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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打探
再次被召来的怪先生本黑着张脸,浑身怨气仿若实质。可是在听得封氏脉象的一瞬间立刻变得一脸严肃。
写罢方子,怪先生仍眉头不展,脸色凝重:“老夫人这是急痛攻心,我开了醒神开窍的药。可是,这药只能是稍缓症候。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若不能解开心结,这病是不能好的。”
封氏在大如州日子过得就不好,来到京城大悲大喜、大惊大怒,身体自然撑不住。
林如海暗怪自己粗心,一边命下人去请贾夫人娇杏,一边叫女儿林黛玉去劝慰封氏。
而封氏自打醒来就捂着胸口闭着眼睛无声的痛哭。
林黛玉一进门就看到她弓着身子,整个人如虾米一般蜷缩在床上,褥子上已经湿了一片,瞧着委实让人心疼。
作为一个曾多次这样痛哭的人,林黛玉深知此时说什么封氏都是听不进去的。于是,她走过去,坐在封氏身边,轻轻地顺着她的脊背抚摸。
封氏一僵,抬起泪眼瞧见林黛玉,不由得愣了一下,眼泪不间断的滚落着。
糊弄抹了抹眼泪,封氏挣扎着起身。
林黛玉阻止她:“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姑娘……”封氏的嗓子沙哑,她紧紧抓住林黛玉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姑娘认识有神通的仙人,对不对?我不要这双眼睛,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我的女儿好好的!只要能让英莲活下去,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换!我知道姑娘心善,我实在没法子了,求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林黛玉怔了一下:“女儿?您的女儿怎么了?”
不是见丈夫么?怎么和女儿扯上关系了?
封氏连忙将女儿英莲的故事道来。
初开始,林黛玉只是感叹甄家女儿小小年纪可怜,待听到那女孩儿眉间一颗胭脂记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再到封氏说贾雨村给她消息说女儿在薛家,林黛玉忍不住惊呼一声:“香菱?你说的是香菱?”
“姑娘认识英莲?”
林黛玉点头。
她当然认识。虽然说师徒有些好笑,可林黛玉当初是认真教香菱,香菱也是认真学的。所以,她真心喜爱香菱。在她眼里,香菱是心思干净纯粹、并深有慧根的好姑娘。
“她是很好的姑娘。”
当娘的听到人夸女儿,尤其是林黛玉这样的姑娘夸女儿,封氏又忍不住落下泪来:“那孩子命苦,他爹……他爹说她……”
封氏几经哽咽,好容易才把甄士隐的预言讲出来。
林黛玉却是怔怔的回不了神。
香菱怀孕了?
封氏见林黛玉不吭声,伏在床上呜呜的哭。
“您快别哭了。”林黛玉回过神来劝封氏,“这不是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么?咱们一边踅摸最好的稳婆和带下医备用,一边寻访高人,香菱……英莲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就好像如今她安居京城林府而不是在凄风苦雨的贾家一样,香菱的命运也会改变。
对这一点,林黛玉是很有信心的。
可还有一点,香菱怎么会怀孕?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林黛玉连道不敢。
待娇杏来到,林黛玉突然说了一句教封氏惊得合不拢嘴的话。
“贾夫人,我想留老夫人在我家住一住可好?”
许是自己没有母亲的缘故,林黛玉对慈母之心最是忍不住亲近之意。更何况,是香菱的母亲。
而且,林黛玉想着,依眼下这情况,就算她给了承诺,封氏回到贾家必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忧心。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如何受得了?若是有不好,香菱岂不可怜?
不如叫封氏留在林家,让她亲眼看到、参与对女儿的救助中。
娇杏以为林黛玉知道自己贾雨村妻子的身份心里起了嫌恶,自惭形秽之下,也不敢说什么,连连点头,并叫下人将封氏之物送至林府。
林黛玉将封氏妥当安置在内院后,当着她的面儿吩咐林家人寻医问仙。
封氏果然安心了许多。
事毕,林黛玉往林爹爹处禀告。
林如海看着女儿贴心的样子,疼得跟什么似的,自然不会反对。
只有一点,林如海比较在意。
薛家为什么不教封氏见女儿?甄家女儿是签了卖身契的,就算是亲生父母找来,薛家不放人,封氏也带不走人!
“爹爹,之前那位仙人……”林黛玉垂下眼眸,望着自己的裙摆,“说没说什么时候再来?”
林爹爹之前还在为女儿不提这事而闹心。
如今,女儿亲口提了,林爹爹感觉更闹心了。
“没有。”林爹爹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毫不犹豫的下绊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林爹爹而言,就算要动心,也该是那小子先动心,决不能教女儿吃亏。
林黛玉难掩失望之色:“我有些问题想向他请教。”
林爹爹感觉像吐血。
但是,仍强撑着笑:“你问爹爹也是一样的。”
“爹爹怕是不懂。”林黛玉直言不讳。
林爹爹感觉一口老血喷上了天。
被嫌弃了,博学多才的堂堂探花郎被嫌弃不懂。
“不过……”林黛玉停顿了一下,“我告诉爹爹。爹爹回头见了他帮我问问吧。”
林爹爹顿时感觉心口不那么难受了。
“你说。”
“照理说,从我得到启示到到现在,不管人、事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都是生人之间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切都是合理的。可香菱为什么会怀孕?”
林如海一时还真被问住了。
“按照阴阳之说,阴间有阴间的规则,阳间的一位母亲孕育生命,必是由阴间的鬼魂转世。”
不得不说,对天地法则,林黛玉很有慧根。
“原本的香菱,在这个时候没有怀孕。”林黛玉眉头深锁,“那她有身孕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薛家原本应有一子,就算薛蟠早死,那个孩子也会出现么?
林黛玉有些慌。
马上就九月了。
若这猜测是真的,爹爹他……
“薛家突然有个遗腹子这事,为父也觉得很奇怪。”
听了女儿的话,深以为然的林如海感觉更奇怪了。
“为父曾命人买通了眼线,可至今没有什么有用消息。”
那种林家旧事强烈的既视感,让林爹爹不能不怀疑。
是夜。
林黛玉放出神识往薛家查探。
随着修炼的时间加长,林黛玉能探知的地方越来越大。
一开始,倒还觉得稀奇。后来,她就嫌这能力鸡肋。毕竟,秉承君子之风,她并不喜欢偷窥别人。
如今却不同了,她倒挺庆幸自己的这种能力。
可是,林黛玉忘了一点,神识也会迷路。
门都没出过几次的她,想要顺利的找到薛家、找到香菱,并没有那么容易。
“在做什么?”
发现身后有人,林黛玉被唬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模样,又是大喜,连忙跑过去:“你终于出现了?”
男人心一软,莫名的心情甚好。
见林黛玉仰着头看他,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化作与林黛玉差不多高矮的模样。
林黛玉被他此举弄得一愣,但是不用仰头看人她还是很高兴的。
“你在找我么?”
林黛玉也没多想,连连点头:“是啊!”
男子以为林黛玉探出神识是为找自己,从心底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迅速游走了四肢八骸,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林黛玉连忙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
男子思忖良久:“难道是警幻在搞鬼?”
林黛玉愁眉不展。
男子伸手轻轻抚平林黛玉眉头:“别怕。有我在。”
林黛玉僵直着身子。
男子收回手:“我带你去薛家看看。”
与之前幻化的成年男子不同,此时男子不是男子,而是男孩。虽然他刚刚的举动太过越矩,可是望着那张脸也就不觉得过分了。
何况,这都是假的。你在家里打坐呢,这是神识。你们并没有任何身体接触。
林黛玉努力说服自己。
男子突然伸手拉住林黛玉的手,两人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香菱房里。
正要挣脱的林黛玉被这一手惊到:“这是什么?我能学么?”
“就是个小法术。”男子说,“你想学,我就教你。”
林黛玉顿时大喜。
“变化之术也能教我么?”
“当然。”男子回答得很干脆。
林黛玉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名门淑女想象,心里却开心得简直要跳起来了。
虽然模样还小,可是经历了梦境的林黛玉觉得自己是大人。只是,有时候为了逗爹爹开心,她会特意做出小儿女的姿态。
可……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她就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像小孩子了。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望着林黛玉的目光很温柔。
“你叫什么?我该如何称呼你?”
都第二次见面了,林黛玉还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
“我没有名字。”男子说。
林黛玉愣了一下,怎么有人没有名字呢?
“你叫我林燮。”男子想了一下,“或者燮哥哥。”
林黛玉没说话。
直呼林燮太没礼貌了,可叫燮哥哥也太过亲热了。不行,不行。
“姆妈……姆妈……”
林黛玉听到香菱的声音,赶紧望过去,却发现她在做梦。并且,是不怎么好的梦。
香菱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川”字,泪水早将褥子浸湿一片。
“香菱……”林黛玉忍不住唤她。
“她听不到。”男子提醒。
其实,林黛玉本来是知道的,可一时情急就喊了出来。
这时,守在外室伺候的臻儿听到香菱的梦呓,立刻披了衣裳进来。
当然,她看不到林黛玉二人。
“姨娘!姨娘!”臻儿强行唤醒香菱。
香菱悠悠醒转,拿手捂着痛得快要炸开的额头,却突然察觉掌心一片湿漉,她举手去看,只见掌心一片水渍。竟是眼泪。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臻儿并不放在心上,只帮香菱整理褥子:“梦都是奇奇怪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黛玉瞧着,心里也有数了。
封氏说英莲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因为,她知道,香菱的确是不记得了。
可现在看,似乎不好说。
刚刚香菱喊“姆妈”可是正宗的姑苏话,并没有什么口音。
“她没有怀孕。”男子突然说话。
林黛玉惊诧不已。
随后,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才是对的。而薛家,有城府有手段做这种事的,想当然的,唯有薛宝钗。
林黛玉这下算是明白封氏为何进不去薛家了。
就这样,林黛玉在那儿想东想西,男子就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姨娘,你出了一身汗。我给你换件干净的吧。”臻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衣橱。
林黛玉听闻此言,又见香菱开始解腰间的系带,忙拽着男子转身快走,一壁急走一壁怨责:“登徒子!”
眼睛里只看到林黛玉的男子先是茫然,后来又是委屈,最后什么也没说,乖乖的跟着。
出了薛宅,林黛玉就又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很自然的问。
男子想了想:“你先随我去拿个东西。然后,我教你法术。”
林黛玉开心的点头。
两人一闪便又到一处嘈杂之地。
很多人在哭。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命人架火烧妖镜。
然后,那镜子却突然说起人话,并哭了起来。
男子一伸手,镜子便自动飞入他手中。
林黛玉被会说话的镜子唬得有点怕:“这是什么?”
“风月宝鉴。”
“做什么用的?”
“我暂时也没太弄清楚……”男子有一说一,“是警幻的东西。”
就是突然想起这事,他才又回京城的。虽然不清楚这风月宝鉴到底有什么用,但是敌人的东西,管他是什么抢过来准没错。就好像薄命司里的名册一样,仔细研究,总能发现猫腻。
林黛玉知道自己以后少不得见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趁着身边有人,奓着胆子拿过来看。
一望之下,林黛玉瞪大了眼睛、面红耳赤,手忙脚乱的把镜子扔了,怒道:“什么东西?果然是个妖镜!”
镜子哎哟哟的叫起来:“谁叫你看……”
男子一拂手镜子就便发不出声来。
“还好么?”男子关切的问。
林黛玉扭过头不答,也不想教他瞧见自己的模样。
“我该研究透彻了再教你看的。”男子如是说,并暗暗后悔不该林黛玉一伸手自己就递出去。
说着,镜子飞到手中。
林黛玉扑过去抢先捂住镜面:“不许看!”
男子不解。
“不许看!”林黛玉强调。
“好。你说不看就不看。”男子道,“我把它封印起来。”
林黛玉再起身,就看到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呃,不对,准确的说,镜子就变成了普通镜子,里面显出来的是林黛玉本人的模样。
“想要么?”男主问。
“我要它做什么?”
在镜子里看到两个光溜溜的人,林黛玉哪还有眼再瞧这镜子一眼?
男子拿出一颗红红的小珠子一晃,那风月宝鉴就不见了。
林黛玉讶异。
“芥子。拿来储物的。”
林黛玉点了点头,看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红红的,好像一颗小小的果实,鲜嫩欲滴的,十分好看。
男子见林黛玉甚是喜爱的模样,想都不想的放在她手中:“给你。我教你怎么用。”
林黛玉本想拒绝,可听说要教她用立刻忘了这茬。
而贾代儒一家眼看着镜子突然飞起落地再飞起,然后凭空消失,各个紧张得不敢呼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此起彼伏的尖叫。
林黛玉被吵得脑子嗡嗡叫。
男子以法术堵住声音。
二人火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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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月宝鉴,我觉得这东西大概率就是拿来害人的。
原著第十二回【摘录:那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说毕,从褡裢中取出一面镜子来――两面皆可照人,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递与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带它到世上,单与那些聪明杰俊、风雅王孙等看照。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它的背面,要紧,要紧!三日后吾来收取,管叫你好了。”】
第一、这上面说呢,是给聪明杰俊,风雅王孙照的,但是没说照了就能成聪明杰俊、风雅王孙。
第二、叫照反面,不照正面,这感觉就很奇怪。感觉说“只能照正面,不能照反面”就没怎么怪。
第三、人的好奇心,你越是不让看,人就越忍不住要看,更何况,你一再叮嘱要紧。
然后,我们再来看贾瑞在正反面看到什么哈【摘录:贾瑞收了镜子,想道:“这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毕,拿起风月鉴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唬得贾瑞连忙掩了。】反面一个骷髅,试问有人有胆子一直盯着一个骷髅看?再看正面【摘录: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里面是你爱慕的人。
贾瑞不是好东西,所以他死了,我没想救他。
但是,就普通人而言,谁拿这镜子会看反面骷髅而不看正面的女神啊?
所以,我觉得风月宝鉴就是坑。
ps:谢谢彳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出九小天使的地雷,爱你们。
另外:重要!重要!这一章,是我试写的男女主第一次相处,反正就是男主无条件的宠林妹妹,要什么给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当时标过无cp,小天使是希望继续这样互动下去呢,还是希望男主女远远地、淡淡的呢,跟我说一声哈,我先试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