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罗西

　　贺佳音是被窗外一束束明媚的阳光照醒的，碎花空调被搭在腹部处，鼻子一阵痒意打了个喷嚏。
　　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待意识清明后才缓缓想起昨晚自己居然强吻了罗西，好像……罗西也回应了她。
　　她抚上自己的唇，仿佛还残留着不自然的温度，笑声就这么从嘴边溜了出来“嘿嘿……”
　　窗外阳光灿烂，平楠后坡此起彼伏的鸟鸣声仿佛在编织一首叮咛的歌曲。
　　李文欣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床上的女孩双手抱着乱糟糟的头发低声发笑，眉眼里闪烁着光。
　　“起来吃早饭啦~”李文欣走到床边拨开贺佳音的手，将她的乱发整理清楚，又开始打趣道:“昨晚我都看到了，某人竟然强吻，光天化日之下强吻少男，贺佳音你是抑制不住内心慌乱的小鹿了吧。”
　　贺佳音惊慌一声发问“你们看到了？”
　　啊啊啊……昨天自己那个鬼样子竟然被欣子和刘文瀚看到了……
　　李文欣从兜里拿出手机晃了晃说道:“不止看到了，还差点拍下来!”
　　米白色的翻盖手机倒映出星星点点阳光衬着李文欣得意的笑脸，贺佳音作势去夺，可李文欣反应更快，及时将它塞进了口袋。
　　就这么侧身倒在了碎花被上，李文欣突然正经起来问她:“你想跟罗西在一起？还是在等他表白……”
　　这个问题就这么被赤裸裸抛了出来，原本曲着的双腿传来酸痛感，她叹了口气“他不会表白的，他又不喜欢我。”语气里竟是失落和委屈。
　　李文欣一个拳手敲在她额头上，惹来贺佳音的痛呼“罗西要是不喜欢你，估计班大会跳舞……”
　　“什么鬼……班大会不会跳舞跟罗西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班大四肢不全头脑发达是全班甚至全年级通晓的事情，据说有次艺术会上，年级的老师们组成一个队伍表演毛笔简画和跳舞。
　　在角落里极其不起眼而没踩在节拍下手舞足蹈的班大成为了那场艺术会的笑点，当然这是上一届流传下来承包大家三年的笑话。
　　至此之后，班大再也没有上台表演过，每年艺术会都是冷眼旁观，脸上的表情过度严肃。一旦其他老师一来戳穿班大的面具，那张饱含各种表情的面孔还是会让在座的学生哈哈大笑。
　　李文欣真是操碎了心，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罗西喜欢她，只有她还傻傻地以为两人只是朋友。
　　而此刻的贺佳音却是心情大好，就算昨晚是她主动，罗西没有拒绝那就是沉默地接受，加上平时两人之间的九九，即便罗西不喜欢她也不会讨厌，所以贺佳音决定“我要告白!”
　　“然后呢？在一起早恋？”李文欣撑着脑袋质问她。
　　对上好友质疑的眼神，贺佳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松懈了下去，她大大吐了口气，又盯着小窗台上的向日葵看了好久“我也不知道，可是每次看到他，我的心就雀跃，甜得像是吃了好多棒棒糖……他一笑，我也开心。他难过，我更难受。别人说他一点儿不好我就想着揍那人一顿……每次走过来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他身上氤氲着一层光……”
　　“恋爱是美好的，会让人晕头转向。但是人生不止有爱情，明年我们就高考了，多么重要的考试，我们准备了三年，为的就是那两天。你喜欢罗西，罗西也喜欢你。两情相悦必然珍贵，可是其他的呢？阿姨、班大、我们所有人都期盼着你能考上武大，这也是你的梦想不是吗？”这一刻就让她自私一点吧，作为贺佳音的好朋友，她不愿意看到贺佳音走自己老路，人生这么长，爱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相比之下，前途更为重要。
　　贺佳音沉默了，她发觉到自从罗西闯进生活后，似乎离自己最初的梦想越来越远，虽然每次模考没有退步，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人人都懂。
　　但贺佳音始终没能告白成功，因为罗西已经好几周没来上课了。肺炎的事情学校处理得很好，停了的课也在努力赶上来，在最新的二模考试里，她迎来了历史最高分。
　　开完班会后，班大还出乎意料地给了贺佳音一个赞许的眼神。
　　接受完来自同学们的夸奖或是酸涩后，她朝向一旁空落落的位子，心里也空空的，像是缺少了一块。
　　周日这半天假期，她搭着回平楠的公交将成绩报告交给周玲就急忙赶往罗西家。
　　临近春节，冬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比如现在风中飘着细雨，年过半百的老人扶着木梯，身穿棕色毛衣的少年正踩在上面踮着脚贴火红的春联。
　　细凉的雨滴滴在贺佳音的睫毛上，一眨眼眼前氤氲一片。仿佛给这天地渡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木梯上了岁数，那摇摇欲坠的样子着实让人捏一把汗。她走了过去用力扶住，又转过头对罗奶奶轻声说：“奶奶，我来吧！您去休息。”
　　罗奶奶虽然眼睛不行但耳朵还是利落的，听出是乖小孩佳音马上笑出了皱纹“是佳音吧？好久没见你了，书读得怎么样，考个大学让奶奶高兴高兴嘞。”
　　贺佳音抬头看了眼停下动作的罗西，扯开笑容，眉眼都舒展开来，连带着对联的的颜色都艳了几分，“这次模拟超过重本线三十分呢！摆酒了一定请奶奶去，奶奶可别拒绝佳音呀~”
　　一老一少聊得投机，罗西的心情在从看到贺佳音的那一秒也晴朗起来，女孩依旧明媚动人，笑起来的声音清脆有力，像极了丛林深处的黄莺鸟的歌声。
　　年联贴好之后，贺佳音提出了让罗西带她去买对联的建议。
　　两人一起去了平楠的杂货摊，零零散散的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罗西总觉得贺佳音心不在焉，似乎有话对他说。可两人的目光每次在空中相汇，她总是转过头去故作挑选年货。
　　他也不好问，隐隐约约觉得少女好像是在生气，难道是气自己那晚亲了她还是气他几周未去学校？女人的心思真难猜！不过现下还是得好好哄哄她。
　　突然他瞥到了另一个摊前摆着的手链，上面吊着几个可爱的吊坠，他记得这种手链是可以挑着名字窜起来。初中校门外有这种卖，他将贺佳音三个吊坠找了出来，又问摊主要来手绳跟着一步一步把手链做好。

　　这时贺佳音也挑好了对联，她不过是找个借口约罗西出来谈谈。可转过头才发现人不见了寻了一周才看到一小摊前的人。
　　她收好对联走过去，罗西也刚好起身转过来，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对立而站。细雨里，两人的额发都被打湿了，贴在饱满的额前。
　　罗西的寸头已经慢慢变长，差点遮住他刚毅的眉眼，高瘦的身躯仿佛可以抵挡所有的风雨。
　　少年伸出手，那条手链静静躺在手心里。他声音高昂有声，混在高高低低的摊主叫卖声里，“手链。”
　　就这么扑哧笑了出来，贺佳音眼里的泪差点流了出来，好在用力憋了回去，“帮我戴上。”
　　罗西不好意思抓抓头，拉着她跑到一个不明显的小角落里，认真的系上手链的红扣，系好后贺佳音贪婪的看着少年微微泛红的脸颊。那装着星辰大海的眸子里装着温柔和呵护。
　　就这么自然地、随心地、大胆地张开双手搂住了少年的脖颈，埋头呼吸打在他的后脑，“罗西，我很想你，我很……喜欢你。”
　　“你说什么？”搂着的人明显身体一震。
　　“前途，我要。你，我也要！大学，我想上。你，我更想上！”顺着心就说出来了，贺佳音管不得那么多。喜欢一个人就要去争取，没有适合恋爱的年龄，只有适合恋爱的相遇。她只知道，如果错过罗西，她会很伤心。
　　什么礼仪廉耻、早恋晚恋、父母朋友都一边去吧！她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从罗西不在学校的那天开始，才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不见万分思念。
　　罗西几乎是哆嗦着问“你说什么？”
　　头顶的灰色天空还在哭泣，淅淅沥沥的小雨着实让人心生厌烦。贺佳音心想，应该找个晴朗的蔚蓝天空告白的，但她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
　　贺佳音没有理智，罗西还是保持着镇定的。他用力扳开少女的碧藕，“贺佳音，你别开玩笑了。”
　　“你认为我是开玩笑？”
　　罗西不敢去看她，心里乱的很，只能重重点头“嗯。”
　　她有些气愤，谁会无聊开这种玩笑，一字一句吐出“罗西你真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可不是吗？他就是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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