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球

　　01
　　度过了清净的一天，男人停好车，裹着厚实的衣服往家走。因为下过雪，路上车少，回来的时候天还亮着。
　　他住的小区是老小区，雪后的寒冷并没有阻止大爷大妈们出门的热情，跳舞的、散步的、遛狗的，小区内热热闹闹。
　　跟几个相熟的大爷大妈打了招呼，男人看到了花坛上的小雪人。
　　“嗯？”他目光上移，看到了一个附身在雪人身上的男生的灵魂。
　　男生是大学生的打扮，并且很眼熟，因为这是他下班快出医院时看到救护车送过来的一位病人。
　　这个男生一副丧丧的表情，但是可能是本性活泼，正在疯狂挥着手希望能有个人能注意到他，雪人的小树杈也随着不停地晃动。可惜普通人只能看到一个静止不动的雪人。

　　02
　　回到家，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雪人放到了冰箱的冷冻抽屉里。小雪人的做工很精致，不过就算比巴掌大一点也还是高过了抽屉，男人施了个固定的小法术，把雪人放倒。
　　“我先吃个饭，之后再说？”男人抬头看着飘在上方，自从他抱起雪人就变得安安静静的男生。
　　见对方点头，男人从冰箱上层拿了鸡蛋和西红柿做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倒了一杯水，然后从角落的一个大袋子里盛出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当主食。
　　男生好奇地看了一下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于是他向前飘了一下，男人看了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见对方没有阻止，他拐了个弯凑到了袋子面前。
　　化肥？！！！
　　男孩看着化肥愣了一下，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男人，虽然动静不小，但是男人并没有抬头看他。
　　吃化肥吗？植物精？男生脑洞大开，想了想对方的体形，觉得对方应该是高大的植物成精，比如雪松。

　　03
　　“你还记得你怎么出现在它身上的吗？”
　　男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冰箱前。没办法，制冷的法术他一直觉得没用，就没学。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声音的男人抬头，发现对方在张着嘴上蹿下跳地比划。
　　低头，男人发现这个精致的雪人没有嘴。
　　难怪不能说话。男人伸手在雪球上划拉了一下。
　　能说话就行，不要太在意。
　　躺在抽屉里的雪人张着快裂到脑后血盆大口回答问题，“我是在这个小区附近晕倒了”。
　　男人点了点头，打算明天上班的时候去找找对方的病历。
　　“我……我是不是快死了？”男人闻言抬头看着男生，虽然声音是雪人发出的，但他不想看到因为自己补了一个嘴巴而变得辣眼睛的雪人。
　　男生这时候安安静静地，语气有点紧张，有点难过，终于不再是初见时没心没肺的样子了。
　　“你没有死，只是你出事的时候雪人刚做好，一个巧合。”男人声音温柔了一点，怕吓到对方，“现在死亡率高出生率低，很多轮不到投胎的好人都去当无常了。你若是阳寿尽了就会被检测到，很快就会被带走了。”
　　“那坏人呢？”男生好奇道。
　　“坏人下辈子就不能当人了。”
　　“哦哦。”男生觉得对方懂得很多，不过太晚了，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还活着，也就没有缠着对方再多说话。

　　04
　　“昨天我下班时候送过来的病人？”男人进了医院敲了敲护士台。
　　“在毛大夫那边。”小护士在幻术下放出了自己的三双手，拿着笔搜搜地写。
　　看着对方忙得要炸，男人也不再多问讨嫌，直接去找护士嘴里的毛大夫。
　　“昨天我下班的时候送来的男生的病例。”男人拿起桌子上的书把对方拍醒。
　　“嗯？昨天的男生？20岁，摔跤，八字有点轻，再加上身体状态太差导魂魄离体。”毛大夫打了个哈欠，边说边把病例甩了过去，看着对方在思考，直接说到，“别想了我的多毛狗，八字这种东西你一直都没学会。怎么？看到对方灵魂了？”
　　横了对方一眼，男人开口：“在我家，昨天附身在雪人身上被我带回来了。”
　　“雪人？能被你带回去也是幸运。”
　　“他晃来晃去动静这么大，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05
　　灵魂的移动范围是附身物一米内。因此，现学现用了冷冻法术的男人直接把雪人放到了沙发上。
　　“你的身体再养养就可以回去了。”男人一边把遥控器放到雪人旁边一边说，“我先去洗澡，你想看什么自己播。”
　　“好嘞！”遇到好心妖而且回去有了希望，男生渐渐地变得活泼了。他操纵着雪人身上的小树杈戳着遥控器，把电视调到了一台常看的综艺。
　　于是，男人洗澡出来时，就看到一个游魂一边喊着“男神男神！”一边上蹿下跳地给电视里的人打call。沙发上的小雪人也蹦着嘶吼，磕的雪沫纷飞，非常惨。
　　真是………有活力。
　　男人一边反思自己固定法术掌握的不到位一边擦着头发走出来。
　　男生歪头看了一眼对方，一脸镇定地转过视线继续看电视。
　　“啊啊啊啊啊！身材好好！”
　　“可惜我现在摸不到！”
　　“洗完澡出来不穿上衣真是个好习惯。”
　　男生心里不停地刷弹幕，但是也不敢有什么进一步动作了，他怕对方把他扔出去。
　　男人也没说对方眼神飘忽得太明显，只是提醒对方坐好。
　　“你别蹦了，你一蹦它也蹦，”男人指了指雪人，“回头磕碎了都找不到更契合的容器，不契合的容器消耗的是你的能量。”
　　“能量？”
　　“灵魂。”
　　男生闻言飞快地飘到雪人旁边坐好，面对飞溅的雪沫子心虚地抿了一下嘴。

　　06
　　男生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跟男人也算是熟悉了。
　　今天，他被对方带去了医院。说实话，看着自己躺在那里怪怪的。
　　“这是你的主治医生。”男人捧着雪人说。
　　“毛医生好。”男生来的时候已经听男人介绍过了，对方叫毛黑夜。男生觉得还是男人的名字好听，姬尨跃，虽然对方强调了好几次第二个字音同龙。
　　“肖学是吧，你是怎么把身体弄得这么虚弱的？正常来说，你的八字没轻到一摔就变成这样。”
　　“熬夜复习，晕倒那天刚刚放假。”
　　作为一个不爱学习的妖，毛黑夜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注意休息。”
　　“以后会注意的，这不是考前突击争取及格。”
　　“……那你家人那边？”自从住院还没人来看男生。
　　“我给他们说了我要在这边做个兼职，还每天通电话。”

　　07
　　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回去的男生很开心，一路都在跟男人说话。
　　“毛医生是什么妖啊？”毕竟正常大夫肯定不是这个画风。
　　“猫头鹰。”
　　“那很可爱啊。难怪眼睛很有神。”
　　可爱？男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而男孩看了对方一眼，转过头眯了眯眼睛。男孩总觉得姬尨跃应该是男人本体的植物名字，至少也相关，打算回头搜索试试。
　　“您的本体真的不能告诉我吗？”男孩还是打算争取一下。
　　男人思考了一下：“不能。”
　　太不霸气！

　　08
　　转眼就到了魂魄归位的日子。男生紧张了很久，但其实睡一觉就好了，根本不痛。
　　看来确实身体养的挺好的，男孩从病床上坐起来动了动。
　　“醒了？”男人走进来，后面跟着拿着东西的眼神冷漠的护士小姐姐。
　　男生淡定地扫过护士的四个胳膊，男人之前跟他说过，这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全是妖。
　　“嗯，我感觉很好。”
　　“再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
　　“你上次来过以后，主治医生就换成我了。”
　　“嗯嗯！”男生笑眯眯地回应，并且观察到后面的护士小姐翻了个白眼。
　　护士：看自己男朋友还要我过来干嘛？

　　09
　　出院的男生用微信给对方发了个图片。
　　雪球：这个是你吗？
　　图片是男生搜到的，姬胧月的图片，一种多肉。
　　尨是龙：……
　　雪球：那看来是了。
　　雪球：挺可爱的。

　　看着对方的回复，男人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本体，说实话，他觉得一点都不可爱。
　　尨是龙：那你喜欢吗？
　　雪球：喜欢！
　　尨是龙：那你要不要养一盆？
　　雪球：好啊！
　　男人笑了笑，打下了一句话。
　　尨是龙：那是我过去跟你住？还是你过来跟我住呢。
　　男生看着屏幕里的话，笑眯眯地回了过去。

　　雪球：我去找你，我买了高级肥料，乖啊。
　　尨是龙：……
　　尨是龙：我就是因为高级肥料才练不出来腹肌。
　　雪球：一个多肉要什么腹肌(￣ー￣)

　　END
　　注：尨有个音máng：1.多毛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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