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夏日长（甜）

　　海淀之王听了挑眉，直起了腰板。

　　“可是，我住西城。”语气中似乎还有那么点不满意。

　　夏晚风回头直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吐槽的话也不受控制地喷出了口。

　　“嚯！怎么的，您还想当西城海淀双王呢？我叫您西海龙王中不中？”

　　顾长野持续挑眉中，却听得两人身旁的柱子后有几道沉闷的笑声响起。一旦起了个头，后头的爆笑声就如同一列奔驰而来的拉煤火车，轰隆隆地冲进了夏晚风的耳膜。

　　夏晚风打了个激灵，朝骚鸡同学递来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她才发现这厮还带着耳钉，贼拉闪耀。

　　顾长野继续俯视着她，夏晚风也习惯了他这个万年装逼的尿性，好在柱子后的三个人自己转了出来。其中两个她见过，神奇宝贝大赛上，顾长野领着三个小弟，这就是其中之二。

　　庞兴手里抱着三个全家桶，笑得整张脸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夏晚风默默在心里给他起了个代号——卡比兽。

　　比起庞兴的敦实，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就有点雌雄莫辨的少年感了，抱着大瓶可乐的手腕几乎跟女孩一样纤细。涂一芃敏锐地察觉到夏晚风观察的视线，面对这个漂亮小姐姐的注视，少年心里一阵焦躁，也不知怎的就梗着脖子大嚷了一声。

　　“老子是男的！！”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夏晚风脑子里高速运转，立马体会到了这孩子瞎鸡儿脆的少男心，于是体贴地转换了话题：“各位好。”

　　这时候一头黄毛的生面孔说话了，夏晚风发现这人长着一双丹凤眼，嘴角叼着一抹邪笑，颇有点凤眼陈冠希的味道。

　　“哟，Allen，介绍一下？”

　　猜测这大概是骚鸡同学的英文名，她一面暗道这名字实在衬不起某人的骚气，一面保持微笑等着自己被介绍出去。

　　等了半晌，顾长野只是维持着一手插兜的姿势，宛如一尊傻屌雕像。夏晚风第一个反应过来，扭头主动道：“我是顾同学的学生家教。夏晚风，幸会。”

　　她说完眼前伸过来一只手，黄毛笑嘻嘻道：“小夏老师，百闻不如一见。我是Dennis，Allen的发小。”

　　夏晚风礼貌性地握了握他的手，怎么看也觉得这几个不像是跟人茬架的智障儿童，于是又对另两个投去了关注的视线。也许是时候摘下有色眼镜了，人家只是不爱学习，但是品行智商也还是在线的呀，这么一想，夏晚风的目光更加温和了。

　　卡比兽有点自来卷，甚是腼腆地搔了搔头。夏晚风看着他竟然一只手环抱住了三只全家桶，就听他自我介绍道。

　　“庞兴，嘿嘿。投弹手。”

　　夏晚风：……

　　脆弱少男一听就给了庞兴一肘子，自己闪烁着眼神，低低飘了一句：“我是涂一芃，嫂子好。”

　　夏晚风：……黑人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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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的下午，夏晚风提前两小时抵达顾家。

　　她在补习前约了顾萦见面，目的是探讨一下万人嫌骚鸡苦无依同学的继续教育方案。

　　顾萦今天穿着一身鹅黄色修身连衣裙，披着雪色的羊绒披肩，看着夏晚风的眼神就像是误入狼群的纯洁小羊羔。

　　当她看到顾长野一挥而就的六张考卷后，她脸色之雪白程度直逼考卷。

　　“顾姐，您别慌，情况不一定有这么糟。”夏晚风组织了一下语言，“您也了解您的侄子，他的问题主要还是在学习态度上。这几份试卷虽然分数不尽如人意，可是毕竟用时极短，而且只作答了选择和填空题，实际上他肯定能得更多分的。”

　　顾萦看着手中一整页的“○○××”，心中有数地摇了摇头：“小夏老师，你别安慰我了。整套试卷实际作答正确的也就、就三五道题，这些圆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也给算了得分？”

　　夏晚风双手置于膝上，轻声道：“顾长野说，打圈的题目是会做的，打叉的不会……”说出来的话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公信力，想了想又补充道，“顾姐，您看反正情况都已经这样了，我觉得索性信他一把也没什么了。”

　　顾萦放下试卷，仰头倒在沙发靠背上，一手蒙住了眼睛，还是难以接受的样子。

　　良久她放下手，凝视着夏晚风道：“小夏老师，薪酬我给你翻倍。你救救他。”

　　某人眼里立时落下了两个硕大金光的“￥”符号。

　　钱！好多钱！！

　　“咳咳，顾姐。”夏晚风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勉力平静道，“我有两点建议。第一，把补习频率提高为每周四次。至于最终的时间，咱们再跟顾长野商量一下，毕竟需要他拨冗参加。”

　　顾萦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

　　“第二，顾姐，咱们需要端正一下他对于学习的认知。不论我做再多工作，归根结底，都需要顾长野肯学才行。”

　　看着顾萦陷入沉默，夏晚风停顿了一会儿，给了她一定思考时间，这才缓缓道，“我知道，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家庭。这方面还请您多多努力，当然，如果需要我的协助，我也会尽力支持。”

　　顾萦于是陷入更长时间的沉默，良久良久，就在夏晚风犹豫要不要给自己续杯水的时候，顾萦终于抬起了头，柔美的脸蛋上星眸坚定，掷地有声地发了话。

　　她说：“好，那就拜托你了！小夏老师！”

　　夏晚风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双手，脸上emoji—— : ) ？？？

　　---
　　送走脚底着火的顾萦，夏晚风在沙发上思索起来。

　　她大概意识到，顾萦这就算是撂挑子了。或许对于她而言，解决顾长野对家人的叛逆情绪的难度/麻烦系数之高，远胜于付钱，而且是非常多的钱。

　　顾萦表示，如果今天夏晚风可以跟顾长野达成初步学习共识，她愿意预支头三个月的补习费用，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无需退款。

　　这对于资金周转困难的夏穷穷而言，无异于天降甘霖。“无需退款”四个字意味着，即便小兔崽子翻脸不认人了，她都能给自己下学期的学费找到着落。

　　同时，顾萦还抛出了第二根橄榄枝，她将根据顾长野在校期间的阶段性考试成绩，分段向夏晚风支付额外奖金。

　　奖金数额，充满想象空间。

　　下午四点半，睡眼惺忪的顾长野同学从床上挺尸起来，一把拉开窗帘，恍惚看了会儿楼下的二环蚂蚁停车场，又去卧室的洗手间放了水，随后慢悠悠地打开房门。

　　然后，他就在餐桌旁，看到了一个沉迷学习的文学少女。

　　夏天的日头很长，这个时间阳光依然耀眼。小老师今天依然是T恤长裤的搭配，许是因为在学习，长发随意地一把扎在脑后，微乱的发丝在光照下泛着细碎的光晕。

　　她头也不抬地打了招呼，说话的时候笔头不停。

　　“早啊，西海龙王。”

　　顾长野愣了一瞬，鸡窝头下是一双狭长而眼屎巴拉的眼，宽松的睡衣垮在肩头，与此同时他一只手还伸在短裤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

　　夏晚风克制着没有抬头，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某人腿毛旺盛的小腿，以及在拖鞋里不安搓动的大脚趾头。

　　就在她一页习题做完准备翻页的时候，某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留下了一声短促的“艹”，脚步略显凌乱地冲回了房间。

　　这之后三十分钟，顾长野都没有再出来。就在夏晚风纳闷顾家请的家政阿姨怎么还没出现时，玄关的对讲机发出了悦耳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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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上一次性手套，揪住披萨的薄边，夏晚风小心的扯下一块面饼。热烫的芝士随着她的动作拉得老长，下垂出优美的弧度，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咸香的诱人气息。

　　夏晚风一连吃了两块披萨，还是意犹未尽。

　　餐桌对面，清晨刚睡下的顾长野同学，“早”起就受到了巨大惊吓，胃口出奇的差，只吃了几口就停下了进食。

　　看着女汉子豪迈地进食，眼看就要染指第三块披萨，顾长野一手托腮，打理过的头发造型感十足。

　　“抱歉，我睡过头了。”

　　夏晚风瞥他一眼，低头继续扯披萨。

　　“对啊。我原谅你了。”

　　“唔，因为披萨？”

　　“嗯，不是。马克思说，矛盾具有特殊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搁在你这儿，不守时只是太小的一个事儿了，在这个阶段我可以接受。”

　　“哦。”似乎是觉得有意思，顾长野问，“那在哪个阶段，你就不能接受了呢？”

　　夏晚风闻言抬头，放下披萨，摘了手套，从一边的书包里取出一份装订完好的文件，双手递了过去。

　　顾长野一手接过，垂眸去看。

　　“承、诺、书。”顿了顿，少年语气平静，“‘至夏晚风小姐，本人顾长野，括号……身份证号，郑重承诺，在夏晚风小姐向本人提供学习辅导的过程中，我将勤奋守法，积极投入学习生活，不触犯所就读高中的规章制度，认真配合夏晚风小姐的辅导工作，严格遵循以下条款……’”

　　顾长野只读了第一段话，眉峰已经彻底拧成一团。他一手捏着文件的最后一张纸倒提起来，歪着头看了一眼右下角的编号。

　　“七页。五十六条。”

　　夏晚风从他的语气里感到了阵阵寒意，于是颇为遗憾地放下披萨，端正坐好。

　　“对的，具体条款只是草拟，你有任何问题，咱们可以现在商量。我带电脑来了，你家书房就有打印机。”说着她还指了指右手边，正是她那台处于开机状态的老式笔记本电脑。

　　夏晚风努力端出了她最甜美的笑容，与冰块脸的某人热情对视。

　　大概一分钟过后，夏晚风极其自然地点了点头，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人工台阶：“好的！看来这一个版本你不太满意。欸，不要紧。有要求是好事，进步合作的空间就摆在我们眼前。不如，咱们逐条确认一下？”

　　这话说完，顾长野显然仍不买账，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夏晚风到底也没有步入社会，旁听学来的市场营销技能很快告罄。脸上的假笑坍塌了，坚定热情的眼神游移了，一直被盯着看脸皮都泛红了，最后只能声如蚊蝇地憋了一句。

　　“……海淀之王，有话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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