扯地，一直在咳嗽。
　　“卫山，你都这样咳了快一个月了，还没好”顾遥拿着他们组的作业往前传。不知道宋君之又跑哪去了。
　　卫山今天倒是没再重复说辞，他下意识扶了扶眼镜，微转身子对顾遥道“下午体育课我会去医院”虽然现在的的声音没有一开始沙哑，但也还是低低的，不仔细听也难以听懂他在说什么。
　　“哦”顾遥点了点头，看他咳嗽的厉害的时候，双颊会变成很淡的桃红色。他平常就是冷白皮，脸一变浅粉色就很明显。
　　体育课确实没看到他来站队，晚自习就看到他在喝一个棕瓶子。初中顾遥也喝过，那个时候她的嗓子哑了很久，但她以为是变声期，就没多在意。后来才知道是嗓子出问题了，和当时的班主任还一起讨论这药很苦。
　　顾遥拍拍刚喝完药的卫山，看他淡定的神情问道“不苦吗？”
　　卫山转头依旧没有表情，不轻不重说了两个字“不苦”。可是他刚刚喝药的时候眉头微皱了。

　　哎，顾遥看看这道数学题再看看答案，就是没搞懂它怎么会想到要套这个数值。难道考试的时候非要百分百猜中出题老师的意思才能做出来吗。
　　她扔了笔伸个懒腰，头顶的灯还有些亮得刺眼。双腿伸的笔直，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桌子，右脚停在了卫山凳子旁边。
　　顾遥以前也经常这样伸腿，不然一天到晚同样一个姿势肯定坐不住。没曾想，她伸出去的时候，鞋底正对了另一个鞋底。
　　慌张，顾遥赶紧收腿。然后她也听到卫山鞋底落地摩擦的声音。
　　喉咙里干咳了两声，顾遥拿着数学题去问卫山。“为什么会想到带这个值进去，真的想不到”顾遥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大，可能其中有掩饰刚刚尴尬的成分。
　　卫山定着和雕塑一样思考着，他已经做过这道题了，想着要怎么解释顾遥能好理解些。
　　结果，时间像被冻住了。卫山偏转角度对上顾遥的眼睛说到“就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这个时候可以添加特效，顾遥脑门上应该飞走了一只留下一串句号的乌鸦。他想半天就告诉我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顾遥只得默默收回练习册，寻思着还是放弃吧。
　　2
　　现在的天气就是奇怪，早晚寒气逼人，白天又正常。下了第二节晚自习，顾遥走回房间拿耳机。回来的时候都快上课了，一股寒风吹来，顾遥伸出一只手把校服衣领立起来。
　　刚冷的一哆嗦，旁边走来了一个人，是卫山。他也立起了校服领子，鼻子以下都埋进了校服里，只留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外面。
　　“嘿”顾遥隔着校服发出了声音，那口温暖的气体在衣服里化成一团水汽。
　　卫山放慢了步子，两只手插口袋里，快速转头看了顾遥一眼，也回了一句，不过他的嗯低沉的让人不太容易分辨。不过，今天他倒是终于冷的拉上了拉链。
　　铃声响起，两个人也快到了教室。两个立着领子的人像夜行侠一样走在夜色之中，路灯拉长两人的身影。
　　象崖山上的亭子还孤零零的受着寒风，更远处的象崖山上一团团乌压压的云飘过。校园里的同学倒是成群结伴行走着。

　　五月份月末的时候，音乐课有个节目表演。同学们唱歌，弹琴都可以。上个学期末方云拉上顾遥唱了一曲同桌的你。
　　顾遥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拉上自己组个噼里啪啦组合，唱完发现很多人的空间里都流传着他弹吉的视频和照片，顾遥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了。
　　他那就算是在一中小小的火了一把。
　　这次，顾遥还是自己一个人选选看唱什么。之前和卫山，宋君之下课有空就玩歌词接龙。这节课下课顾遥拉住了宋君之，叫上了卫山，打算问他们自己唱哪首。
　　还是有些紧张，虽然他们之前都听过顾遥唱歌。顾遥暗暗深呼吸了两次，唱了almost lover和奇妙能力歌。顾遥声音相对于一般女生偏低沉，所以经常唱民谣。
　　“太普通了，奇妙能力歌。也不是，就是没有almost lover听起来惊艳一些”宋君之认真的评价着。
　　顾遥转头看向卫山，卫山点点头。顾遥双手一摊，睁大眼睛想从他嘴里撬出话来。
　　卫山看着执着的顾遥，嘴角扬起了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说了句“第一首会更好”。
　　问完了宋君之说可以了吧，就溜走了。卫山本来是写作业，后来也抽身出了教室。顾遥又戴上耳机开始听起了要唱的almost lover。

　　因为六月份特别的分割，先是高考放假，没过几天又是中考放假。所以五月的月考也提前了。但是，还没到月考呢，晚自习有的时候就闹得一锅粥。
　　“江阳，江阳”顾遥一节课喊了几次江阳的名字。他晚自习基本没写作业，一直在拉人家下围棋，要不就是说话。
　　江阳一开始都是用嘴型对顾遥说“好好好”，但他屡教不改，嚣张的让人想拍扁他的飞机头。“江阳”顾遥最后带着怒气喊了他的名字。
　　江阳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转过身冲顾遥大喊“你烦不烦，我又没很大声”。整个人嚣张的气焰从他眼角喷出。
　　很多人都停笔看着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毕竟这种直接开火的职位实在太容易起冲突了。
　　卫山也停下了，但他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在缓慢地转着笔，视线定格在转动的笔上。
　　“你别理他”补课狂魔宋君之这次终于在教室了。她拉住顾遥的校服袖子，把顾遥给拉回座位。
　　还想伸手拍拍顾遥的背，把气给捋捋顺。但最后还是没伸手，虽然顾遥平时都是老好人的形象，但有的时候脾气也挺爆的。
　　顾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江阳这个大烂人。她是永远不会和他再说话了。
　　小朋友绝交都是说着玩玩的，今天因为你抢我的糖不还给我，不道歉就绝交了。明天他跑过来一个笑脸，还和没发生过一样一起玩。
　　长大了，再也没有谁会说我和你绝交了这样的话。都是没有结束语，没有再和好的可能离开。
　　或许，就是赌气，看谁先示好。这都没有道歉，就是示好。那件事不再讨论谁对谁错，只是关系恢复如初。
　　3
　　雨季还在继续，稀稀落落的雨滴从屋檐掉落。时而急促，像断了的串珠。时而缓慢，像没关紧的水龙头，飘洒着。
　　宋君之激动地向顾遥说着之前发生的事。她的脸色绯红，一谈起这个话题就像喝了酒一样。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我补完课回来，路上突然下雨了。然后我就走的很快”
　　“结果对面杨林走了过来，他本来是从我旁边走过的。结果我走了几步，发现他在后面叫住了我，还把伞给了我”。
　　她说起故事特别激动，一连串得就讲完了。
　　顾遥看着眼前这个再次陷入甜蜜陷阱里的人，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轻推了宋君之的额头，“快写作业吧”。
　　顾遥也不知道这次故事会发展成什么样，或许是像上次一样眼泪结尾，也可能是微笑结局。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宋君之是开心，甜蜜的就够了。
　　刚想拿出书，就看到江阳一屁股坐到卫山座位隔壁，也就是顾遥的前面。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顾遥冷哼了一声。自从上次两个人在晚自习发生矛盾，两个人后来都没有讲话。一开始两个人碰到都没有眼神交流。
　　后来不小心眼神接触的时候，顾遥就故意平静的看着。江阳一开始也赌着气。但后来还是先投降，总是找人多的时候和她讲话，这样让人感觉不一定就是对她说的。
　　但顾遥都没有接。有的时候烦了想回他句话，但想到当时的场景就来气。
　　这次，江阳是准备好了来破冰的。他刚想转身，卫山左手从背后绕上了他的肩膀。就拉着他讨论起了一道很难的物理题。
　　顾遥拿着两张英语报纸开始写起来，从改错，完形开始倒着写。宋君之也在写英语，只是大概写到了有趣的阅读，眼角都有笑意。
　　上课了，江阳和卫山还没讨论出来那题该怎么做。江阳本来想走的，后来索性叫别人把他作业传过来。
　　两个人填满了两三张草稿纸才算结束。江阳写完想回头，看到顾遥移到了宋君之后面。他抿着嘴做他的招牌动作，假苦笑。
　　顾遥余光看到了江阳的回头，但她现在觉得，不能这么早就原谅他。

　　月考又来了。月考来的这么频繁，让人失去了对它的恐惧感。又是同样的流程，清空桌子，认真又流浪的复习。
　　顾遥搬起一大摞书，又觉得太重了，皱着眉头放下。看来今天两趟都搬不完，得三趟了。因为顾遥房间里的书包上次拿回家洗了，还没拿过来。
　　她叹息着，准备第一趟回房间。她走出教室看到很远的地方卫山和苏家成的背影。为什么那么远她还可以看见呢。因为楼梯刚好在灯光的照耀下非常显眼，第二卫山和苏家成的组合也十分的显眼。
　　他们两个一路碰到了好几个初中同学，不断停下来寒暄聊天。还好拿的书不多，要不然得累死。
　　顾遥一个人走着都路过了还在聊天的两个人。
　　他们刚好停在了最西边陪读房那边，那有个偏橙色的路灯，晚上就洒着一圈橙色的光晕。顾遥路过的时候和卫山眼神示意打了个招呼。
　　路灯下的卫山脸不是特别清楚，被阴影罩着。但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有光一样。

　　顾遥回教室的时候，卫山倒是已经在座位上了。她看着自己还有一抽屉的书，拍了拍卫山。
　　卫山转身的时候摘下了一个耳机，眉毛有些上挑，想知道顾遥要干嘛。不过他的眼神中没有其他色彩，很多时候都很静。
　　“等会下课可以帮我搬一点书回去么，太多了”。
　　看到她旁边刘子瑜，宋君之都不在，卫山点了点头。转过身看了一会书，又回头问顾遥有没有生物王后雄。
　　他喜欢拿手从下往后顺刘海，虽然他的刘海不长。刚刚大概是也顺了刘海，刘海翘了几根。
　　“你看，书全带回去也不好”顾遥看着那翘起的刘海笑着说。
　　卫山还不知道，他还是很平静地拿走了生物王后雄。
　　下课的时候，因为苏家成最后一节课没有来。卫山又要帮顾遥搬书，所以最后他们两个一起走了回去。
　　月光很适合得铺洒在大地上。两人虽是并排走，但隔的还挺远，中间可以随时过半个人。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两个身影被月光记录着。也是算有了共同回忆的开端，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
　　4
　　终于放晴了。象崖山旁的天空蓝蓝的，偶尔几缕云飘过。
　　学校里的池塘也在旁边曳曳生姿的柳树下焕发生机。也不知道池塘里众多手机陪伴的陆九渊，此时是不是也生机盎然。
　　顾遥边走边开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雨后总有泥土的芬芳。宋君之吃着苹果走上前来拍顾遥。
　　“你怎么现在吃苹果”大家应该才刚吃完早饭吧。
　　宋君之那么大的眼睛眯着笑说“我就是想吃了”。她们英语老师总说“an apple a day，keeps doctors away”，但大家还是总记得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到了教室，那些常年聚集在窗台上的伞也不见了。
　　月考完，再加上这好天气，今天完全就是party day。可能就是因为六月份要来了，所以大家更不安分。
　　下了课，也不知道谁带了乒乓球拍在打羽毛球。这是上学时候的一个定律，不知道哪传出来的风，小学的卡片也好，前段时间的五子棋也好，总是来一阵很久之后又来一阵，像是循环。
　　其中江伽强和江阳没事就玩，今天更是每下一节课就玩。大课间，宋君之也要去玩，拉着顾遥在最后一排观战。
　　到了江阳，不知道他是存心的还是怎么样，打了两三次到顾遥附近，要是以前顾遥早就拿着乒乓球拍拍他的飞机头了。
　　这次，顾遥认怂，就换了位置。江阳一看，激将法没用啊。他就故意接不住飞来的羽毛球，那羽毛球出其不意的落到他的脸上。
　　大家都在笑，再配上江阳故意搞怪的表情，顾遥最后也没崩住，笑完看了江阳一眼就走了。
　　破镜能重圆，可能就是原来的镜子本来就不够精致，不够特别。

　　终于到音乐课了，结果老师说六月份补课的时候还有两节音乐课，所以这节课还是正常的音乐课，没有表演。
　　结果，江阳带着一个一个乒乓球拍冲上讲台，在老师耳边说了几句。说完装模作样地挥着手臂，挥动拍子。
　　老师被逗笑了，说可以啊。他就挥着拍子招呼江伽强上台。他们两个在音乐课的讲台上开始了乒乓球拍打羽毛球的比赛。
　　大家都在下面笑的不亦乐乎，宋君之还拿了顾遥的手机在录像。
　　顾遥她们这个星期坐在教室右边窗户那，里面正举行着激烈的比赛呢，陈仕郎从他们班经过看到卫山，停在了窗口和卫山聊天。
　　顾遥看着这个和陈仕郎聊天的卫山，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他们的对话，但是卫山居然有一副吊儿郎当的感觉。
　　这个下午过得特别快，回到房间的时候，顾遥吃完饭没事看了宋君之录的视频。本来视频的主角是讲台上的两个人，但打着打着突然听到了卫山的声音。
　　卫山的声音是画外音。没想到宋君之把他们两讲话也无意录进来了。顾遥边听边笑，以为他们会讲什么事，原来是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一开始陈仕郎问卫山高考假去不去上网，结果慢慢聊着聊着就变成我是你爸爸，不，你是我儿子这个无限循环的话题。
　　顾遥关上手机，好像自己又认识了一点卫山。
　　虽然脑海里想到卫山这个人总是先想到安静，冷漠。但他好像还有很多面，只是自己还没有了解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