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婚

　　送走林培德父子后，慕晴坐在沙发上。名悦在收拾着东西。
　　慕晴盯着她，问道：“你以前见过回胜和你大伯？”
　　名悦的手停了一下，说：“见过，我和他从前是校友。”在聪明的婆婆面前，她不敢冒险说不认识。
　　“哦，怪不得。”慕晴没有再问什么。
　　林培原插嘴说：“小悦，哪天也见一下你的哥哥姐姐。”
　　名悦想到李施，有些揪心，“恐怕得过几日了，我姐太忙了。”
　　“下周五怎么样？别拖太久了，不太好的。”林培原这样说。
　　名悦知道不能再往后拖了，再拖也不和常理，林家人要面子。也好，总要见面。
　　“嗯，我会跟他们说的。”名悦说。
　　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看一旁的慕北，她收拾东西，他也没有再来帮忙，她觉得这样才好，他若要帮忙，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弄好了一切，她早早地回到了房间。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些曲折，可都过去了，也没有怎么样。
　　慕北去了书房，只是因为，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他想起了让人调查的事情，打了个电话。
　　“小马，名悦的事情，你查了吗？”他问。
　　那头说：“老大，我查了，不过，信息有限。一会儿就发给你。”
　　“好。”慕北说。
　　“不过，老大，你查人家做什么？” 那头又说，语气中透着一股八卦的意味。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慕北蹙眉，“赶紧发过来。”
　　“好吧。我知道了。”
　　慕北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对方发的邮件。
　　他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是从她的高考成绩说起的，她的高考有两门科没有成绩，尽管其他的考得不错，却只上了个三流的大学。
　　他寻思着，高考在六月七、八两日，她和堂弟分手也在那几日，那她之所以考试缺席是因为……
　　知道这些，并没有让他心中豁然开朗，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他关了灯赶往房间。
　　里面静悄悄的，灯和昨天一样也是亮着的。
　　床上没有人，她坐在桌子前，很认真地写着什么。
　　他轻轻走过去，那一张挺大的白纸上面只有几个字：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史铁生《我与地坛》）
　　名悦察觉了他的气息，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将那一张白纸对折几下，丢进了垃圾桶，又将笔放进了抽屉里。一系列动作那么自然。
　　似乎，她准备睡觉了。
　　慕北将本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去洗了个澡出来，突然就听她说，“手链我放抽屉里，用的时候拿就行了。”
　　“你不好奇我的动机？”他问。他希望什么呢？不过希望她表现得在乎一点。
　　“我不觉得我需要知道。”她说。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退休的教授。顺便送一份贺礼，他儿子年底要结婚了。”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又说。
　　名悦微愣，说：“你要去哪儿，需要我一起的，说一声就行了，不用和我解释这些。”说着，她摊开了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轻轻她躺下。
　　她对他的态度，果然变了很多，生疏得像一个陌生人。明明，他们也可以像一般夫妻那样相处的。
　　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着，很不舒服。然后，他就看到抽屉开了一条缝，透过这条缝，他看到了里面的一些东西，于是伸手去拉开抽屉，里面躺了几张照片，一个戒指。
　　是那个叫温子钧的小孩，照片上的他，笑意盈盈，洋溢着活力。他从中抽出另一张，是名悦和那对父子，他的手指在上面磨挲着，翻了一面，上面还有着几个字：像不像一家人？
　　是很像……他听到自己心里这样说。
　　而他傍晚才给她套上的戒指，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为什么，突然就有种嫉妒的感觉？
　　名悦翻了个身，见他盯着那些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总给人一种，他要将那些照片全都撕碎丢进垃圾桶的感觉。
　　于是解释，“小钧寄来的，刚刚收到。”
　　“你似乎很喜欢那孩子。”他说。
　　“小钧聪明又懂事……”她没有说完，他突然扔下照片向她走过来了，他的脚很长，两步就迈到了床前，她看到他眼中似乎有种受伤的神情，不懂他要做什么。
　　“你和他们，还真是像极了一家人。”
　　“那只是一张照片。”她说。
　　“你以后少跟他们出去。”
　　“小钧只是个孩子。”
　　“可他爸不是。”
　　“我会和他保持距离。”
　　“那么我呢？”
　　“呃？”她不解。
　　“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保持距离？”他问。
　　她怔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却以为她的沉默是默认，心中的怒气不受控制地往上涌：“你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是法定的夫妻。”
　　说完，他又有种挫败感，似乎，挺没有出息的。
　　“你放心，我记得，我们是法律上的夫妻。好了，很晚了，我想睡了，你也早点睡。”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如初，然后，她侧了侧身子，不再理会他了。
　　是啊，他们只是法律上的。
　　可，那又怎样？在没分开之前，她就是他的。他已经打定主意将她困住，看她还怎么脱身。
　　但，想到抽屉里的那个戒指，他又忍不住生气，于是扳过她的身体，使她面对着他，他问：“为什么要把戒指拿下来？”
　　“拿就拿了，需要理由？我答应不拿下来？”她觉得他态度很奇怪，而她心情本来就很糟糕。
　　其实，她不过是怕睡觉时不安分把它弄丢了，难以找到。
　　他似乎生气了，他这个样子，她其实有些怕，于是往后缩了缩，见她躲，他突然就伸出手来，抓住她，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她感到眼前一黑，以为是他关了灯，然后才发现并不是。
　　他只是整个人压向了她，又将她压回了榻上。然后，他就堵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带着淡淡地酒香，先是滑入，然后开始侵略，和她的牙齿打着架。他的气息萦绕在她肩头，有种痒痒的感觉，她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只是觉得脸上很热，于是就抓在他的衣襟上，可是越抓越热，让她意识到接下来的危险，她狠狠掐着他的手臂，还咬了他一口，想让他冷静下来。
　　“小悦……”他叫她，声音很低，但是却没松开她。
　　他看到她的脸红透了，仿佛染上了迷人的红晕，她的嘴唇一张一翕，看上去娇俏可爱，让人想一口咬上去，他本是想吓一吓她，可这一刻，突然就想咬下她的颈子，想在她身上留下专属自己的印记，那种感觉很强烈……
　　于是，他忽略了她的抗拒，吻在她的脸上，唇上，并开始往下移……
　　“慕北，你……”她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她挣扎得没有了力气，他才松了力道。
　　她以为他恼怒了她的抗拒，可以放过她了，却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来，她几次想求他，但都忍住了。
　　算了，他们是夫妻，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
　　后来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除了疼，没什么感觉，就是疼到整个人要裂开的那种感觉……再然后，她似乎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到了林回胜，他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她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应，跟个死人一样……
　　她觉得呼吸很沉重，身体也很沉重，要死去了一样……
　　接着，她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努力睁了睁眼，终于睁开了。
　　“醒了？你刚刚做噩梦了。”她听到慕北沙哑的声音，然后她发现原来自己正躺在他的怀里。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突然低下头吻她，比之前要温柔很多，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他感到手臂突然冰冰冷冷的，再一看，原来是她的泪水顺着他的手臂滑了下来。
　　她哭了，他把她弄哭了，他刚刚其实听到了她叫他堂弟的名字，但他假装不知道，这下子，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对不起，我睡不着，想出去吹吹风。”他听到她说。
　　她望着他，目光很清澈，可他突然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里面并没有他。
　　“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强迫你。”他说。
　　“没关系，我们是夫妻，应该的。”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然后，就听到她下床的声音，他回过头时，她已经穿好衣物，想要出门的样子。
　　“小悦，外面很冷，现在才四点。外面风很大，你会受不了。” 窗户被风打得＂啪啪＂地响，他皱着眉提醒她。
　　“没事，我多穿点。”她从衣橱里取了一件大衣披上。
　　可他见她还是穿着四面透风的拖鞋，她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让他不由想骂人：“你一定是疯了，这么固执！”
　　她回头，苦笑：“也许吧，不然，怎么会逼着你，要和你结婚？”她旋了门把，出去了，房间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寂静。
　　灯还是亮着的，他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追出去吗？她似乎不想看到他。他又想，她总会进来的，那么冷，她受不了冷，自己就会进来了。
　　可是等了很久，外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心中有些慌，于是随便抓起一件保暖的衣服穿好，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可找遍了各处，没有见到名悦的身影。他来到阳台，推开隔断，角落里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抱着脚，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怕惊吓了她。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回了房间，狠狠地冲了一个冷水澡，以免自己忍不住要跳起来砸东西。
　　再出去时，她已经回了房间，安静地躺在床上，而那个戒指，在她的无名指上闪着亮光，她像是睡着了，安详的样子。他关了灯，轻轻上了床，却再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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