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婚

　　“他做的调皮事可多了，我觉得我说一天都说不完。”顾雅说，“他还爬树掏鸟蛋，说要将鸟蛋拿回家，孵出小鸟来养，不过鸟蛋没掏到，就踩滑了脚，从树上摔了下来，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名悦张了张嘴，莫名觉得顾雅口中的慕北，和她认识的慕北，不是同一个人。
　　慕北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阻止顾雅说下去，“表姐，你又说我的糗事，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你敢做，还怕我说吗？”顾雅说。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嘛。”他立即挤出一个笑脸，解释。
　　“那我就说一些你长大之后的事……”
　　“长大之后……嗯，只要别说我的糗事就行。”
　　顾雅于是扭头对名悦说，“他高三的时候暗恋一个女孩，却不敢问人家的名字，只是在人家每天去的地方瞎等，有一天，那女孩突然不见了，他打电话跟我说起的时候，都差点哭了……”
　　“没……没有没有，小悦，这件事是表姐瞎编的……”他听到不对劲，立即反驳。
　　名悦感觉到他似乎很激动，心想，他大概真的很喜欢当初的那个女孩吧，不然不会反应这么强烈，她只是笑笑说，“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况且，都过去好久了吧。”她想，他上高三，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了。
　　“哦。”他说了一个单音节，脑袋突然垂了下去，有些泄气又有些委屈的样子，然后什么都没说，又走开去贺紫枫的房间了。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名悦看他走进去，关了门，才小声说。
　　“他大概是自己突然想不通了吧。”顾雅说。
　　名悦想起刚刚顾雅说的事情，忍不住问：“表姐，你刚刚说的事，是真的吗？”
　　顾雅爽朗地笑了笑，“是真的，难不成我还真的给他编故事？”
　　“那……那个女孩……”
　　“我没有见过本人，不过……”
　　“阿雅，小枫，我回来了。”一个声音将顾雅的话打断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男人平头，瘦高瘦高的。名悦想这必是顾雅的丈夫贺渊贺先生了，她应该称呼一声表姐夫，于是她叫了一声，贺渊愣了愣，点了点头，“阿雅，怎么咱家有客人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说啥呀，又不是外人，她是跟小北一起来的。”
　　“原来是弟妹呀。”贺渊说。
　　“您，还是叫我小悦吧。”名悦说。“弟妹”啥的，听着怪别扭的。
　　“好，好。”贺渊应了一声，就去书房了。
　　顾雅说，“你姐夫这人，古板得很，你别跟他计较。”
　　“怎么会呢，姐夫看上去学识很渊博。”
　　“渊不渊博我不知道，只知道有时候挺木讷的。”顾雅说，说着又看了看天色，“跟你说着说着，天就黑了。我得做饭去了，你去房间找小枫他们玩吧。”
　　“我想，我还是帮您一起做饭吧。”名悦犹豫了一下，说。
　　顾雅看着她，想了想，说，“也好。我正好也可以和你多说说话。”

　　顾雅掌勺，名悦就帮摘摘菜，洗洗菜。
　　顾雅做了很多菜，有好几道是名悦没有见过的，炸茄子的时候，顾雅又对名悦说起了慕北的事情，“小北的母亲很严厉，喜欢干涉他的一切事情，因此，他生活得并不轻松，不能让母亲失望，也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他很多时候看起来乖巧，其实很叛逆。”
　　名悦没有说话，她不知道顾雅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顾雅似乎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就接下去说，“我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应该算是他最开心的事了吧。其实，我早就听说过，关于他的妻子人选，他母亲另有安排，我想，他为了娶你，应该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你们能风雨同舟。”
　　除了林培原，第一次有人这么郑重地跟她说起她和慕北的婚姻，名悦还有些懵，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点头，“您放心。”
　　听她这样说，顾雅就没再说什么了，只是让她去看看贺紫枫他们在做什么。
　　正好里面也没什么事要她帮忙了，她就出去了。
　　贺紫枫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贺紫枫在客厅和房间中间来回小跑着，鞋子发出哒哒的响声，好像是在玩赛车，而他的赛车这会儿刚好撞到墙的一角，停下来，不动了。
　　名悦问他：“小枫，你小舅舅在里面吗？”
　　贺紫枫听到她的声音，捡赛车的手立即收了回来，挡在房间前面，说：“小舅妈，你还不可以进去。”
　　“为什么？”
　　“小舅舅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不然，万一突然画得不好看了怎么办。”贺紫枫说。
　　“这样啊，那他答应帮你画什么了？”
　　“这是秘密，我不能说给你听。不过，你先别进去哦。”
　　“好吧，我不进去。”
　　贺紫枫这才放心了，他转身去拾起了赛车，然后才走回来，又守在了门口，像个小门神一样，也不出声说话。
　　名悦就回了沙发上，坐着发愣，愣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有声音，“好了，贺紫枫，你的画画好了。”
　　“真的真的，我看看怎么样。”贺紫枫一溜烟就跑了进去，几秒钟后，又跑了出来，对名悦招手，“小舅妈，你快来看看，这是小舅舅帮我画的画。”
　　名悦还没回神，就被贺紫枫拉着进了房间。
　　“小舅妈，你看，是不是很像，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贺紫枫指着画上的人，一个一个向她介绍。其实，他根本不必介绍，因为那是一幅很逼真的水彩画，画上人物的表情都很生动，她自然是认得他们一家三口的。
　　“是的，很像。”她点头。
　　“我也觉得。小舅舅，你太厉害了。我要赶紧拿去给爸爸妈妈也看一看。”说着，他已经拿着画小跑着出去了。
　　名悦看到桌上还摆着一些旧的照片，是顾雅他们一家三口，三人都笑得很开心，看上去很温馨。
　　其实，他们家这样的日子，真叫人羡慕。
　　“在想什么？”慕北的声音突然响起。
　　名悦寻声看过去，看到他正靠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她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表姐他们一家，气氛非常好。”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们也可以。”
　　“我就是瞎感慨一下。我们如今这样也挺好的。”她说。
　　“是吗？可我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他顿了顿，“比如说，你对我，总是不够在乎。”还有……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
　　他后半句话很小声，可名悦挺清楚了，其实心里有些悸动，可又不知道怎么将话接下去，顿了好几秒，还是转移了话题，问：“那束花，是你中午出去的时候买的吗？”
　　“嗯。”他有些忸怩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说，“今天不是情人节嘛？贺紫枫说，他爸爸早上送了他妈妈一大束花，他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就想，我送一束给你，你应该也会很高兴……可是，你好像并不是太喜欢。”
　　“呃……我并没有不喜欢。”名悦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一大束的花，挺……意外的。”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他蹙眉。
　　“我需要怎么激动吗？”
　　“比如说夸我一下，或者亲我一下，或者……”
　　她几乎看到他的脑袋在冒粉红泡泡了，赶紧锤了他一下，打断他的嘀咕，“大概因为我已经老了吧，你说的这两件事，我都没想过。”
　　慕北：“……”
　　“你们在聊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某人心碎的声音。”顾雅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表姐，连你也挖苦我。”
　　“我才懒得挖苦你，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可以吃饭了。”顾雅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转头对名悦说，“小悦，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嗯嗯，表姐做的菜，看上去就很好吃。”
　　“那你一会儿多吃点。”
　　来到厨房，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中间还放了一个电磁炉，上面有一个鸳鸯火锅……
　　名悦想，这么一大桌子菜，够八到十个人吃了，而他们，加上贺紫枫，只有五个人。
　　顾雅的手艺很好，而且吃饭的时候很热情，总是一会儿给她夹这个，一会儿叫她吃那个，一顿饭吃下来，她肚子已经撑得圆鼓鼓，动也不想动了。她很久没有一下子吃这么多了。
　　“我第一次来做客，吃得这么撑，会不会不太好，表姐不会对我印象不好吧。”吃饱之后，名悦坐在沙发上，小声跟旁边的人嘀咕。
　　“你这么捧场，她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对你印象不好。”慕北说，“不过，下次别再这样吃了，你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过来一点，我给你揉揉。”
　　“哦。”她就往他那边靠了靠。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还是离他太远了，本想说什么，干脆自己挪了挪位置，让她头歪自己肩上，一只手在她小腹轻轻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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