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夏日长（甜）

　　盛华没有吹牛，顾长野确实是个顶顶聪明的死孩子。

　　他挥挥洒洒地写一张，夏晚风就对照着答案给他披分。几张过后，她看着卷面上一水儿的红圈，心里暗自吃惊。这里面许多知识点，她不过是一笔提过，而顾长野却概然知晓。

　　夏晚风看着他在立灯下的侧颜，心里闪过一道猜测。

　　“顾长野。”她叫了一声，听他应了才问，“我有个地方记不清了，你的课本在哪儿啊？”

　　对方不作疑它，随口答了：“游戏房书柜上，怎么。”

　　夏晚风嘴里“嗯”着，下一秒卷子放下，起身就往里屋跑去，脚下着火一般。

　　顾长野笔头一顿，这才意识到漏了嘴，眼角跟着她一动，无奈扶额。他自问不是个多话的人，心思也重，可却在这儿犯了大意。索性给她留足了时间，顾长野这才趿拉着拖鞋，跟了过去。

　　游戏室内陈设简单，一如整个公寓走极简风，入门三面，远的那头是留白给投影的，一头挂着个电视屏，还有一头是打到顶的大书柜。

　　夏晚风踩着小矮几才够着了高处角落的教材，随手抽了一本出来，发现是生物课本，正是一门需要多看多记的学科。她就着灯光翻开，一打眼就瞧见了许多标记，黑色的线条伴随着简单的标注，简明扼要地划出了重点，字迹龙飞凤舞，颇有章法。

　　她只看了一眼，心里就空了一瞬，但还是继续翻了下去。

　　“看好了？”过了许久，顾长野倚在门框上，慢慢地开口，“站在茶几上做什么，下来。”

　　夏晚风没有应声，她捏着手里的书皮，低头俯视着走到身前的人，脑子里千回百转地绕着，半晌笑出声来。

　　“顾长野，你演技真好啊。”她眼里水光跃动，出离惊叹道，“你姑姑钱再多，也犯不着这么帮她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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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夜晚总是惬意。

　　地砖吸收了一整日的光照，正是蒸腾的热度熨帖着人，风自广厦高楼间穿堂而来，又带着些都市将眠的慵懒写意，就连路边老式小区亮着的门牌也忽明忽灭的，像是只打盹儿的大猫。

　　夏晚风走在一侧的路边，颇有些失魂落魄。

　　她的辅导对象，原来不是个天才，而特么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才。连着蒙骗了所有人，亲人，师长，同窗，甚至自己这个半道儿登门的小家教，都被他耍弄的转作一团，尤自不知。

　　华夏校服这个东西，是一贯的冬冷夏热。

　　材质闷厚且不保暖，款式松垮且老态，极有可能是教育家为抹灭少年人性别认知而创造的产物。如此的布料质地，在行动时往往会发出类似塑料的摩擦声，磨得人头皮发麻。

　　夏晚风觉得自己就是个挨了一闷棍的豚鼠，身后跟着个操纵阡陌的大狼，悉悉索索地做着个影子，叫豚鼠背脊发凉。

　　顾长野瞧着她细微弓着的脊背，不觉好笑道：“怎么，想跑么？”

　　夏晚风手一抖，脚尖堪堪停在一个树坑前，左后方是他，她就默默往右边绕了两步过去，闷声不响走大路。

　　顾长野手心痒痒的，既想顺顺她的脊背，又想摸摸她的头，到底还是没动手，就这么明赶暗赶地给她送到了地铁站。

　　地铁口就在眼前，夏晚风愣住，她没想坐地铁啊？地铁多贵啊，应该坐公交啊。仔细想想，好像是她自己走过了公交站。

　　可前入穷巷，后有贼狼，还是头演技绝佳的冒牌哈士奇。夏晚风顿住脚步，半回过身，端正神色道：“那我先走了哈，再见。”

　　“噢。”顾长野扬起下巴，意味深长的一声就叫她收了脚，乖乖站着。

　　夏晚风恨恨地捶了下自己这没用的腿：“……还有事儿吗？”

　　顾长野：“你下周放假，我以为我们应当商量一下后续安排。不是么？”

　　夏晚风指尖把垂落的头发别到而后，视线落在他的校服裤子上，以退为进：“你是怎么想的？”她直视他的眼睛，“要回学校上课，对吧。”

　　蓝色的校裤松松搭在他胯骨上，在T恤下显露出分明的骨骼线条来。他洗了澡，没有抹发蜡，过长的额发随风而动，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当真张扬着十足的少年风气。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不良少年，不是那个戴着口罩在竞技场上厮杀的选手，也不是一个在家人面前竖起全部防备的孩子，只是顾长野，这么一个纯粹、嚣张的人。

　　或许会有一时脆弱，但内里的灵魂生自坚韧，心火迎风不灭。

　　“嗯。”他笑而点头，“归校，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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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琴曲声悠扬，代表下课的悦耳铃声响起。金融学老教授看着讲台下惨遭毒手的孩子们，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老教授不愧辣名远扬，平时笑眯眯，考试呵呵哒。

　　题量不大的卷子上，松松落落的十一道简答论述题，还分了AB卷，试题颇有超纲之嫌。所有人都挖空心思奋笔疾书，写满了两面B5开大白纸，敢于提前交卷的勇士人数寥寥。

　　夏晚风写的手腕酸疼，签字笔墨晕染在手掌边缘，赖到最后一刻，她才跟着大部队起身走向讲台交卷。

　　不论心里有底没底，大学第一学年的时光就此落幕。不会有高中时的当堂公布分数之说，也不会有老师带着回顾错题的心酸，一门学科，到此结束。

　　事实上，从高考那一次考试开始，人生往后的众多测试，就不会再有人为你细细评说了。

　　“接下来就是回去等成绩，对吧对吧？”

　　竹琳一边从门口的台阶上扯出自己的书包，脸上喜忧参半：“我这门感觉不太成，就看付教授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夏晚风背起书包，跟着往教室门外走去：“别担心，我听学姐说，这位教授看着严厉，其实还是很看平时表现的。咱们考勤没有缺空，比重不会拉得太低的。”

　　大学考试成绩分为平时分和考卷分两个部分，竹琳想到自己苦苦维护的金融学满勤记录，以及高分完成的几次作业，心里勉强踏实了点。

　　夏晚风左右张望着：“雅雅人呢？她先交卷了？”

　　“唉，学霸的体验我们不懂。”竹琳揉着自己嫉妒恨的胸口，“她可是第一个交卷的，早回去收拾了。嘿嘿嘿嘿，毕竟这就放假了嘛！噢吼，冲鸭！”

　　夏晚风跟着脚踩风火轮的妈妈桑一路打闹回去，不经意在拐角的松树林里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一个没回手，竹琳也跟着看过去。

　　“哎呀，那是雅雅吧？我去，这大过年的，表白的人跟韭菜似的割不完啊，大丰收。”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个手气刀落的手势，嘴里“咔嚓咔嚓”地配着音。

　　夏晚风失笑，拉着伸着脖子的竹琳往前走。

　　春天早就连尾巴都没影儿了，可恋爱的粉红气泡却永远是大学的主题旋律。临近长假，校园里的情侣们极尽缠绵着，酸臭味充斥在每一寸空气里，胜过一万桶老坛酸菜。

　　宿舍院门口，正站着个娇小的女生，面前的男生脸皮白净，笑起来春风拂面。

　　竹琳瞪眼：“擦，那是沈鹿鹿和她男朋友？还真有这么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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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7宿舍里，许久不曾有的四头齐聚，南北齐全。

　　大门开着，楼道里女生们追逐打闹，水房里更是泼水尖笑不绝于耳。这会儿宿管阿姨也懒得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没听见。

　　戚雅东西平时收的仔细，成套挂在衣柜里，行李收拾得很快。推着行李箱出去前，夏晚风和竹琳跟她道别。

　　“真的不用送你到校门口吗？”竹琳站在戚雅身前，“你这箱子也太大了。”

　　“再大也是一个，你还能锯了分一半推么。”戚雅自回屋心情就不好，手指在行李箱扶手上敲击着，对着宿舍里那个一直低头忙碌的人道，“沈鹿鹿，咱们道个别？”

　　沈鹿鹿背脊一僵，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过身来没有抬头。

　　戚雅嗤笑着：“这副样子，你想反悔了？”

　　竹琳看看夏晚风，后者放下手里的水杯，猛地接收到戚雅的眼刀，夏晚风站直了身子，清咳两声：“咳，雅雅，你家司机不是等着了吗，你还赶飞机，去吧。”

　　戚雅皱眉：“你俩有个屁用啊，我走了谁管？”

　　竹琳尴尬地挠了挠头，夏晚风拍拍手，走上前穿上拖鞋，一把就给大小姐和行李箱推了出去，一直送到了电梯口。

　　“走吧，我不送你下去了。”夏晚风摸摸戚雅脑袋，“我都跟你说了，贴子与她没直接关系。我籍贯家乡又不是啥子机密，不是她，谁查不到呢。”

　　戚雅可没忘了她刚刚在擦床架，给那脏手打掉：“那还不够扯的？我是受够了，成天可怜兮兮的，吃个火龙果还躲在屋里偷着切，谁稀罕吃她的呢！”

　　夏晚风想起沈鹿鹿这些子奇葩事，又是头疼并且想笑，好说歹说给戚雅怼进了电梯：“回来见，度假飞起萌萌哒！”

　　戚雅在电梯缝儿里笑出一个白眼：“傻叉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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