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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税
《金枝玉叶》晚来风徐/文
第八章、
这……安二娘子这话，未免有点儿危言悚听。
姜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敷衍道：“总不至于……”
她不是不能生，而且她自认在“姿色”上也还不错，要是这都不能阻止周世宁一心往外发展，那她只能自认倒霉，遇人不淑。
这是天命的事。
安二娘子恨恨的道：“怎么不至于，你那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没个够。
他哪儿管自家娘子在家有多不容易？又有多贤良？他就只知道外头的野食比家里的饭食香。”
了不了解男人，姜荇不敢自矜。
百人百性，哪能个个一样？
不过，安二娘子这话里有话啊？
姜荇忍不住说笑了一句：“我看安家二哥就不像这种人。”
安二娘子眼皮一耷拉，哼了一声道：“他，哼，像不像的，可不是拿眼睛就能瞧得出来的。”
啥啥？难道说安家二郎也是个看着安份，实则骨子里不老实的？
安二娘子又“指点”姜荇：“周娘子，我是真心实意的替你着想，以前我阿娘总说，这女人啊，想要过得好，要么投个好胎，有个好爹。
要么就嫁个好男人，吃穿不愁。
可就算嫁了人，这男人也是指望不住的，只有生了儿子，这辈子才算有了指望。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安二娘子这套理论，姜荇是听说过的，都说婚姻是女人的二次投胎，要是嫁得好，的确能抵得过“没个好爹”这样的先天不足。
不过……
姜荇腹诽：既说男人们各个都靠不住，难道“儿子”就不在“男人”此列了？
凭什么男人靠不住，儿子就能靠得住？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天生会打洞。
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理论已经被推翻了，但那都是小概率事件，总体来说，大部分人都是“爹什么样，儿子就什么样”。
老子英雄还不一定生出好汉儿子来呢，何况是“爹不成器”？
可安二娘子这样的“谬论”，一直以诡异的逻辑存在着，逼着每个成了亲的女人身不由己的掉落进“生育”的圈套里。
而姜荇，她希望就算她也掉了进来，却是她自己主动且愿意进来的。
………………………………
最近官兵挨家挨户又要征税。
原先的赋税还有个由头，最近的税格外的多又重，且也问不出什么情由来。
官兵们各个彪悍凶蛮，一句话说不对头，登时就翻脸。
虽说不至于拿刀剑砍人，可也抬手就打，抬脚就踢。
饶是姜荇自认为勤勤恳恳，可洗衣裳的件数越多，她越赚不到几个钱。
周世宁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有几次他甚至是空手回来的。
不只如此，物价也是居高不下，一把青菜都卖到了从前肉价。
周世宁有一次颇有些愤懑的对姜荇道：“再这样下去，我也只好去当丘八了。”
“丘八”一词出自《太平御赐览》，说是慕容垂夜梦行路，见孔子墓傍坟有八。
“召占梦者占之，曰：行路穷，道尽也，不可行。孔子名丘，八以配丘，此兵字，路必有伏兵。”
再后来便把丘八叫成兵的别称。
当兵并不是什么好去处，首先是社会地位低。
一旦当了兵，就成了军户，不但自己要当到死，连子孙都得世代抽其一去当兵。
再则一旦当了兵，便居无定所，不定在哪儿打仗。
家是甭指望了，连爹娘都不能尽孝，夫妻不能团聚，儿女更得不到抚育。
还有就是兵乱最被上位者忌讳，是以极力压制，有的还要在兵的脸上刺字，一是醒目，便于管理，二来也是防止逃兵。
周世宁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世道艰难。
姜荇再想得开，也不禁犯起了愁。
她倒不是担心周世宁真的撇了自己去当兵，而是对未来生活没了明确的目标，简言之，生活不是由着她如何规划就能如何实行的，她失去了对将来的希望。
可再昏昏噩噩，睁开眼，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为柴米油盐谋划着。
………………………………
隔壁响起斥责声和哭声，姜荇听着像安家二娘子。
这是又来收税了？
不是前天才收的？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迈步去了隔壁。
安家大门洞开，院里已经一片狼籍，安家老两口互相扶持着窝在墙角，安家大哥、二哥以八字形躺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安家大娘子披头散皮，搂着孩子站在堂屋门口，眼神发直，一脸的木讷，竟是连哭都不会哭了。
安家二娘子则死死搂着怀里的包袱，哭道：“今天收税，明天也收税，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就剩下这么点儿值钱的东西，你们也要抢走，都拿走了，一家子老老小小吃什么？
难不成去喝西北风？”
当兵的哪有什么耐性？夺了两下见夺不动，其中一个抽刀径直朝安二娘的手臂砍去。
姜荇一闭眼要不是来不及，她真的想喊一声：舍财保命吧。
再值钱的东西又如何？
难道还不如自己的命值钱？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东西被抢走了可以再赚，可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安二娘子惨叫一声。
姜荇颤巍巍睁开眼，见安二娘子倒在地上，身上并无血腥。
想来那兵也没想真的砍翻她，不过是用刀背敲掉了她的手罢了，图谋的还是她包袱里的东西。
只是这一摔也摔得不轻，她似是腹痛，一手捂着肚子，脸上便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当兵的骂骂咧咧，结伴呼拉往外走，姜荇刚要进去扶安家二娘子，眼见这些人径直闯进了自己家。
………………………………
姜荇陪笑道：“不知官爷所来何事？”
“赋税。”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拿着册子翻了翻，道：“你们家两口人，一共要交五两银子。”
五……两。
姜荇洗两大包衣裳也才一吊钱，不足一两。
五两银子，她得洗至少十大包衣裳。
这还是什么都不做，就一门心思的洗，也得需要大半个月……累死她得了。
但姜荇又不能和官兵讲道理，只能陪笑道：“不是前天才交的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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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
感谢书友卷卷投的地雷。
本文第一个，嗯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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