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天命之子

作者:遗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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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二


      “那人是谁,嗯?”萧川揽着萧容的肩不让他倒下,捏着他的下颏儿不让他睡,“说。”

      两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他提剑去砍这个弟弟反倒还护着他。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虚弱,可方才那一幕也足以让他嫉妒得双目发红,神思发狂了。

      见萧容闭着眼不答,萧川将这人的脸用手掌“啪啪”拍了数下,却半晌也不见有所反应。

      “夜半同男子密林私会,我一来便晕倒,该死的……”

      将这人往肩头上一搭,他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萧容醒来的时候,只觉肩膊僵木,极不舒服。他忍不住扭动身子挣动了两下,却被手腕上传来的冰凉束缚感一惊,顿时心里一紧,眼睛瞪得溜圆。

      抵着下头硌人的石板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拷着手腕和脚踝的铁环锁链另一端就栓在不远处,根本没法让自己直起身子,腰和四肢也没法使力。

      折腾了几下,发现不大有逃脱的可能,他微喘着气不再挣扎。打量着四周的布置,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刑讯用的密室里,墙上的铁环突出,还挂着锁链、钩子、刀剪,一旁还有未生火的炭火炉,旁边放着烙铁……等等诸物,什么都有。

      极静的密室里,上头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天花板上的石头摩擦着,现出了一个洞口。从上头轻轻跃下一个人来,一手持着一卷乌金软鞭,另一手拿着一个盒子,正是萧川。

      “三哥莫非是屋里没地儿放人了,才将我带来这里?”示意性地扫一眼四周,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这么关心小弟我?”

      萧川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的鞭子走过来,打量着躺在石板上的这人。

      他知道,若非自己和他流着相近的血,依着这人的性子,怕是看也不会再看自己一眼。

      “十三弟……教你和我亲,还当真难为了你不是?”萧川用鞭柄挑起那略尖的下颏儿,睥睨着他,“三哥我还当真要感激血缘这东西,否则我怎会有你这般惹人怜爱又宽容识大体的弟弟?”

      便又低下身子来,用鞭身来回蹭着那柔软的脸蛋,得意地笑着:“无论我如何欺辱你,你都不会害我的不是?因为我姓萧,还有重要的职务在身。”

      他那炽热的气息离得太近,萧容微皱了眉,往一旁扭头。

      萧川却捏住他的脸,扳过来面向自己。看到那眼神淡淡的落在自己脸上,半分情绪也没有。

      他于是十分不满。

      “我的莲蓉,味道如何?”他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么一句。

      那淡淡的目光终于变化了,带了些柔软的情绪在里头,然而那情绪不是甚么好东西,萧川看过这人的这种眼神,每当遇到那些为生存而苦苦挣扎的乞丐,和被贵族捉弄刁难的戏子们的时候,他便会见到这个眼神。然后这个人往往会温和地笑着,三言两语地为那些命贱如草的东西们解围。

      打从萧川儿时起,他便知晓自己母亲的身份是卑微的。同辈的兄弟们戏弄他羞辱他,往他的身上丢石头吐口水,称他作“小贱种”。也只有这人将自己视作兄弟,曾经维护过他,亲近过他。

      而今,在这人的眼中却出现了这种类似于悲悯的情绪,着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别用这种没用的眼神看我。你当我是甚么?一条弱小卑微的可怜虫?”萧川冷笑着直起身子,手里乌金软鞭往那柔软身子上狠狠甩了一下,又抓起他缎子似的长发,“说,你今晚见的那个人是谁?”

      萧容身上火辣辣地疼,却强撑着睁开眼去看萧川。

      “三哥。”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许伤感,“真是可怜。”

      萧川抓着手中鞭子,心里震怒非常。

      多少次梦到过这人有一天也和他人一样,瞧不起他,弃他而去。

      ——如今,他竟也当真这般对他说了!!

      绝望和恐惧紧紧攥住了萧川的心,他森森冷笑,提起鞭子来。

      “是啊,我亲爱的十三弟向来是众星捧着的月亮,哪里瞧得上泥地里的我?只可惜如今沦落到我的手里,少不得要教教你,该如何听兄长的话。”

      须臾间,他便骤然换了一副凶煞的神色:“快说,今晚那个人到底是谁!”狠狠一鞭。

      “你们究竟私通了多久?”又一鞭。

      看萧容几乎不作反应,萧川抽得越发的狠了。可这小子却和他死犟起来,愣是紧咬着牙,连呻|吟也不肯逸出一声。

      萧川被他这坚决模样弄得心里发慌,丢了鞭子又扑到这人身上,搂住那瘦削肩头,将脸埋在颈窝里,口不择言地弥补着。

      “不,天赐……三哥从没想过要害你……”

      萧容觉出颈子处有一滴一滴炽热的触感落下,顿时十分惊愕——三哥,竟哭了么?

      萧川伏在那柔软身子上,埋着头,身子一抖一抖。

      不,不对,他不只是在哭。三哥心里情绪太多了,难受得哽噎住了罢。

      萧容险些便要说出安慰的话语,但想到这人方才是如何待自己的,又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话要等到恰当的时机发挥恰好的作用才能解决问题……

      过了半晌,萧川从他身上爬起,拿过那个带进来的盒子,打开盒盖倒弄起来。

      萧容看他拿出来的一排银针和小瓶便头皮发麻,忍不住又想法设法要打开手脚上的镣铐,可惜那材质十分结实,到底是等到了萧川收拾好东西,用盘子端过来。

      “三哥,你放我走。”萧容折腾了一宿,嗓音都有些发哑。

      那双眼水光粼粼,眼尾泛着动人的红晕,脸色不知为何显得异常苍白,额头因着方才鞭笞的疼痛还泛着细密的虚汗。

      一个看起来这般荏弱的白衣美人陈在深暗冰冷的石台上,便是任何一个稍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也不忍再去伤害他。

      萧川忍不住走到近前,看着那双极纯净的眸子映出自己暗色的身影,从怀里抽出三指宽的长长黑布条,绕到脑后将那双眼蒙住。随后闷闷地道了一句——

      “有些疼,你且忍着点儿。”

      锁骨处被抹开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似药膏又似油水。那人极有耐心地来回揉弄着,直到那东西完全化开,沁到他肌理里,然后那手掌终于离开。

      萧容轻舒了一口气,微微蜷着手指。然而下一瞬,锁骨上传来极尖锐的刺痛,一针一针,被扎了上去。

      他拼命的地挣动起来。

      萧川抬腿跨坐在他身上,膝盖夹住他的腰,一只大手紧握住他的肩膀,控制那晃动不要太过剧烈。

      疼痛犹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挣扎躲避,依然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刻印了上去。如铁烙,如火烧。

      登时便疼得他俩眼儿一黑,险些儿又晕了过去。

      掌心被指甲嵌进肉里,血淋淋的。

      一个半时辰过后,难以忍受的痛楚总算有了尽头。伸手抹了一把这人额头细密的虚汗,萧川搂了他的腰,开了锁将人抱起。

      萧容刚一得了自由,解开蒙眼的布条一脚将他踹开,伸手抓起墙根立着的他的长剑,“铮”地抽出来,和萧川缠斗在一起。

      招式锋锐必现,虽愤怒却未失了理智,再没有任何留手。

      萧川原本还哼笑一声“你这般虚弱模样还敢来和我打……”

      “刷”地一下,右侧鬓发却被齐齐从耳根处削断,随后那张英气的脸上,一道粘稠的血痕横跨鼻梁,闪现出来。

      萧川心神一凛,再不敢轻视于他。

      “你这小子倒会藏私……”还真是让他又惊又喜。

      愤怒让萧容的力道加重,疾风骤雨般密集的剑招将萧川逼至墙角,让他难以施展那大开大合的招式。

      虽说如此,萧川武艺精深,便是被如此围困,也依然是不慌不忙地应付着。

      自从上次家宴以后,拜萧容所赐,他发现了自己武功路数中的不足,如今对于应付这些精细灵活的剑招也有了一套心得。

      正当他专心应战之时,侧腰处却传来一阵冰凉的疼痛,伸手一探,摸了手上一大摊的血。难以置信地朝前方望去,萧容正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着一柄染血的短剑,随后将帕子随手扔到地上,没耗费多长时间便找到了密室的机关,纵身跃出天花板的洞口走了。

      萧川捂着侧腰慢慢地走过去,纵身也跃出了密室,那人却早已不见。

      这小子,在那等的激斗中,竟还能分出心思,用左手取出旁的兵器。

      看他半分没有不自然的样子,莫非他竟还会使双手剑……

      往年的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

      新雨初晴,万物苏醒。轻衫细马春年少,十字津头一字行。

      长街上的大店铺会请专门的人来舞龙、斗龙,街上人潮涌动,或采购些中意的小食新衣,或观望喝彩,热闹非凡。小摊小贩们借机吆喝甩卖,往往大半天便能将带来的货物卖个七七八八。中午时便一口咬着家里带过来的龙鳞饼,一面张望着周遭热闹的景况。

      城门外草色青青,有不少百姓举家同游,到外头踏青赏玩春景。再富有一些的人家会租用马车出城去,到风光更好的地方游玩。

      而今,不觉又到了这样的一个日子。

      寅时四刻,城门口的京兵交接换岗,开了厚重城门上落的大锁,往里拉开了城门。

      每年今日,开城门时在城外头等待的商贩都格外的多。因着不少都是从外头来这做生意的,又都贪着今日生意好,是以天光未亮,便已都在外头挤挤挨挨地等待着了。

      呼呼啦啦,人头攒动着往里进,京兵们手握长|枪,维持着秩序。

      这时的人们尚都光顾着自己的事情,也没人留心周遭的场景。直到卯时将近,方有城外巡逻的京兵抬头一看,觉出什么不对。

      “什么东西!”领队的京兵粗噶一声吼过去,顿时引得城门口往来的人纷纷调转目光望去——

      晃晃悠悠,一具被勒了脖的男尸面色紫红,面皮肿胀,暴凸着双目,从女墙上头披头散发地吊了下去,正悬挂在城门上头。舌头耷拉出一截在外头,看起来尤为可怖。

      尸体的旁侧,青色的城砖上,用暗红的颜色书写了潦草清晰的一个大字——

      裴!

      下头一个百姓觉着踩着什么楞楞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那尸身上掉下的一只靴子,当下怪叫着退后。

      城门底下的人群立时绕着那只靴子散开一个半圈,犹如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绕道行走。

      领队皱着眉走过来,派了个小兵上去解尸首,用脚将那只靴子踢得远远的:“都别挤在城门口,要进的动作麻利些!”

      后头小兵有些兴奋地偷偷嘀咕着:“第三个啦。”却被领队回首犀利一眼扫得不敢再说话。

      那尚未解下的尸体仍旧悬挂在城门口正上方,悠悠荡荡。有不少百姓抬首望了一眼,纷纷摇头,神色惶惶。

      二月初二龙抬头,今年的这条龙啊,却仿佛带了一层死气,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抬起来……

      同一日,龙腾大陆发生的大事还有很多。

      第一件大事,上都平安举行盟誓大典推举慕容家族为龙首,平安各大家族纷纷呈递信物,以示服从之意;

      第二件大事,西都龙翔最上流的三大家族——姜姓炎族、秦姓夷族、蓝姓瑶光族,歃血为盟,继十数年前那场动荡后,再次放下兵戈,握手言和,并誓约为盟。

      第三件事情,说大不大,是萧容手下探子报知:太淄杜老鬼离家而去,行踪不明。

      新近在城门口被吊死的那人不出意料,又是一个刚入了“旧史联盟”不久的家主。不到半日,消息已在京内传得满城风雨,搅散本该喜庆的节日气氛,扰得人心不安。

      用过了早膳,登上了马车,已满十二岁的少年声音平稳温润:“去颐清园。”

      “得嘞——”阮棠手里马缰一振,直往前头行去。

      萧容坐在马车里,倚靠着后面的软垫,微阖着双目,脸色有些苍白。

      “主子,您没事儿罢?”昨夜他们寻了他许久还是空手而归,找到萧川那儿又说两人都未回。好在后半夜萧容自己回来了,才让他们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但心中依然是自责又挫败:主子若是每次都要靠自己脱身,那要他们又有何用?

      萧容倒是未曾责怪他们,毕竟以三哥的身手,若是还甩不开阮棠这些人,那这京卫的领队他也还是不要当了。

      早上小林子给他送来了些补血的药膳,现如今精神好了些,身子却还是有些虚弱。

      可无论怎么说,他已这般大了,总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一直娇气下去。

      用手将衣衫的领口拢紧,确认了系好了最上头的扣子方才安心。锁骨那处,疼痛和耻辱让他感觉犹如火烧。

      那里用暗红的颜色纹了枚家徽,最中央用青色刺了个醒目的“川”字。

      早知如此,便该在那人身上再捅上深深的几刀。

      ……

      过了一阵子,马车停了下来,萧容从打起的帘子里跳出来,双手拢在袖口里,目不斜视地往园子里头走。

      老爷子屋门口有小厮早在那儿等着,见他来了,笑道:“容少爷,您来啦。只今日不比往常,小的失礼,但您若要进去,还需得小的先通传一声。”

      就在前一阵子,萧府大门口有许多人聚在一处,气势汹汹地吵嚷。现如今老爷子屋子里头都是些有家族职务在身的人在商议事务,无论谁来,都需得经了同意才是。

      心里了然,点头应了。没多时,小厮从屋里转出来,笑道:“容少爷,家主大人叫您进去呐。川少爷和几位老爷都在里头,您莫要惊讶才是。”

      萧容微微一笑,推门进了屋。只留下那看得傻呆呆的小厮,不自觉地捂了胸口遮了眼,承受不住那闪耀的笑——

      过了个生辰,容少爷是不是更好看了些?以往少爷的笑或温和,或打趣,甚而有时会带着股风流意味在里头,却也都偏于含蓄。今日少爷这般的一笑,却如那满树羞花骤然绽开,明丽得令人心跳加速,头晕目眩。

      萧容迈进屋门,瞧见萧擎苍、萧平甯、萧漠和坐在老爷子下首左手侧,萧川坐在右手侧,此时或皱眉深思,或偏头看过来,除了老爷子依然笑得亲善,萧漠和悄悄偷懒靠着椅背,一个个都绷着张脸,气氛压抑,隐隐有些浮躁的意味在里头。

      他在萧川下首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坐姿十分端正。

      萧川自他进屋后目光便如剑一般刺过来,再不曾从他身上拿开半分。此时萧容在他身侧坐下,方才调转了目光。

      “天赐年纪虽小,却也已有十二,再过两年便要接手族中事务。难得有这个机会,你可要潜心学习,莫要白白听了这次会议。”老爷子目光转向他,见萧容已收敛心神,方继续商议起来。

      如今在门口领头闹事的正是先前年节时,借由傅、黄两家家主被杀,想从萧家手里讨要权势的那伙人。只是今年年初又出了这事,此时倒当真忧心起来,纠集了更多的家族来此,向萧家这个联盟的发起者来讨要说法。

      萧容本意也是来此学习,此时便静下心来听他们讨论。

      “此事,对咱们最大的不利,便坏在那贼人非但杀人,还留了个‘裴’字在上头。”萧平甯忧心,眉头拧出一道深深的纹路。

      老家主点点头,手中珠串拨动几下:“当年裴家在太淄起事,行事太过狠辣张扬,天下大族无不群起而攻之。那裴家小子不仅身手了得而且十分狡猾,唐宗主的毒和杜老鬼的蛊皆没法寻着空隙施在他身上。最后还是老夫亲身上阵,方才将他断送了性命。”

      萧擎苍不以为然:“当时战乱已绵延太久,瘟疫四起,流民遍地,土地荒芜,无人农耕。当时若非家主出手,怕是连这青宸京也要难以保全。”

      联盟既已承担了维护青宸京的这份责任,便不能放任此事,坐视不管。

      “依孩儿看,那些没骨头势利眼的家伙们,若当真要退了这旧史联盟,让他们退了便是。”萧漠和浑不在意地笑着,“老早瞧他们不顺眼,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是钱财权势堆出来的脑满肠肥的,也能入了咱们的‘旧史联盟’?此时他们愿主动站出来肃清一下,真是亲手递过来的梯子,踩着下去再好不过了!”

      嚯!

      萧容在一旁听着这些小道消息的陈年往事,觉着十分新鲜。尤其是自家老爹的那番血性发言,真真儿是听了便让人心潮翻涌,刺激非常。

      老家主却颇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道:“若如上次那般,让他们退出也不无不可。可现如今,你瞧瞧这递上来的联名状,上头签署的名字少说也有五十左右。若当真让他们退了出去,外人只会说萧家无能,‘旧史联盟’无用,救不得人更留不得人。失了这些人力事小,但失了积威,其恶果更甚于大军压境。”

      萧漠和当然不是蠢,相反他脑子灵光的很,此时抛开一头热血的心态想一想,便诚心道:“是,孩儿鲁莽了。”

      萧擎苍却道:“话虽如此,三弟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些人着实惹人恼恨,虽不能让他们退出联盟,却也绝不能妥协于他们的要求,否则我们可当真会沦为他人笑柄了。”

      老爷子手里念珠拨动,余光中瞧见萧容若有所思,停了手上动作,问道:“天赐可有什么想法?不妨也拿出来说说。”

      “……”萧容微微皱眉。他心里确有一个念头,但想想其施行后可能招致的后果,便抿了唇,想将这话压回肚子里。

      萧川瞧不得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冷笑一声:“要说便说,吞吞吐吐地像什么样子?”

      萧容如今对他的冷言冷语已如清风过耳,丝毫不为所动,当下瞧着老家主一笑,诚恳道:“孙儿只是在品味三位伯伯的发言,并无甚么好点子。”

      家主老眼一眯,瞧了他一阵子,转而又去和萧擎苍等人商谈。

      如今旧史联盟余威仍在,萧家若不发话,那些人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

      “倘若他们胆敢乱来,联合其他家族,按照条例罚了他们便是。”老家族抬手摸了摸桌上茶盏,发现有些凉了,便又收回了手,“‘旧史联盟’不是一场笑话,岂是他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当初求着咱们进来的,如今想退出,也要经由咱们首肯才行。便是他们请求召开大会共同商议,云家且先不说,火家和研家都是识大体有见识的,定不会站在他们那一方。四大家族不同意,那些原本处于观望态度的其他家族更不会站在他们那一侧。”

      这算是下了最终决定了。

      随后便是一系列的任务布置下去:差人去京里街头舞龙,并联合交好的家族吩咐手下铺子正常进行节日的活动,将京里的气氛炒热;让脾气相对温和的萧平甯出去和闹事的家族交涉,萧川则负责威慑和镇压闹事之人等等,但手段不可过分强硬……

      诸事交待下去,大体意思便是——

      安抚民心,麻痹民众,使一切恢复如常。

      可是既然事情解决起来如此简单,挑事那人为何要这般的多此一举呢?

      “想来那人的意图已经达到了罢。”屋里头的人纷纷离去,老家主却将萧容单独留下。看出萧容眼中留有疑惑,便这么说了一句。

      达到……达到了……有什么事情已经……

      萧容没花费多大功夫思索,脑子里头便已是灵光一闪。

      “这人,可是想要离间?”萧容皱眉,“青宸京向来联合各家来实行全局统治,能达到如今的繁盛,‘旧史联盟’功不可没。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强敌来犯,京内上下便能一致对外,保得平安。”

      老家主点点头:“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人动了破坏‘旧史联盟’的念头。便是无法将其完全破坏,倘若能够挑唆各家族不睦,联盟的威慑力和统治力也会被一再削弱。”

      削弱,再削弱,直到最后变得可以被人无视踩在脚下,变得名存实亡。届时青宸京便会成为他人眼中地基不稳的宝库,轻轻一推便能散了架,任人掳掠宰割。

      好狠的手段。

      萧容心里一凉,却听到老家主问他道:“天赐你对此人这般行径,看待如何?”

      萧容听了,便轻轻一笑:“这人……手段上或许像个小人,可实则聪明得很。”他顿了顿,微垂了眸子,“可他既想要动萧家,我们却不能任他宰割。”

      “孙儿倒是有些个想法,爷爷可想听听?”他笑嘻嘻的。

      “肚里弯弯绕绕的。”老爷子晃悠着摇椅,眯着眼道,“人前不说,藏到了现在?”

      “三位伯伯都在,孙儿可不敢班门弄斧。”萧容神色纯真无辜,眨眨眼,“如今他们都走了,孙儿便好将这柄大斧抬出来,给爷爷瞧瞧了。”

      萧老爷子失笑,摸摸他的脑袋:“你倒是十分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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