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干掉了本文男主

　　听雪楼中，赵雪与顾城主一番交谈，顾城主看赵雪面上表情渐渐没了抗争的意思，心下觉得赵雪心结已解开，大功告成。却不知道赵雪的心思已经变了许多。

　　哥哥对自己固然是好的，但是哥哥有自己的立场，自己并不能事事依靠哥哥。或许，在这样暗流汹涌的局势之下，有自己的势力才是真正靠得住的。

　　至于哥哥安排的洛羽义，不讨厌也不喜欢吧，倒是他送来的那十对珠子或许有可操作之处。

　　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别处。

　　顾城主走后，赵雪也不大睡得下去了，酒意启发人，她问侍女们：“黄莺何在？”

　　黄莺，本来是在山林中修炼的武人，因为有一腔济世救民的热血,阴差阳错来到赵雪身边做了侍女。这对手头正是无人的赵雪来说，不就是天大的机缘么？

　　可惜之前许诺要拜她为武师傅，因为顾城主的阻挠并未成功，反而闹到现在，成了个没有正式任职，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闲散人员。虽然黄珊似乎对现状似乎挺满意的，一会儿不见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先进来的是黄迩，看到赵雪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回答道：“黄珊近日没有事务，自上午您赴宴之后就没有看到她了。”

　　眼见赵雪挥开被子，似乎要下床了。黄迩连忙取了衣裙来为赵雪更衣。又道：“郡主若急着见她，可以派府中侍卫去找。”

　　“那倒不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只是想她跟我四处走走，也散散酒气。”

　　黄迩手脚伶俐的很，只片刻功夫，赵雪身上便只余下腰带还待系上。她被服侍惯了，手微微张开，黄迩便取了腰带，环过她窄窄的腰身在她身后系了个简单的活扣。

　　“若郡主不嫌弃，黄迩也可以跟你一起散步的。”黄迩仔细将活扣捋平至最好看的样子，因她在赵雪背后，赵雪并看不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满含羞怯和期待。

　　赵雪听她自荐，愣了一下，还是婉拒：“不了，她既不在，我去窗台写几个字就好。”言罢，又说，“她是习武之人，跟我出去，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叫她做，你则处理内务更为周到，带你出去我怕累着你。”

　　黄迩听到正要申辩，门便开了，正是不知道去哪里了的黄珊。她笑的甚为促狭：“好啊，要不是我及时回来，竟然不知道郡主在背地里编排我。”

　　黄迩见黄珊回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了声告退又下楼去了。

　　赵雪因为打算写字，已经走到了窗前，一时也没走开，就看见原来黄迩下了楼，便拿了铜壶小铲子去院中侍弄花草去了。《诗经》中常借草木抒情，有道是草木如织，美人如诗。

　　听雪楼的侍女中，若论美貌，应当是黄姒第一，但若是说到性情温顺柔美，便无人能出黄迩之右了。

　　黄珊走到近前，看赵雪在黄迩面前损了她还不够，黄迩走了，赵雪又看黄迩整理院子看得入神。便道：“我原以为你方才只是随便说说，宽慰她罢了，没想到郡主还真是爱惜黄迩啊。”

　　这话平白有些酸味。黄珊再粗线条也是女子，她虽然不屑侍女的身份，但是怎么说她与黄迩也是同为赵雪的侍女，赵雪看重她觉得泰然自若，而若是赵雪忽然的又看中了别人，心里难免有些异样。

　　赵雪失笑：“你说的什么话？我看黄迩是恰好在这儿了，又不是特意循着她去。说来楼中侍弄花草本来是你的活计，如今却让黄迩一并做了。难得她做的这样好，楼中的草木较之以往都丰茂许多。”

　　这点是事实，黄珊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草木不上心，赵雪却是很喜欢的，如今黄迩照顾的细心，自然也能得赵雪青眼。心中如此这般想了一番，觉得自己和黄迩是各展所长，也不算很有比较的意味。

　　黄珊便不计较了，问道：“郡主找我所为何事？”

　　“是有些事，不过我想先问你的事。”

　　“啊？”黄珊满脸问号。

　　赵雪转身走到楼中置物架上拿出了洛羽义送的匣子，道：“还装，那洛公子送东西来的时候，你分明也在，我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见不到你了，你不是偷偷跑出去打探他们一行人消息了还是做什么？”

　　“也可能是观赏漠云城风物去了呢。”黄莺嘴硬了一下，不过还是老实道，“楼中甚少有外面的消息传来，我就去坊间打听了一下这个洛公子什么来头。郡主想必也知道了——”

　　“嗯，城主同我说了，他是飞鸿城的少主。”

　　“不止如此，他还是城主为您遴选的未来夫君。”黄珊看赵雪脸色如常，便知道这些城主也早已告诉郡主了，干脆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我当初和郡主在府中与他碰面，就觉得这人实在油滑大胆，不是好人，所以今日探听的时候，也多往风月方面打听，我听人言之凿凿，他进漠云城主城之初，刻意掀开帘子，让人一览他的容貌，引得许多女子赠花果。是个十分注重皮相的人，——虽然他确实长得好。”

　　赵雪嘴角一扯：“传言罢了，你往后若想探听，不妨跟着他看他离开城主府之后的言行是否还像在城主府时一样恭谨，便知道他来漠云城的心思如何了。”

　　“他身边的那侍卫首领武功似乎很不错，我不一定能近距离听到他们的交谈。”

　　“尽力便好。对了，来看看这个——”赵雪打开了洛羽义送的匣子，匣子中十对明珠光华流转，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匣子送到之时，也略略打开过，被众侍女惊叹一番，但当时黄珊尚在外围，不能看清这些珠子到底有多么珍贵，如今近距离看了，只觉得这些珠子无愧珍宝之名，颗颗璀璨夺目、流光溢彩。

　　不过黄珊不是寻常女子，还没到见了珠宝就走不动路的地步，她问赵雪这是何意。

　　赵雪问她，有没有门路将这些珠子变卖掉？

　　若想培植自己的力量，除非天降王霸之气，走到哪儿都一群小弟臣服，否则第一步就需要财务通达，没有银子是做不成事的。

　　听雪楼中珍宝众多，但都是有数的，除了床帘上的络子随意扯了一个可能看不出来外，其他的赵雪也不好随意卖了。唯有这洛羽义送自己东西，自己应该可以自行处置。

　　黄珊不大理解，郡主就算对洛羽义有成见，大不了在顾城主那边撒娇不嫁给洛羽义就是了，怎么还要卖掉他送的东西。

　　不过就算她能理解，这忙她也帮不了：“郡主忘了？我是山野之人，从山中出来两眼一抹黑才来投奔的漠云城呢，哪里来的这种贵重物品的销售渠道呢？”

　　像这些名贵的珠宝，尤其是其中好几对目前还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并不是不好卖，任何一家大商行都有财力买下这些珠子，但是有门路和没门路能得到的价格简直是天差地别，若是莽撞的将值钱的物件往商行里送去，东西只有被贱卖的份儿。

　　听到黄珊这样说，赵雪也是早有预料，可惜黄珊武功虽好，但到底不是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江湖豪强，若是豪强，自然能有点门道了。

　　创业第一步就受阻，赵雪也有些郁闷了。

　　没事可做的时候，反而比有事可做的时候忙得多。黄珊被赵雪道破今日是去探听洛羽义的消息了，但其实她做的并不只是这些，可惜不确定赵雪是不是能支持她。

　　黄珊这些天做了很多事，帮年老的妇人砍柴预备过冬，帮不慎摔断了腿的力夫搬麻袋，给病重却没钱找大夫的小孩买药煎药，还抓了一串偷儿将他们暴打一顿，现在他们正追着黄珊想认她做老大。

　　做这些事都只是因为她自己的理想，如果告诉赵雪，她也不知道赵雪会不会笑话她。

　　三更时候，赵雪醒了过来。她这几天晚上都会起来看书，已经形成了习惯。一睁开眼睛，果然，绿绣在守夜。

　　赵雪清了清嗓子，滞涩难忍，声音小了许多：“绿绣，我口渴。”

　　幸好下午午睡时被顾城主强按着喝了醒酒汤，否则现在就不仅仅是嗓子干涩了，恐怕会头痛欲裂，上吐下泻也不一定。

　　“郡主，你醒啦。”绿绣反应很快的送上热茶。

　　茶是半夜时候，绿绣估摸着郡主快醒了，提前放炉子上热上的。

　　一个人守夜实在无聊，郡主晚上也不睡是最好不过的啦，几天下来，绿绣已经对赵雪半夜起来看书期待不已。递完茶，又犹豫着的送上了狐裘，此前赵雪嫌狐裘太暖，只肯披个外衣看书。

　　赵雪喝茶润了润嗓子，感觉舒服了许多。把茶盏放到床头，一边披上狐裘一边说：“天气越来越冷了，是该穿暖和点。”

　　绿绣抿唇一笑：“早该这样呢，前几日我就怕郡主着凉了。郡主，我把书拿给你，这本听书店老板说很是畅销，这是今人仿照古三国时的《月旦评》写的，专门收揽天下奇人奇事进行点评，这一本就是汇集了近三个月大事的点评。”

　　“看来你买到好书了。”听到是新鲜事还带点评，赵雪也饶有兴致。取过书来一看，封面上的书名取得很大——《时评》，下方兼有“云岭书局刊印，若有翻版，千里必究”等字样。

　　云岭书局，想必是青岩城出的书，赵雪正在记各地地理风物，现在看到眼熟的名字，就想它的关联，以作复习。

　　翻开书皮，便有按年月顺序编撰的大事目录，每件事下面又有三个专栏集各家之所言，版式就很有意思，开篇有说：“虬须客大笑言：”、有说“大肚居士赞曰：”、有说“白皮书生鸣不平道：”，零零总总有六个人负责点评，都是不正经的诨号，目录里点题又不透题，趣味横生，十分吸引人。

　　目录的后半部分则是对当今名士的点评，这个名士就涵盖各个领域了，赵雪看到有不少话锋尖锐的直指各城属官员的点评，比如，翻到漠云城篇，上面就有一条“治粟内史贾坦，居高位，其人刚直，果而自用，期天不应时节，必以乱终。”

　　这种带有预言性质的，说话几近放肆的风格，居然还能刊印流传，也不知道是这《时评》后台硬还是乱世思想开明。

　　不过，抛开背景不谈，这句话倒是很有意思。表面上说漠云城的治粟内史贾坦性子过于刚直，不懂变通，哪天发生变故搞不好就要家破人亡。然后结合背景，这位贾坦是漠云城的治粟内史，治粟内史，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的官员。换言之，漠云城的经济命脉尽在他手。

　　“期天不应时节，必以乱终。”这句话到底是说这位贾坦仕途不顺，还是说有这么一位治粟内史，漠云城一个不好就容易“以乱终”呢？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现在这么个时候，无论这《时评》背后站的是谁，各城之间，皆是敌对的关系，明着打不过，背地里议论咒骂几句也能消消火气。若是一味当真，反而庸人自扰了。

　　赵雪划了一下书页，忽觉身边有异，却发现绿绣还蹲在自己床边，并没有去软塌上睡觉。

　　软软的鬓发正隔着被子靠在自己腿边，绿绣的眸子却鲜亮夺目，像一只机敏的猫儿。赵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怎么不去睡？冷吗？”

　　“不冷，我穿的厚。郡主书看完了吗？”

　　“哪能这么快，这么多的字，我才刚刚翻开呢。”

　　“郡主，能读书真好。”绿绣主动缠上了赵雪的手，讲了自己的想法，“我向来不认识几个字，书局这等地方，以前没有主子们吩咐，我一步也不敢踏入，现在进去了几次，却觉得天地从未如此开阔。我本以为，这世界上最大也就这院墙，府邸，或是一整个漠云城。然而看到书局满满好几个书架的书的时候，我都有点害怕了，书中有许多字，讲了许多故事和道理，我不识得，就只能看到黑黑白白的一片。”

　　“书中不止有外面，还有古往今来。说起来确实浩大，然而想要择取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却又很难。”赵雪捏着书卷，想到自己这几天日夜苦读，心怀却始终空荡无物，不禁有些疲累了。

　　绿绣不懂赵雪的心事，但是态度却很乐观：“虽然我不知道郡主想做什么，但是郡主想做的事情，肯定是能做成的！”

　　我想做什么？赵雪不知道，但是若她不去看，不去学，恐怕不管做什么都做不成。不期然又想到白天时候，因为没有人脉，连想卖掉手中珠子换些钱财好做事都不行。

　　这些苦闷心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更何况是这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丫头。赵雪看到绿绣对自己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升起暖意。

　　夜凉如水，赵雪开口道：“你若想知道，我便把这书上的内容念给你听，不过声音不能太大，我怕惊扰了别人，你得到床上来，我们一同坐着看。”

　　绿绣在爬到床上是对郡主不敬，然而不到床上就听不到书的内容而且是不听郡主命令之间，两相权衡了下，还是遵从内心的向往，乖乖的选择了去床上。

　　可惜跪坐太久，腿都麻了，绿绣站起来扑腾两下才在床上坐定。脚伸到被子里，温暖蔓延至全身，才意识到，之前不是不冷，而是麻了，感觉不到冷。现在才是真正的暖起来。

　　“郡主……”绿绣眼睛湿漉漉的望了过来。

　　赵雪则翻开书页，慢条斯理的念起：“青崖仙评陵耘四野废耕始末……”

　　念书比看书来得慢，不过，念书比看书也记得牢，这恰恰是一本比较有用的非常适合赵雪的时事书。

　　直到五更天过了好大一会儿，远处隐隐能听到雄鸡打鸣声了，这本书才堪堪被赵雪看完。当然，一旁一开始新鲜不过的绿绣，早就在赵雪念到一半的时候，被满篇的之乎者也念到昏昏欲睡了。

　　“绿绣……绿绣，醒醒，天快亮了。”照例是赵雪上手捏脸。

　　绿绣从睡梦中挣扎过来，看到自己在郡主床上，瞬间回想起昨晚的事，嘴巴比脑子还快的吹嘘讨好了一波：“怪不得说读书人不出门便能知天下事，郡主真厉害！”

　　赵雪失笑，赶她下床：“自己把头发梳一下，趁天还没亮，赶紧去门口守着，再过不了多久，你黄莺姐姐便来交班了，我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我知道的。”绿绣蹦起来，一手按住松散的头发，一手去拿挂了大半个晚上的灯笼。看起来鸡飞狗跳手忙脚乱的，实际上什么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抿好头发，回头看去，那位传闻中喜怒无常，冷漠如冰霜的兆雪郡主已经沉沉睡去了。

　　绿绣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听雪楼侍候的场景，自己进来，然后郡主听说刚吃了药，也是睡着了。那时候自己心里多怕啊，可是，怎么后来自己就傻傻的睡郡主的软塌，披郡主的披风，还大白天偷偷帮郡主买书去了呢？

　　谁能相信昨晚自己居然能坐在郡主身边，听郡主念书，而且是单单念给自己听的呢？没有人会相信吧。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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