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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访师尊
“您想抽我，跟我是否着道惑乱心神，有关吗？”
“确实……没有。”
秦缱慢慢走进中间的木屋，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拎了一条长鞭。长鞭通体暗红，似藤丝又似皮革编制的质感。秦缱抖开长鞭，鞭梢落地，地面立刻出现一道龟裂，可见长鞭极其沉重。
镇魔鞭，因炼制材料与方式不同，有各种品级。对魔域普通修者来说，镇魔鞭是刑具。三品以下的修者，一般挺不过同品级镇魔鞭三下，就会被打散魔元，不死也废。
镇魔鞭不仅威力恐怖，作为专克魔修的刑鞭，被它所伤后，如果想用灵气疗伤，将承受数倍疼痛，因此，大多数受鞭者都会选择自然恢复。
“自从你小子越来越‘过分’……没想到，真有能抽你的一天。”秦缱说着，扬手一鞭，带着尝试的意味。
果然，司煌雪没躲，而且显然撤了护体罡气。黑色外衣胸前被鞭开一道裂口，血痕立现。
胸口火辣的感觉，让司煌雪微皱了皱眉，平静道：“八品镇魔鞭，我知道，您准备了三百多年。”
“你知道我准备了三百年？”声音冰冷。
“嗯。”
顿时，秦缱只觉得一股火气正在上涌，“很好，难得你自己讨打，我们谈谈师门规训，为师顺便给你补一课。”
“我听您的。”司煌雪点头，看上去居然很顺从。
“是吗？听我的。”秦缱眯了眯眼，沉声冷笑：“我说‘跪下’。”
看着师尊不自信的目光，司煌雪缓缓垂目，后退一步，屈膝而跪。
真的跪了？秦缱愣了一下。
不仅如此，司煌雪抬手解衣扣，脱了外衣，束了长发，袒露上身肩背胸腹，笔直长跪。魔域皇者的身体毫无瑕疵，肌肉匀称，充满力量。
秦缱盯着司煌雪好一会儿没反应——因为太意外。
司煌雪一直驯服垂视，见师尊一直没有动作，俯身深拜：“弟子司煌雪，请师尊惩教。”
“你居然知道师门规训！”秦缱语气相当意外。
师门规训：
口称弟子，敬称师尊。
久见师尊，需拜礼。
跪请惩教，自去上衣。
……
司煌雪保持深拜，顿了一下，开口：“回师尊，师门规训就在书房，弟子自然读过。”
用词恭敬，但语气却充满着“那么薄一本，扫一眼又不花时间，我像看了一遍记不住的智障吗”，这种气人的感觉。
“你从来不遵守。”秦缱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弟子遵师尊身教。”
秦缱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对，罔情魔尊秦缱，显然不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你不气我很难吗？你今夜话有些多啊。”秦缱扬手一鞭，甩上司煌雪脊背，留下一道血痕，带起一串血花。
司煌雪呼吸一滞，他今夜确实守了师门规训。秦缱没让他抬头，他依旧拜伏在师尊面前没起。“今夜特别劳烦师尊，理应如实禀告。”
又一鞭……
秦缱很长时间没有真正惩教弟子了，自从收了司煌雪。
曾经的爱人，与爱人腹内的孩子，一个疏忽，便只剩一地血肉。好在他自身魔元特性，对鲜血特别敏感，并没有从血肉中感觉到爱人与孩子的存在。然而，抱着希望，寻找了几百年……又一点点绝望，折磨得他精神燥乱，每日酗酒。
本就性情乖戾，变得更加残暴。他不断收弟子又不断逐出师门，来来去去，他只记得那些人或畏惧或疏离或算计的眼神，他越来越麻木，郁愤越来越无处发泄。
司煌雪说得对，他不喜欢规矩。对于空守规矩怀抱愚蠢希望的无能废物，他只有厌恶——既不能让他尽情泄愤，又会让他联想到自己的无能。
天下也只有司煌雪，能让他打架打得忘我了。
司煌雪这个弟子，从来我行我素，对他没有畏惧，说实话，他很满意，喜爱非常，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大多数时候，教导司煌雪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觉得，有时候他已经把司煌雪当成了那个从未见面的孩子吧。
只是，随着司煌雪越来越强，他才发现，自己看不透司煌雪。司煌雪气人的时候其实还好，其他有些时候则很微妙，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比疏离更加让人无力，似乎司煌雪随时会凌空鹏起，他就再也无法碰触只能仰望，耀眼而又刺眼。
那样的司煌雪，会让他感觉无心无情得可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强得让他却步，让他怀疑自己作为师尊的意义，现在的他，生命中只有一个重要的弟子了，而那个弟子却仿佛无心无情。
这么想着，秦缱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鞭。
“抬头。”秦缱才道。
司煌雪顿了一下，跪直身体。刚挺直脊背，手臂带着肋下就又被抽了一鞭，多了一道血痕。
半晌……
秦缱终于停手。
司煌雪一身凌乱纵横的鞭痕，难得呼吸沉重长眉痛苦地微蹙，冷汗延着下颌，一滴一滴落下。
看着司煌雪这种前所未有的样子，秦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右手收卷长鞭，走到司煌雪面前，秦缱左手抬起司煌雪的下颌。
“我刚才就发现了，你咽喉跟脸上这道伤……居然有人能伤到你的咽喉，简直匪夷所思。镇魔鞭这法宝本就震荡魔元，这么多鞭下来，你身上魔元并没有中了招的迹象。”秦缱下了结论，“你很清醒。”
事实证明，秦缱抽人，有关心的意味。这一点，司煌雪是知道的。
司煌雪侧了侧脸，索性膝行后退了一步，才开口：“咳，我开口会吐血，您还是……”
殷红的血线，顺着司煌雪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为师不嫌弃你。”秦缱用衣袖帮司煌雪擦了擦，又不由抬起司煌雪沾染鲜血的下颌，相当在意地看了又看，“我开始好奇了，你到底在想什么？特意来这么乖乖找抽，有原因的吧。回答为师，否则——”
“我讨厌被打脸，您要是敢掌嘴，后天就在冰湖里度过吧。”司煌雪适时威胁。
“你不是说，天明之前任我处置。”秦缱突然发现，这次被威胁居然没那么生气。
“所以是‘后天’，我明晚回来送您进去‘醒酒’。”司煌雪理所当然地说。
“就凭你现在这伤势？”秦缱很清楚，魔元震荡，司煌雪可不算轻伤。
“不影响。”
“……”秦缱。
“我不强迫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秦缱收回手，就要转身。
司煌雪拽住秦缱衣袖，阻止他离开。见师尊回头，勾了勾唇角，声音却郑重下来：“弟子有事禀告。”
“……说吧。”
“我喜欢上一名女子。她的身份是昊礼宗圣女，四品仙修。最近，我会加入昊礼宗。”
“……你真的清醒吗？”
“不放心的话，您可以边抽我边问话试试。”司煌雪建议完，继续道，“抱歉，司重岳可能会想教我仙灵之道，我不会拜师，最多会让他以父亲的名义教导。还有，对不起师尊，我如果成亲，大概无法邀请您。”
信息过于意外，秦缱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哭笑不得。
“您想继续抽我吗？”司煌雪问。
不，有事情比抽你更重要。“这些跟你咽喉与脸上的伤有什么关系？不要告诉我，那什么圣女划的……”
“她叫温曦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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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秦缱对徒弟媳妇第一印象不太好（废话），以后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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