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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塑料姐妹花(六)
因着有杨翠花昨日的吩咐安排，所以今天一大早，万大哥万爱国就开始倒腾上山用的东西，什么斧子啊，长镰刀啊，长镰刀就是绑到长棍子上的镰刀，在农家用处多了去了，勾树枝，捞榆钱，槐花什么，只要是刀具，大哥磨得那是锃亮锃亮的，举起来一晃，反射过来的光把阿娇的眼都快晃瞎了，阿娇琢磨着，大哥这勤快的样子，估摸着未曾谋面的那黄家姑娘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吃过早饭，二人就上山了，一路上，大哥都拿着长镰刀爬树上划拉上面的杂枝什么的，只有看见半死不活的枯树或者是枝桠不怎么繁盛的树了才拿斧头上去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说法是不错，但不管是靠山还是靠水的人，都有一套自己吃的门道，不会随性而来，想砍哪个砍哪个，想砍完就砍完。
阿娇在下边背着筐捡树枝，忽然，她伸手拨开一旁的草堆，一堆儿三朵蘑菇俏生生地立在那儿，顶盖焦褐，伞盖背面是黄色，这是松蘑！
阿娇双眼发亮，对了！怎么忘了，这时候秋天，山里还长蘑菇呢！她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还不少，惊喜地赶紧过去摘，若待会儿能再走运点儿，捉到点儿野物，配着蘑菇炖，岂不美味？
“大哥，你先砍着，这山蘑菇还挺水灵，我采一点，晚上咱回家吃！”阿娇跟树上正挥刀的万爱国支了一声，就迫不及待放下背上的大筐，换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筐就开始搜拨野蘑菇，这小筐原是阿娇偷偷备下准备放野鸡的，没想到倒先用来装这个了。
“欸……别……”
万大哥一边欸一边伸手想拦，妈让砍柴禾，没让采蘑菇啊……
结果，自己妹子动作太过迅速，他声音还没出来那边儿早已经把背篓给放下了，并且人也背着身子开始采了，他看了看，只能不情愿地收回手。
大概是昨天半夜里滴了两滴雨，今天这蘑菇还不少呢，并且都水灵灵的，一看就是新鲜的，阿娇顺着山道一直采，一路上碰到的不止松蘑，还有矮胖墩儿牛肝菌，小灰盖儿草蘑这些常见的，收获还真不少呢，没多大功夫，这背篓就装了一大半儿。
哟！阿娇瞄了眼已经快要装满的筐，装不下啦！
她直起身子，前头略带些露水的草堆上，隐隐还可以瞧见不少露头的蘑菇，阿娇遗憾地唉了一声，小宝贝们，下次，下次再来宠幸你们！
搓了搓手上的泥，又抖抖筐子，阿娇就准备拎着满筐子的收获原路返回，结果忽然旁边一声树枝响动，阿娇刷得扭头，正看见一只灰兔子抖擞着三瓣嘴盯着她呢！
乖乖！正琢磨着弄个陷阱逮个荤食儿呢！你就凑上来了，咋这么心有灵犀呢！
阿娇筐子也不拎了，悄悄搁下就准备发力扑上去，结果，她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家伙的应变能力，一下子扑了个狗吃屎，这下子，阿娇彻底清醒了，她再不是那个能飞能打的程娇了，她……现在是只连兔子也捉不到的弱鸡。
阿娇哼唧了两声，就赶紧爬起来去追罪魁祸首，可不能让它跑了，那灰兔子闻风而动，跟闪电似的到处乱窜，结果误打误撞跑到了万爱国看树的地儿，后头追的阿娇见此，顿时像中了几百万大奖似的朝万大哥吼道。
“大哥，有只灰毛兔子跑你那儿了，你快！快！快截住它！”
万大哥平日里老实巴交，眉眼都耷拉着，此时一听有兔子，一改往日的模样，赶紧就冲了出去。
然而，即便有万大哥这个帮手前后夹击，兔子依旧灵活得很，一蹬腿儿拐角就从个缝隙溜了，二人费了老鼻子劲，追得满头大汗，依旧无果，且那兔子仿佛也察觉到了二人的笨拙，蹦跶一会儿还嚼巴嚼巴竖着耳朵站定听听俩人的动静，然后左蹦右蹦轻轻松松逃离二人的追堵，那不住动着的三瓣嘴好像就在嗤笑俩人。
阿娇累得呼呼喝喝的，原先还想着一只小兔子轻轻松松就抓住了，现在看来，能抓住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娇眨眨眼，来吧，出大招！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搞怪丸，两根指头迅速一捏，兔子眼前顿时陡然出现水桶粗的一棵杨树，情况太过突然，兔子反应不及，一下子撞了上去。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阿娇在万大哥前先提溜起兔子耳朵，有些心虚地大声嚷嚷，“撞树上了吧！傻兔子！”
万大哥这时也过来了，只是一贯老实的面容有些惊讶，“它……它是撞树上了？”
阿娇重重地点头，“是啊！”
天地良心，这次说得是真话，它的确是撞树上了，就是……就是那树忽然地……不怎么正经……
“这……真是稀奇了，第一次见野兔子晕了头往树上撞！”万大哥盯着兔子倒是好奇起来。
阿娇打着哈哈把兔子递给万大哥，说自己要回去拿蘑菇。
万大哥什么都没察觉，顺从地接过，还仔仔细细地把兔子瞅了一遍，“行，三妮儿，你去拿吧，我把它捆起来。”
阿娇应了一声，溜了眼自家大哥，放心回去拿蘑菇了。
拿回来蘑菇后，二人又砍了些枯枝，扛着一颗枯树带着重点收获灰兔子回了万家村儿。
“兔子！”杨翠花嘴都合不拢了。
“你……你们俩真弄回来一只兔子？！”杨翠花高兴地都有点儿结巴了。
万大哥回了句真嘞，阿娇什么都没说，就把自己拎着的那个筐拿下来给杨翠花看，“妈，你看，是假的不？”
“诶呦！他爹！瞅见没！兔子！真兔子！咱家能吃肉了！”杨翠花拽着万老爹激动地不行。
万老爹被拽得抽烟斗的手都是抖得，他吐了个烟圈，脸上也露了个笑，“好，好，好……有肉吃了……”
“这兔子真肥！”杨翠花不住啧啧，“看这腿儿！到时候配着土豆冬瓜炖上一大锅，好好吃它个痛快！”
阿娇虽然不喜欢吃冬瓜，但这时候听杨翠花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咽唾沫。
“还有我小芳妮儿，到时候让老二拿饭盒给她送过去一碗，这都多长时候没吃肉了，对了还得蒸几个白面馍馍，我小芳妮儿在学校咋能吃黑馍馍！”
杨翠花越说越来劲儿，阿娇却越听越沉默，在家这么多天，起早贪黑做饭干活，妈来妈去，又是给洗脚又是缝被子，没听她妈给她拿过一个白面馍，没听她心疼一句，原以为杨翠花还是心疼孩子的，但这么一比，心疼是心疼，但更偏心，偏心关键还偏心那个光吃不干还享福的人！
唉！
“成，到时候让老二给她送去，天天没啥事儿胡混，还不如去看看小四儿！”万老爹磕磕烟斗，也表示赞同。
阿娇默默瞅了眼自己爹，然后得到一个安慰的笑，“今儿个三妮儿抓了兔子，功劳大，到时候也得吃个兔腿儿！”
阿娇凉凉的心有些回暖，这个爹还是心疼她的，看来这几天的脚没白洗。
“三妮儿天天在家呢，不用专门分个腿儿了，吃肉就行，这兔子这么肥，一顿又吃不完，想吃了到时候多夹几块肉呗，芳妮儿在学校呢，带成肉块儿多不好拿啊，不如直接拿俩腿儿，一顿一个。”
杨翠花，笑着拍着阿娇的肩，“三妮儿啊，咱们都在家嘞，你看你妹子在学校，咱吃啥她都吃不成，这好不容易有点儿肉，咱在家吃两顿肉你妹子总不能就吃一顿肉吧，给她两个腿儿，也算是两顿了，中不中？”
见阿娇没答应，杨翠花又苦口婆心起来，“你看妈也不吃腿儿，到时候咱娘俩儿把肉都吃了，行不行？”
阿娇知道杨翠花是咋分的，一个兔子总共四条腿儿，万老爹先分走一个，剩下的仨按杨翠花的分法，是全都分给孩子的，但四个娃，谁不分呢，肯定是二哥，即便在万老爹那里，要是四个娃三个腿儿的话，也是二哥没有的，为什么二哥这么不招爹妈喜欢，原因除了他比较混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像极了二叔，不止长得像比着万二叔画下来一样，连性子也像了个十乘十，都是吊儿郎当的一副二流子模样。
从小到大，万老爹和杨翠花吃了万二叔不少的亏，所以提起万二叔，俩人心里都是恨得牙痒痒。
杨翠花是童养媳，从小养在万家，因为在家里是外姓人，不受待见是不受待见，可万二叔不一样，他是可着劲儿欺负她，拿小石头丢她，把脑袋都砸破流血了，让她吃剩饭学狗叫，整个村儿人都哄笑一团，要不然杨翠花也不能恨成这样，连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待见啊。
万老爹是因为万二叔经常被自己亲妈拿藤条打，小时候万二叔生下来弱了一点儿，所以万老太太那是搁心眼子里疼，只要万老爹跟万二叔一有矛盾，保准是万老爹挨打，后来万二叔长大了点儿，知道自己妈偏心，干坏事儿也让自己哥背锅，哥俩矛盾越积越多，老太太一死，哥俩算是彻底闹崩了，所以万老爹看二儿子，时常觉得他就是跟自己二弟一样，就是欠打，要是二弟小时候有人这么打他一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人嫌狗厌的样儿。
二哥是历史遗留问题，那万娇跟万芳就真的是爹妈的偏心问题了，凭啥兄妹一人一个腿儿正好非得一个不吃一个吃俩！最关键还是她抓的兔子，什么吃两顿什么的，说来说去还是心疼老四呗！
“妈你咋分都行！”阿娇说完提溜着篓去缸边舀水洗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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