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干掉了本文男主

　　顾城主的名声很好，无论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轻描淡写背叛了婚约，还是一开始就从女子下手谋夺城池的这种作为，都无损于他使漠云城日益强盛的事实，所以对于漠云城的人来说，他是一位英明的领主。

　　城主府里的人尤其这样认为。

　　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赵雪的来历，也不知道赵雪的存在对漠云城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多数城主府众人，只知道顾城主对郡主很好，只是郡主性格过于顽劣。一直不领情。

　　听说以前是有侍女因为对城主过于忠诚，不忿郡主知恩不图报，故意在郡主面前指责郡主的，可惜郡主对这些充耳不闻。绿绣心想。

　　绿绣是兆雪郡主新的守夜侍女，她提着灯笼，将灯笼放在门口，小心的蹲下去拿手凑在灯笼上方的开口处，暖了暖手。

　　绿绣打量着这屋子，心里默默勾画屋子的格局，这是城主府中布置的最精致的院子。中心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一楼待客，二楼起居，楼梯往上，先是一段走廊，开了门，便是丫鬟们听候差遣的茶水间，又叫外间，现在绿绣就是守在这儿。

　　茶水间往里，又是一道门，门里是卧室和起居室，起居室往里还有一道门，里头是更衣室。

　　说起来还算寻常，但是眼见便会觉得满室宝光了。绿绣形容不来。她此前还没有跟过主子，此次被调来也属偶然，管教的嬷嬷耳提面命不许她多事多嘴，只管守夜，若郡主夜里要饿了渴了，自己只管送上热水热食即可。

　　职务简单，绿绣诺诺点头的时候，其他的侍候的姐姐们受的管教就更多了，是个黄衣服的姐姐亲自管教的，点了府中相貌好，性格沉稳，手脚伶俐的四个人，那四人还分别领了新名字，听上去都很整齐。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绿绣的思绪又忍不住飘到里间去了，郡主在里头呢！听说郡主虽然脾气很坏，但是长得很漂亮，真想看看。

　　后半夜，茶水间里静悄悄的，窗缝中透进来的似有若无的凉气激的烛火摇曳。绿绣冷得一个激灵，往窗户那里探了几步，发现果然是没完全合拢，才导致冷风透进来的，绿绣轻轻关严窗户，才稍稍放下心来。

　　里面的窗户关好了吗？

　　绿绣犹豫了，这不在她的职责范围里，但若是里头郡主受了凉，难免要生病的。不若手脚轻些吧，去看看。

　　提着灯笼，里间的陈设上顷刻间便覆盖了一层暖暖的烛光，但窗户的位置黑沉沉的，与外间的宣纸窗户全然不同。绿绣惊叹果然如此。

　　她还是第一次进郡主的阁楼，这窗户果然像传言中一样看起来就一个窗棂，其余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然而手触上去才能发觉窗户上镶嵌了一层奇物。

　　这窗户通透无瑕，是一面玻璃窗子，听说白天的时候，太阳照进来畅通无阻，房间里特别明亮，在这世间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珍品。然而城主对郡主实在是好，特意花了重金，差人修出这样几乎半面墙大小的玻璃窗，城主府别的房子，甚至城主住处的窗户都还只是宣纸抹的。

　　可惜郡主却不领情，绿绣有点能理解此前职责郡主的侍女了，也有些为城主不平。确认了窗户严丝合缝，干脆又越过里间珠帘，走到郡主床边，看看郡主被子有没有盖好。

　　如此小心转了一圈，小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绿绣带着灯笼出了里间，关好门，打算继续在门口守着。

　　这时，门外有了脚步声，随即外间门口有人轻轻敲门：“绿绣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绿绣吓了一跳，小步快走过去开门，发现外面刷刷来了一队守卫：“你们，你们怎么上来了？我没有叫你们啊。”

　　“哦，是这样的，”，领头的侍卫爽朗一笑，“我等在院外执勤，看见姑娘在窗边招手，特来问姑娘可有事情要我们办。城主特意吩咐过，不得怠慢郡主和郡主身边的人。”

　　“我在窗边你们看的到啊！这这……不好意思，各位大哥，小妹也是初次当差，不知道原来窗户边不能站人。”

　　“既然无事，我等就回去了，姑娘好生侍奉郡主大人。告辞。”那一队人又刷刷刷的走了。

　　看到这般阵势，绿绣直感觉怪怪的。关好门，回到屋内，想到那窗户，居然不怎么羡慕了，感觉那窗户通透归通透，但是屋里亮屋外暗的时候，屋里看不清屋外，屋外却能看得清屋里，倒还不如宣纸糊窗让人舒服些。

　　而且，院外值守的侍卫，怎么径直上了二楼？这中间隔着院门，听雪楼一楼大门两重门呢，纵然是无人守着，难道就能私自进来了吗？

　　不过，侍候郡主的人多得是，自己只是负责守夜，这些事务，且由姐姐们去操心吧。这么心宽的想着，想着，竟然靠在柱子边上打起盹儿来。

　　阁楼外，侍卫首领带着侍卫们下了楼，往外走了几步，有个新来的侍卫忍不住问侍卫首领：“大哥，郡主怎么说也是城主大人的妹妹，刚刚你怎么直接就带我们上了楼还敲门啊？里头就是郡主的闺阁，若是不小心冲撞了郡主可如何是好。”

　　“这是城主的命令，郡主身体抱恙，城主让我们时刻注意着郡主阁楼的情况。冲撞了不算什么，顶多赔个不是，若是郡主出了什么事，才真是要了我等性命。行了，大家继续巡逻吧，眼睛多看着这边一点。”

　　“是，大人。”众人齐声应了。

　　侍卫首领回头看了一眼听雪楼，有未尽之言，其实他觉得城主真正的意思是要他监视郡主。

　　小楼里静悄悄的，最后一丝声响也无，灯笼里的蜡烛终于燃尽了。

　　珠帘之后的赵雪依旧睡的沉静，所有痛苦与仇恨都在梦中飞速褪色，像是死去了一般。她终于，还是因为那世间难觅的奇药忘了所有。

　　城主府的另一处小小院落，深更半夜，被尊为神医的吴大夫迟迟未眠，僮儿眼睛朦胧了几遍，眨出泪花，却看到师父还在那笔写药方。

　　一张药方自然不用写到深夜，实在是写了一两行又被吴大夫揉了扔进火盆里，看来是不能用的。

　　僮儿终于忍不住问：“师父，什么事情这样紧急，不能明日再做吗？”

　　吴大夫捋了胡须，道：“正是要应对明日的问讯才需提前准备的，我总担忧忘忧散并不能完全起效，若是明日复诊，那兆雪郡主还记得些什么，我丢人事小，就担心那顾城主还要我再下一剂。”

　　僮儿一下清醒了：“无人可承受两剂忘忧散的药效，这其中尽是互相平衡的剧毒。”

　　“正是如此。”

　　“可是忘忧散乃是古今奇方，师父研究出来也是历经艰辛，怎么会不能完全起效呢？”

　　“药力终究有穷时，你道顾城主想要兆雪郡主忘记的是什么小事？若是服药之人拼死了也不想忘记，那就难说了。”

　　“师父……”

　　“我心里总是不安。不管如何，明日应付过一遭之后，我们便尽快辞行，免得药性有变。”

　　“也有可能是师父您想多了呢，哪有人能对抗忘忧散的药力？”

　　“希望如此。”

　　吴大夫将手中药方再次删改，仍是不满意，说到底兆雪郡主可能抵抗住忘忧散的药性云云也没有什么切实证据，既然没有对症又谈何下药呢？自然就写不出满意的药方了。

　　僮儿不能感同身受吴大夫的心中焦急，没一会儿又开始小鸡啄米似的打起瞌睡来。

　　第二天一早，城主府洒扫的人活络起来，侍候兆雪郡主的人也端来盆子布巾立在门前。

　　郡主有疯病名声在外，大概来侍候她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差事，侍女们脸上都谨小慎微，没有什么轻松的表情。

　　正踟蹰着，幸好绿绣看天光了，开门出来打水，看到这几个侍女，连忙迎她们进去。

　　“诸位姐姐请进。”

　　“绿绣，郡主可醒了？”一名看起来略微年长的黄衣侍女问道。

　　“我刚刚低低唤了一声，郡主不曾回我。”

　　“吴大夫说这药服下两个时辰便有效用了，算算时间，郡主昨晚想必已经醒过一次了。”

　　“绿绣该死。昨晚，没大听到响动。”绿绣连忙低声认错。

　　“罢了罢了，咱们府中规矩并不苛刻，许是天太晚郡主醒了又睡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此处有我们。”

　　“多谢姐姐。”绿绣交接了一番，便揉揉眼睛回自己住处休息去了。

　　领头的这位侍女名黄莺，她身后带着四名侍女，奉城主之命，负责兆雪郡主往后的衣食起居，她自己以后便是郡主的贴身丫鬟。

　　赵雪醒来时只觉得从未睡过这样舒服一觉，仿佛一觉醒来前尘往事心头重担，全都烟消云散不见踪影了。然而，看看周围，脑子渐渐活动起来，便觉得茫然了，思绪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有上楼声响起，几个侍女进了外间，又进了里间，看到她从床上坐起来了，都隔了老远便跪下。

　　众侍女齐声道：“拜见郡主。”

　　“郡主？”是在叫我吗？赵雪强作镇定的看着众人，等她们进一步动作。

　　然而侍女们没有郡主允许怎能擅自起身？自然是一下子室内两方都静止了。

　　半晌，赵雪确定了她们大概是等自己示下，清了清嗓子道：“起来吧。”

　　那些侍女正要起来，院外忽然又有人唱道：“城主到。”

　　人来的比唱的快，很快又刷刷刷进来一堆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黑衣上绣着金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

　　赵雪听得心中奇怪，城主？这不像是一个很正统的称呼，至少在赵雪潜意识里不是，更正式一些的应该是城太守之类的官职。

　　这是赵雪出身的莫厘城与其他城最大的不同。

　　莫厘城城主虽然对外是叫城主，但是对内，尤其是对爱女的教导的时候，都只说自己受封莫厘城的城太守，数百年以前，盛云国大一统，划分天下为城池三十六座，并在各城都任命了城太守。但不知从何时起，城太守成了世袭的官职，而随着皇室影响力的减弱，不少城太守的后代直接将属地当成了自己家族的封地。

　　后来更是迫使皇帝颁布了册封各城城太守为城主，再不将皇室放在眼里。莫厘城的城主自然也是被册封过的，然而他却是大流之下，唯一因循守旧的那一派，自始至终，保持着对皇室的尊敬。而赵雪在他的保护下，对莫厘城外风起云涌的局势，一无所知。

　　此时赵雪已经不记得往事，然而潜意识里的观念却还没改变。只觉得这群人处处透着怪异。

　　原先跪着没起的黄莺等侍女见到顾城主，连忙站起来，让出进门的位置，又散散洋洋拜倒了一大片：“拜见城主。”

　　顾城主扫了一圈跪着的人，缓声说：“大家都起来吧，在我漠云城，不必如此。”

　　“是。”黄莺带着四个侍女，各自捧着衣物和洗漱用具立在一旁。

　　赵雪大大方方地打量他，自己是郡主，他是城主，两人谁的职位更高些呢？有点不服输的劲儿，但是不得不承认，比较一下侍女们的恭谨程度，想必城主是更厉害些的。

　　“阿雪，你醒了。”顾城主发现赵雪眼中已经没有痛恨和戒备，心情一松，大步就要走到赵雪面前。

　　“城主！”一旁侍立的黄莺忽然出声，“郡主还未梳洗，请稍等些时候吧。”

　　顾城主脚步一顿，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赵雪昨晚才刺杀过，兴许这幅样子是装出来的，忘忧散的是否起效还需试探一番。

　　顾城主道：“是我唐突了，阿雪，你先梳洗，我去下面等着。”

　　看着那年轻男人来了又走，赵雪有点失落，叫自己阿雪，听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呢。

　　侍女们围了上来，先前说话的黄莺又问：“郡主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这便是在试探药效如何了。

　　赵雪摇摇头：“我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认得你们了。”

　　或许美人真是有特权的，这么简单一句话，居然让人听出了伤心难过的味道。听闻小鸟破壳而出，对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满含依赖，如今兆雪郡主也是这样么？

　　赵雪醒来之后看清楚的第一个人是顾城主，其余黄莺等几个侍女全都远远跪在门口，哪里看的清楚。

　　黄莺心里一动，就将赵雪从床上侍候起来，宽慰道：“我等只是下人，郡主记不记得又有何妨？我名黄莺，便是负责侍候郡主饮食起居的，郡主有什么事要办也尽可交予我去做。你们过来见礼。”

　　后面一句话是对另外四个侍女说的。那几个侍女将活计一放，训练有素一般，到赵雪跟前齐齐行礼。

　　“奴婢黄依，侍候郡主梳妆。”
　　“奴婢黄迩，侍候郡主更衣。”
　　“奴婢黄珊，黄姒，处理楼中杂事。”

　　四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子又是统一着装的，再算上身边这个隐隐有些气场的黄莺便一共有五个，赵雪一时之间哪里能记得住，只勉强觉得这名字取得太省力了——黄一二三四，恐怕都不是真名。

　　赵雪被带到隔间，这个隔间一看就是专门为女子准备的梳妆打扮的内室，有镜子、妆奁，还有满满一柜子的衣物和各式各样的饰品。赵雪打量了一下各个物件的样貌，都是很陌生的款式，无从思量好不好，便全权听从侍女们摆弄。

　　侍女们奉上洗漱、净面的用具，赵雪乖乖配合，只是间隙处，黄莺会轻声细语问她什么记得什么不记得。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赵雪就安然受着他们的侍候，遇到问题，想了一下，全然不记得。脑子空空，装知道也装不出来，就老老实实都答了。

　　越是说不知道，黄莺仿佛越是待她亲近了，最后梳妆都由她亲自上手了，其他侍女也不上前，一看就是黄莺地位远高于她们的。

　　赵雪心想，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性格是不是很残暴，怎么这样。

　　“郡主无需担心，”黄莺引赵雪到梳妆镜前坐好，一面细心的为她描眉画目，一边徐徐道来：“郡主闺名单字一个雪，封号是兆雪郡主，是……城主的妹妹，城主刚刚你也见到了，一会儿装扮好了下楼，或许还要同城主一同见吴大夫诊治伤情。至于此处——郡主与我等正在郡主的听雪楼中。听雪楼是城主府最秀雅的一栋小楼，城主对您十分疼爱。”

　　“听雪楼，确实风雅。”赵雪忽然笑了，转而对城主十分感兴趣，“城主……我是说我哥，他叫什么名字？”

　　“郡主恕罪，城主的名讳我等不敢轻言，郡主若想知道，不如亲自问城主大人。”黄莺轻抬起赵雪的下巴，端详着赵雪的唇，用拇指沾了一点胭脂，晕了上去，一瞬间，仿佛古画里的美人活了过来，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黄莺身为女子都看得呆了，回过神来，连忙错开眼：“郡主真是天人之姿。”

　　“咳。”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正好身后的侍女已经为赵雪梳好了合适的发髻，赵雪站起来，“我来挑挑衣服吧。”

　　眼看赵雪就要随意挑了一件水红的裙子，黄莺提醒说：“郡主，您一贯喜欢素色的衣服，不如选这件吧。”

　　黄莺拎出来的是条白色的鲜有装饰的长袍，布质也不如其他衣裙细腻，简直像是孝服。赵雪看了一眼就嫌弃了，认真扫了一眼衣柜：“不要不要，我已经不喜欢这个颜色了，我要这件红白相间的，看起来英气！”

　　在赵雪的坚持下，她果然穿上了漠云城风格的一条红白纹饰的裙子，眉宇间的生机勃勃与几日前已经全然不同。

　　不过赵雪拉拉衣摆扯扯袖子，感觉这衣服款式暂时还穿的不太习惯。

　　赵雪就这样在众侍女的簇拥下洗漱打扮了起来。顺便见缝插针的套侍女们的话，与她交谈最多的还是那个叫黄莺的侍女，她慢声细语，言无不尽。

　　这简直失忆者的福音啊！话说他们接受我失忆都接受的好自然，赵雪默默吐槽了一秒。

　　梳妆过后，下了楼，顾城主转身看去，这感觉无法言说。

　　赵雪已经很久没有打扮的这么明艳了，更别提在侍女的伺候下化了精致的面妆。顾城主仿佛看到了最初的赵雪，失去了记忆，果然她又变成原来那个活泼的女孩子了。

　　顾城主唇角扬了几分：“阿雪，这样很好。”

　　“我也觉得挺不错的。”赵雪把鬓边碎发绕到耳后，害羞的踮了踮脚。

　　赵雪身后，黄莺朝顾城主点了点头，顾城主心定了。

　　他温和的说：“你前些日子伤了头，大夫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忘了一些事情在所难免，好好修养着，总会想起来的。”

　　言罢，又审视了一下赵雪现在的样子，可见是十分满意了。

　　伤了头，所以失忆了？赵雪忍不住抬手想要去摸摸自己头上哪里长了角，似乎刚刚梳头的时候不曾感觉有异样。

　　顾城主抬手把赵雪的手拉下来：“你昏迷多时，外伤早好了。现在哪还摸得到。”

　　“哦。”赵雪乖乖的不动了。

　　如此听话乖巧，仿佛雏鸟亲人，天然就带着信任一样。顾城主眉宇间的愁绪消散了许多，这是他期许中的赵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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