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梦

　　贾瑚一觉醒来，贾代善已经回来了，只是给了他休息的时间而没有叫他过去。
　　将自己细心的打理了一番，贾瑚起身前往梨香院，报告了家里的种种事宜安排后，贾瑚站在原地，颇为犹豫不决。
　　“还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话是这么说，贾代善却有种预感，自家大孙子怕是要问有关太子的事。
　　果不其然，贾瑚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一般开口问道：“祖父，孙儿想问，太子……太子他会如何？”
　　“……”贾代善心中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孙儿：“你……竟跟太子这般要好？”
　　“不……不行吗？”贾瑚强自镇定：“一开始不是祖父您牵的线吗？如今……如今……”他说不下去了，如今太子可是犯了事啊。
　　“是啊，是我牵的线。”贾代善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不说话了。
　　“祖父！”
　　贾瑚心焦，又急又忧：“太子……太子他到底怎么样了？”
　　贾代善嘴唇动了动，终是选择了如实告知：“太子……伏诛了。”
　　——什么？！
　　贾瑚身子一晃，下意识反问：“祖父……说什么？……太子……太子他……”伏诛……？
　　那……那不就是……说……
　　他的声音颤抖着，脸色都惨白了。
　　“太子伏诛了。”
　　贾代善狠了狠心，语调快速的全盘托出：“八、十、十一三位皇子虽说对皇位有着觊觎之心，却尚未打算叛乱，太子算计，导致三人的势力提前动手，再加上太子一脉的插手，如今……”
　　“昨夜太子已经承认了一切罪责，为求不祸及家眷，自尽而亡，帝皇心慈，虽然废了太子，却也追谥了他为义忠亲王，皇太孙之名也并未剥夺，也算是……全了那最后的父子之情。”
　　“废太子身为一切罪责之首，虽人已身死，但他一脉的清算却是避不过的，接下来这几天外面会很乱……”
　　贾代善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贾瑚恍恍惚惚的，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师父……
　　师父……
　　“……儿……瑚儿！”
　　贾瑚如梦初醒，看着贾代善漆黑暗沉的眼睛，忍不住低头：“祖父。”
　　“接下来这几天外面会很乱，我不在家，你要顾好全府。”贾代善重复了一遍。
　　贾瑚猛的抬头：“我？”
　　“对，除了你，没人有这个能力。”
　　看着似乎仍有些恍惚的孙儿，贾代善忍不住加重了声音：“瑚儿莫不是做不到？”
　　“不，孙儿做得到。”贾瑚摇头，直视对方道：“祖父放心，孙儿会顾好全府的。”
　　“那就是在想废太子的事？”
　　“……”贾瑚下意识咬了咬唇，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轻轻点头：“我不懂，祖父，太……废太子他……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明明前景一片光明……
　　贾代善闭了闭眼睛：“瑚儿，为何你如此关心废太子？不觉得太过了吗？明明在这个当口，远离废太子才是对贾家来说最适宜的行为。”
　　“……一定要一个理由吗？”贾瑚很矛盾，要不要说出自己与师父的关系？
　　贾代善沉默看他，面无表情。
　　“祖父……我只能说，我关心他，是真的关心，就像关心我爹爹一样。”贾瑚低头，避开贾代善的视线：“我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沉默在周围蔓延，贾瑚的心跳紧张得几乎停滞，良久才终于听到了贾代善自嘲般的喃喃自语：“理由……呵……”
　　“废太子的事，以后不准再提。”贾代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是禁忌。”
　　贾瑚猛的抬头：“祖父！”
　　“我不会告诉你理由，至少现在不会。”贾代善说完就下了逐客令：“瑚儿，你回去吧。”
　　贾瑚还想再说：“可是……”
　　“没有可是，去吧。”
　　贾代善的态度太过坚决，贾瑚咬了咬牙，不甘心的进行最后的尝试：“若是……若是我告诉祖父我关心太子的原因呢？祖父会不会……”
　　“不会。”贾代善断然否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你。”
　　“……”
　　万般无奈之下，贾瑚只得告退离开。
　　贾代善独自坐在房里，垂眸沉思了起来，面色变幻莫测，但很快，他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周身透出了某种决绝。
　　………………
　　接下来的京城果然是一片混乱。
　　四位皇子的势力都被清算，数不清的家族被抄，贾代善也带着人跑东跑西，哪怕回府也轻易见不着人影，足可以看出外面有多么乱了。
　　贾瑚忙忙碌碌的处理府内诸事，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亲自处理，目的就是让自己忙起来，好没精力去想义忠亲王的事。
　　但有关义忠亲王的消息还是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比如义忠亲王遗孀自尽而亡，比如皇太孙被帝皇接进了宫里，再比如义忠亲王一脉被贬的被贬流放的流放……
　　张阁老给贾瑚递了信，说是张家打算阖家回祖籍杭州，现在已经在打点关系了。
　　贾瑚也明白，张家身为废太子党，即使外祖父早已致仕，这当口也还是避一避的好。
　　这道理张氏也懂，虽然舍不得家人，但也还是懂事的表达了支持，至于贾赦，他体贴的表示日后有机会会带着张氏和孩子们去杭州看望他们。
　　……
　　看着面前许久不见的黑衣暗卫，贾瑚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你……”
　　话语顿住，贾瑚迟疑，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暗甲沉默的双手递上了一封信。
　　——很熟悉的信。
　　贾瑚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打开。
　　熟悉的桃花瓣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贾瑚瞳孔一缩。
　　明明这时候不该有桃花瓣的，可是眼前这个……
　　“暗甲，这……”
　　声音戛然而止，贾瑚抬头后才猛然发现，面前的暗卫已经再一次失去了踪迹。
　　“……”贾瑚沉默。
　　俯身捡起了花瓣——花瓣原是假的，不过是纸质的罢了，贾瑚凝视着它，脸色凝重，眼神变幻，最终，贾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手中微一用力，生生碾碎了那枚纸质花瓣。
　　“师父……”
　　“……难道……你……”
　　……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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