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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施雪菲像儿时玩丢沙包一样,瞬间接到了掷出的桃,嘻嘻一笑,也不管干净与否,直接在衣上擦了两把,张嘴大口咬了下去。
“东西呢?!”李公公喝问道。
“唔……好甜……味儿不错……唔……就这个。”施雪菲边吃边说,时不时揩一下流出嘴角的汁水,嘴里含糊着道,“不可浪费……”
“我问你,东西在哪?”
“等我吃完。”施雪菲表面在叫,内心已突突跳个不停,生死关头除了猛吃平复惊惧的情绪,找不以别的更好方法。
“别逼我杀你!”他子上前一步,剑就要落下。
“杀人杀人,你怎么成天就会说这个,啧啧啧……”在几声吧唧声时,施雪菲已把利害关系快速了捋了一遍,现在最要紧的是活下去,说真话或是不说话现在死,说假话,喛,大约死期能延迟几天。
她意犹未尽的把桃核放在手心之中,手掌轻轻推开剑身,道:“金大人是什么人,怎么能把秘信放在明面上,当然是秘令送信之人,传皇上的口谕回去。”
“无信物,何以取信于在京城监国的太子!”
李公公自上次用毒试探失败后,已猜出皇上出事,想抓一个舌头逼问出事情真相,好给汉王府一个交待。
在路上埋伏下来,一心想抓住他们拿到送出的火漆密信,劫了四个人,搜出的信件,拆开后里居然只是一张白纸。
上面没有写一个字。
自知上当的李公公,已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军营里也呆不下了,潜在林中,用了一招调虎离山计,让纪元彬去追杀手,自己则困住了施雪菲一个人。
突然间,他想通了什么似的,阴阴一笑:“东西我不要了,你跟我走。”
说罢,伸手一挥,施雪菲嘴中含着没有吃完的桃肉,人已栽倒在他的怀中。
盛夏的夜,凉意袭人,轻轻拂过初起的汗,能将一日疲倦带走数分。
一直昏睡中的人,侧卧于凉棚青席之上,恍惚间耳边传入一声悠远笛音,似空谷绝声沁入人心底。
她试着睁了睁眼,才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翻身想抬手去摸,发现手被缚于身后。
过了一会,眼前似多了一片光,一只黄白的灯笼伸进棚内,一双银色缎面绣着麒麟吐火花的脚,被灯笼的光引向到了她的跟前。
那是一双男人的脚,但只看到这双脚站在那儿,就觉得来人贵气逼人。
施雪菲“唉吸”轻轻叫了一声,扭身坐起,只是两手还绑在身后,只能挺胸盘腿而坐,坐起时,腰肢太过用力,头上的小帽被甩了出去。
帽子正好砸在了来人的胸前,对方手快,伸手接了那帽子,定定看着她。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高山泼墨一般,倾泄一床,将整个青席铺成一卷黑缎。
灯笼的光洒在黑发上,折映出一片淡金色的光昏,正逢月朗星稀,流光包裹着初醒的少女,骤然落在了他的眼前。
她惊得不敢抬头,只怕自己的身份是再也藏不住了。热风吹过长发,汗越发的多了。
余光下,青翠如翡似翠的一片汗巾,缓缓伸向了她的额角,宽大的白色广袖之探出一只金色窄口衣袖,如穿云而出金龙见之生畏。
那手的主人,罗衣轻薄及地随风而动,指尖一点一点拭在施雪菲的肌肤上,不轻不重,不显逾越但又有风情。
“你怕我?”他声音极为悦耳,开口似唤沉山默水般,让人不能拒绝,闻之便不自觉的开口。
“奴才,奴才是热的。”施雪菲终于抬眼,正视着眼前之人。
男子面上罩纱,淡定的拿眼角瞥着她。犹如看一只笼中小兽,她有几分乖巧,又有几分野性,无规矩的自然生出一派天真浪漫之情。
施雪菲眼中带怯的打量着他,他手中正拿着之前那片为她拭过汗的纱巾,腰间别着一根古玉笛,打的缨络结,随风而舞,飘飘如仙宫之中闲窥世间的仙人一般。
何等妙人。
“你是太子府的人?”他嘴角带笑的问。
“不是。”施雪菲垂眸微露丧气的道。
他挑眉,略瞟了一眼站在凉棚外的李公公,又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施雪菲看到他袖口滴血般的艳色牡丹,心中暗暗涌出寒意。
这不正是京城湖面上那位,坐于船帘后,追杀她的神秘人吗?
她知道今晚是遇到正主了,凭那点在大臣们面前耍的小聪明,想要骗过对方,只怕是再无任何把握,心虚加上无助,她声音又弱了一分:“……算是。”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说说吧,我想听。”
“她知道皇……”李公公实在憋不住,插嘴的道,不过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记重拳直劈他的后脖,整个人飞扑到地面上,□□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背上踏上一只青色白底的官靴,在后心窝子上又狠狠跺一把,才戾气十足的淬了他一口,抬脸带着谄媚的笑看着正在问话施雪菲话的男子,作了一个已把扰民的声音给灭了,他可以安心聆听的手势。
那男子调转目光,静静的看着施雪菲,等她作答。
却不曾想,施雪菲只轻淡反问了一句,“你又是谁?”
“大胆!”丘世田喝止道。
“……”
男子眉眼带笑,微侧头,面纱翩然落下,一张精致如玉的脸露了出来。
施雪菲看得一阵出神,半天没有移动目光,男子大约从没被一个少女这么死盯着看过,淡淡的目光缓缓升出一抹好奇之色,问:“我长得很怪吗?”
“帅呀……”施雪菲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痴痴的看着他,“别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我说,当是牡丹花下愿断魂,哪怕碧落黄泉油锅滚……”
她此时,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信口胡诌出一句平日里的打油诗。
听不懂的丘世田只当她胡言乱语,而朱瞻圻却觉得莫名有趣。
男人被一个少女夸到可以为他去送命,总是有一丝小小的虚荣。
他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是锦衣卫让你去太子府报信吗?”
“没什么信,你们不是都搜过了吗?”
“皇上还在吗?”朱瞻圻换了一个问法。
“在呀。”施雪菲天真的脸上露出笃定之色,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让她确认般的连连点。
“我是问生,还是死?”
“你自己去问呀。”说完,她便闭上嘴,颈脖抻着昂头向着远处望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不答?”男子有些意外,他从没有被人拒绝过,就哪怕他没有问,总会有人竭尽所能在自己的面前表现。
但她是个例外。
随从见状几步上前,手中之剑尖直指她的眉心,喝令道:“怎么跟小王爷说话的,小心我划花你的脸!”
施雪菲目光依旧冰冷:“横竖是死,难道要跟杀我的人,谈天说地不成?”
随从骇然,见她不肯就范,反倒没了主意。
“好,本世子答应你,无论你说了什么,都不杀你。”
“小王爷,你怎么能……”
“下去。”
说话间,他两根手指夹在剑尖上,微微一笑,银色剑尖从剑身上断出,被他拈在手中,轻松如拈一朵夜间刚开的白色牡丹花一般。
丘世田脸白如纸,匆匆退到了凉棚之外。
世子用剑尖轻划一下,施雪菲只觉得背缚的双手骤然松劲,手能活动了。
“现在能说说你是谁了吗?”世子夹着剑尖似玩笔之人,在手指间翻动流转,寒光映在他神情悠的眼底,说不出的冷也形容不出的鬼魅。
施雪菲苦笑,心想这位从湖上追到京外的世子,十有八九是汉王府世子,朱瞻圻。是个难缠的主,但显然刚刚他露了那么一下手,比起自己之前所见的,只怕要厉害上百倍不止。
能之与下较高下的只怕只有纪元彬,想到纪元彬,她不觉微微一叹,智商是个好东西,可是在文武双全的汉世子面前,这明显不再是个优势。
“民女,施雪菲。”
“嗯。”世子轻轻哼了一声,似乎这个他早知道,不过是想从她嘴里说出来。
“民女知道,您是汉王府嫡长子,皇上亲封的汉世子。”
“嗯?”世子的凤眸微斜,目光不由得一亮。
“世子的名讳,民女不便说出口,但我为何在这里出现,世子其实已经很清楚……”
“……你继续。”世子的声音依旧缓慢,但手指间的断剑转动的速度却越发的快了。
“民女的父亲施雄死在西征路上,那次是随汉王一起出征,后来民女的弟弟接回了尸骨,却不想第三日,民女还在服孝之时被后娘诬进了大狱内,因为父亲是锦衣卫,才能得到张指挥使的垂怜,将我的案子提到了京城内审,只是狱中多有磨难,下了斩立决,民女才偷跑出来……后来的事,世子也看到了。民女,只是想活下去。”
“为什么进了军营?”
“要活下去,就要洗掉冤名,刑部下的旨,要想翻案何其难,我能想到的是去告御状,找皇上说理去。”
世子静静的听着,那些浮尘般的人命从不曾入他的眼,就在听到施雪菲说到“找皇上”时,他指间的剑尖突然停止转动,夹在指尖微微发着寒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然后复又转起剑尖,轻笑的等着她往下说。
施雪菲说到这里时,已经没词,前面全是真的,后面要现编,这朱瞻圻神通广大的,说不定,一个字的纰漏自己的小命就陪在这荒郊野地里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麻着胆说了一句:“世子,民女也是为了求生,才说是太子府派去见皇上的,哪知道皇上这几日服丹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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