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林波斯世界

作者:陆楠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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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生


      朴璟声说:“之前你送我的玉,上面的声字,是什么意思?不是你的名字吧,我臭屁一下,难道是专门给我定制的?还是你们家祖上也有名字带声的人?”
      路声被他逗乐了:“当然不是,这块玉是家里刚刚发达的时候爸爸高价问一个玉商买来的,说这是正宗和田老玉,很值钱的,玉上雕了凤凰,保佑我吉祥如意。后面的声字,是爸爸翻查了字典以后送给我的话:大音希声,大巧若拙,他一直希望我做一个低调却有内涵的人,希望我不争不抢,不要有太多不该有的欲望,做好自己就够了。”
      “那这些你已经做到了。”
      路声摇摇头:“不,欲望太多了,沟壑难填。”
      朴璟声说:“你还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都能给你实现。”
      路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差不多凌晨四点的时候,他们身后的病房突然传来警报声,路声吓得弹坐起来,看见病房门上亮起的红灯,后面警铃一阵一阵响,刺激他的心脏不正常的跳动。
      路声机械的调动身子进了病房,病床上,妈妈正费力的揭开氧气罩,示意他过去。
      路声眼里含泪。几乎是跪趴着过去的,他趴在病床边,控制不住自己的抽噎:“妈,你要说什么?”
      妈妈朝他费力的笑,好像想举起手再摸一摸自己的乖儿子的头,却没有力气的垂下了,然后用那模糊不清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冰......好好......好......活着......”
      妈妈的脸蓦地往旁边一偏,旁边的仪器上的数据摧枯拉朽的变成了一条直线,连个挽救数据的时间都没有给路声留下。一边工作的生命机器在同一时间好像之前就说好一样的默契的全都停止了运转,妈妈枯瘦的手贴在被子上面,成一个拱卫的动作,好像正用力的想保护什么东西一样,这个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病床上的母亲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可是那个母亲,人已经失去了那最后一丝生气。
      她曾经是那么貌美的女人,她那么温柔,她那么善解人意。
      可她现在,就在凌晨四点,留给儿子一句不完整的话,带着一些不完整的愿望,似乎还有没有尽到保护的职责的遗憾,踏上了每个人终将到达的生命的终点。
      那条路上有她最爱的丈夫,而她爱的儿子和女儿,将不会再见。
      她会再次遇到让她的人生春暖花开的爱情,在那个世界,和她的丈夫一起,祝福她最温柔最善良的孩子。
      “啊~”站在门口的朴璟声听到这一声几近于崩溃的喊叫,冲过去把路声抱在了怀里:“没事了没事了,阿姨只是去天堂了,没事了没事了,她以后都不会痛了,别难过别难过。”
      路声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样,呆呆的坐在病床边的地上,看着护士门进来处理妈妈的遗体,仿佛一下子傻掉了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就呆呆的盯着病床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女人,想着她最后那句不成句子的话,她说:“冰,好好活着。”那多出来的一个好,应该是妈妈声音断续不停的时候造成的恍音,她应该是想叫他小冰,却喊不出前面一个字了。一个母亲在临走之前对自己孩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好好活着。这也许就是母爱最深沉的表达了吧。
      记忆里的妈妈从来也是不善言辞的,她对孩子的爱,都藏在细微的地方了,小时候的一碗豆腐羹,长大以后的一件自制小棉袄,离别时的一句叮咛,给的不多,却足以记下很久了。
      路声突然想,生命伊始的时候,妈妈抱着他给他喂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她是不是一边摇晃着孩子的小胖腿,一边哄着他:“小冰乖啊,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的长大,幸福一辈子好不好?”
      做父母的人,从头到尾,所求的不过是子女能好好的过完一辈子,哪怕这一辈子再也与他们无关了。
      就像爸爸走的时候告诉他的一样:你是个男孩子,以后会有自己的一家,你要顶天立地,不要为我哭,卸下父母的重担之后,你就要学会勇敢的走接下去的人生路了,因为没有了父母的负担,也同样,没有人再会愿意无私的为你遮风挡雨了。
      虽然路声的身体注定他这辈子不会像普通男孩子一样成家立业了,但是,爸爸的这番话对他也一样适用,让他记了很多年。
      幸好身边有个处变不惊的朴璟声,朴璟声让管理丧事的人过来,很快就给路声妈妈处理好了离世的相关事项,他一个人跑前跑后,打电话让保姆带着路乐过来,有路乐陪着她哥哥,他也能放心不少。就怕路声胡思乱想,反倒是出些什么事情。
      医院专门的护工把路妈妈转到太平间,路声一路跟过去,门口不让进了,他就站在外面扒拉着门框,朴璟声回过神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呆呆的站着,如被剥离了灵魂的玩偶。
      朴璟声说:“路声?”
      路声突然就扑进他怀里,哇哇哇的哭起来了。
      朴璟声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哭的这么伤心,一时之间也手忙脚乱起来。
      他半抱着路声到旁边的过道去休息,路声哭累了也不肯起来,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
      路乐过来了,趴在那一点点大的窗户上面远远的看着妈妈,眼里也是蓄满了泪水。
      因为路家在这里没什么亲戚,老家的亲戚也断了往来,倒是不需要回去做什么灵堂了,朴璟声帮他预约了遗体火化,那天路声和路乐在太平间外面坐了一整天。妹妹没有去上学,哥哥也没有去练习室练习。
      朴璟声给队长打了电话通知路声这里发生的事情,金昭贤让他好好陪着路声:“咱们这里就是确定新专辑的事情,没事儿,你们先去忙阿姨的后事,替我给路声问安,叫他注意身体,不要太伤心了。”
      朴璟声说:“明天遗体火化,我大概要陪路声回去老家一趟,把他妈妈的遗体安葬在渔村老宅的山上,然后我们再回来。”
      金昭贤说:“璟声,你决定了?”
      朴璟声挤出一个笑:“我看起来像是犹豫不决的人吗?”
      “那叔叔阿姨那里怎么交代?”
      “能怎么交代啊,路声现在只有我了。”
      金昭贤沉默了一会儿,说:“好,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支持你,你去吧,其他事情我替你挡一会儿。”
      当天晚上,SN主唱路声现身医院的事情被某不知名媒体爆料,那个媒体通过微博平台发布了一组路声深夜乘坐朴璟声的车到医院的图,并且证明他整整一天没有出医院。消息一出整个网络哗然,引来众多粉丝在门口围观,路声和路乐已经换上了丧服,不方便出来,朴璟声也换了黑色的丧服,走出来替他解决围堵在医院门口造成交通压力和舆论恐慌的记者和粉丝。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们路声在医院的,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长篇大论的指责无良记者。路妈妈昨天晚上走了,路声昨天演唱会之后急急忙忙跑过来,见了亲人最后一面。如果你们真的爱他,忍在这个他哭得几近昏厥的时候在门口吵吵嚷嚷的要签名要合照吗?最亲的亲人刚刚离世,谁又有心思来对你们微笑呢?大家能不能都体谅一点路声现在的心情?他和妹妹现在太太平间临时搭建的灵堂里面守灵,不方便出来见各位,所以我来替他通知各位一下,如果想挖掘什么新闻的媒体朋友们大概要失望了,这里没有新闻,只有亲人离开的伤心,我相信医院这么安详的地方,也不该是你们吵嚷的中心,所以,求求各位,留给路声和家人一点空间吧,就算他是艺人,这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丧失了亲人的无助的孩子,何况现在医院里面还有其他病人和医生,你们这样,也是在妨碍别人的休养和工作啊。”
      周围的粉丝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的收回了他们的应援牌,不知是谁带头说的:“璟声欧巴,请替我们告诉路声欧巴,我们和他永远在一起,请节哀,不要太难过了。”
      然后那个带头的粉丝就转身走了,其他粉丝也愣愣的收回了自己手里闹事的牌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说:“感谢璟声欧巴在这个时候陪伴我们路声哥哥。”、“请转告他一定要幸福,不要伤心。”、“他是我们的天使啊,天使的妈妈一定会到天堂里继续为天使祈福的。”
      这些话说的让人觉得掏心窝子的疼,连朴璟声都再一次红了眼眶,他刚才流泪,还是为了路声在妈妈遗体前的失声喊叫。
      记者大概知道风头不对,也赶紧离开了。
      朴璟声回到灵堂,路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我现在不想和外面联系,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帮我处理吧。”
      朴璟声知道路声信任他,点点头:“放心吧,别太伤心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早我们送你妈妈去火化以后,就带着骨灰去你们老家的村子里面安葬,按照你想的,把你爸妈合葬,好不好?”
      “谢谢。”
      路声带着妹妹跪在棺材前,两兄妹都看着妈妈的照片,那神情竟然出奇的一致。
      果然是兄妹连心啊,朴璟声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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